江衍对简弯弯，从一开始就下了要保护的誓言，以至于之后的漫长时光，他从未真正想过要与她在一起。

　　他们相差不过一岁，他知道她只有爸爸，而对他而言，他也只有妈妈。但是从那天之后，他便多了一个需要保护的妹妹，就是面前这个笑得灿烂的小姑娘。

　　他们每天有很多时间待在一起，甚至于江妈妈也将她当成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最初的时候江衍并不是很懂得怎么样照顾一个人，做了很多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但无论什么时候，简弯弯都是笑着跟他说没关系，反倒像是她在保护他。

　　那个时候，江衍最常听见的三个字就是“小哥哥”，每次一听到这个声音，他就知道，简弯弯来了。偶尔两人玩得腻了，他故意逗她，装作生气的样子赶她走，她也一点不在意，像是天赋异禀一般，笑着钻到他的手臂下。

　　“你在哪，我就在哪，说过要保护你的，我就跟着你。”小姑娘仰着头，说得信誓旦旦，叫人眼睛一涩。

　　他总是被她弄得硬不起心来，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后来他想，或许是因为他早夭的妹妹，他才会对这个小姑娘抗拒不得，他把对妹妹的所有的陪伴和保护都倾注在了她的身上。后来时间长了，她渐渐有了性子，会撒娇会哭了，不再是那个一直嚷着要保护他的女侠客了，他却越来越心软，越来越想要保护好她。

　　“妹妹”这种生物，无论怎么撒娇，怎么示弱，怎么疯闹，受的那个人都只会无奈又好笑的接受。

　　奇怪的是，他似乎也对她的不坚强和过分依赖乐此不疲。

　　后来她也不叫他小哥哥了，要么叫阿衍，要么叫江江，要么……总之各种她能想到的昵称，江衍看着他，也只能无奈地接受。

　　“江江，我们去兜风？”

　　她经常在他看书的时候跑过去，凑到他的眼前，微卷的短发擦过他的手臂，有些像小狗柔软的毛。她抬头看着他，嘴角噙着灿烂的笑。

　　但其实，江衍不是不知道，她也只是一个小女生，不是时时都那么开朗明亮，他也偷听过她背地里哭，只是他没有让她知道。

　　后来，他把欺负她的那个小男孩打得差点尿裤子。

　　他轻轻地将头放在西尘的头上，她的头发很软，跟她经常抱着的那个娃娃的毛一样软。

　　“想去哪？” 江衍问。

　　他其实知道她的答案，但他总是想听她说出来。

　　“随便，你去哪我就去哪，总之带上我就行了。”

　　这样的对话，一直持续了很多年，直到他们分开。江衍后来养成了习惯，总是爱去找很多有趣的地方，发现一些有趣的游戏，然后跟简弯弯两个人玩，他们虽然不像别的孩子一样拥有很多很多的朋友，但两个人总是高兴得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

　　乔乔听着，心里总不是滋味。那种感觉，说不上嫉妒，也说不得羡慕，就是有些遗憾，遗憾没能是陪伴他长大的那个人，遗憾这些单纯的时光不是她与他一起过。密密麻麻，像是蚂蚁在心里爬，又痒又痛。

　　“后来我们渐渐长大了，也能融入身边的世界了，别人都以为是我一直在保护她陪伴她，但其实，是她一直在保护我陪伴我。”

　　……

　　那一次，江妈妈跟江爸爸撞见，两个人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声音大得惊动了隔壁独自在家的简弯弯。她跑过去的时候，看见穿着工作服的江爸爸满脸怒气，而江妈妈的脚边，掉了一碗热腾腾的面。

　　“这就是你现在的新家？不错啊，过得挺好的啊，是不是都后悔当初嫁给我还给我生了两个孩子啊？要是你早点嫁进这个家，是不是就能早点享这样的福啊？”每一句都是在冷嘲热讽。

　　江妈妈一脸菜色，看着面前的男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反倒是江衍，挡在江妈妈的面前，叫那个人滚。从来没有怨过自己爸爸的江衍，在看见爸爸那么对待妈妈的时候，总算是开始有怨了。

　　但是简弯弯看见，他说出那个字的时候，眼睛里滚动的眼泪。

　　“你个小兔崽子，竟然叫我滚？你觉得是我欠了你妈对吧？要不是她失误害死了你妹妹，你奶奶至于一时伤心过世吗？她倒好，拍拍屁股走人了，我呢？我现在过的是什么生活！”

　　简弯弯听说过，大人有时候会把自己的难过怪罪在别人身上，但其实心里又知道这样是错的。她听见江爸爸说出伤人的话，也看见他说出口之后看见江衍的眼神，下意识地倒退了半步。

　　爸爸说，那不是怕，是因为说了气话，所以后悔了。

　　“叔叔，您别说了，您明明没有真的怨过阿姨，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我爸爸说过，男人说这样的话，心里怨的其实是自己，叔叔自己都那么难受了，为什么要让阿姨和江江也那么难受呢？”

　　小姑娘站在一家人中间，温温和和地打破了他们的对峙，就连两个大人也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一个小姑娘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而在江衍爸爸离开之后，简弯弯才一脸后怕地抓住他的衣袖，说：“刚才我怕死了，以前都在那些小鬼面前横，什么时候跟大人凶过？要是你爸爸伸手打我怎么办？”

　　……

　　哪怕是现在想起，她当时的表情也历历在目。明明是他说要保护她，但其实，无论是一开始，还是到最后，都是简弯弯在有意无意地保护着他，在他被欺负，在他被批评，在他达不到自己的目标，在很多很多时候，都是简弯弯在给他力量。

　　以至于现在的他，心里突然又有些难过。

　　时间真的是残忍的东西。他们明明有那么多的过去，但是后来，为什么又分开了？倘若没有分开，他是不是能有幸见到她恋爱、结婚的样子，是不是能够亲自，将他最感谢的小妹妹送到她最爱的那个人身边去？

　　“所以乔乔，我是不会跟她走到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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