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看得失神。
过了许久,才恍然醒过来,要给她把还有些湿润的头发烘干才行。
起身,环顾了下四周,弯身在橱柜里找烘干机。
什么东西,放在哪个位置,几乎是没有什么变动的,和以前在雏菊园时一模一样。
所以,离谦要找到烘干机并没有任何难度。
"在找什么?"刚将东西拿到手,身后一阵轻轻的窸窣声,伴着她略微迷蒙温婉的声音传来。
"找这个。"他浅笑着,摇摇手上的东西,坐到床边去,"吵醒你了?"
"没有,本来就睡得挺浅。"她已经坐起了身。
他顺手将被子提了提,"那继续睡吧,我帮你把头发烘干。"
芳舞没有说话,有没有动,只是怔忡的看着离谦找了个插孔,将烘干机插上。
从她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立体的侧脸,浅淡的灯光下,他的神情,柔和得不可思议。
如果不是这么真实,她真的会怀疑这一切都是她在做梦。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他别过脸来,发现她正全神贯注的凝着自己,眼神变得越发柔和了。
她笑了笑,若无其事的别开眼,"没有。你不是要帮我吹头发吗?再不吹,头发该干了。"
"靠在我胸口上。"他简单的示意。
他的声音,很温软,动作也温柔得不可思议。
所以……
她不可避免的被他蛊惑,他的心跳,让她安心。
轰隆隆的声音盘旋在脑后……
他低首,紧紧凝着眼前那张俏脸,始终挪不开眼……
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分开的这一个月里,却不知道梦见过多少回。
总以为是真实的,想探手去碰,却总在下一秒,粉碎……
醒过来,身体连同整颗心都是空的,很疼……
情不自禁的,放下了手上的烘干机,捧起了她的小脸。
"芳舞,我想你……"那种想念,就像被蚂蚁不断啃咬着心脏,一点一点浸进骨髓,再努力想忘也忘不了……
因为他突然的表白,她纤柔的身子明显顿了顿。
心弦,划过一阵无法忽视的悸动……
他徐徐旋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着自己。
氛围实在太美好……
他们将彼此的距离贴得更近了……
"芳舞"他情难自禁的将她放倒在床上。
他抑得很痛苦……
他轻轻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因为这个小东西。医生没有交代你,这种时候比较危险吗?"
呃……
刚刚的她,根本已经连半点理智都没有,哪里还会记得这个?
"既然什么也不能做,就让我抱抱吧。"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在自虐。
一会,该考虑去好好洗个冷水澡。
她乖乖的没有动,听着他的凌乱的心跳声,忍不住开口闹他,"你对孕妇的经验好像很多哦!"
故意泄露出酸酸的语气,又有点抓住小辫子的得意。
离谦有些哭笑不得。
她这算不算公然和他翻旧账?
"经验倒是没有,不过,这些基本常识网络上都有。"
"是吗?"故意装出将信将疑的样子。
他好心情的大笑。
其实,只要这样轻轻的拥着她,闻着她的气息,听着她的声音,即使什么也不做,他也觉得很满足很满足……
…………
隔了许久,许久……
他痛苦的扯过被子。
"离谦……"安睡在他身侧,芳舞嘤咛着轻唤他。
"嗯?"他的心软得不可思议,嗓音也软得不可思议。
微微侧身,和她面对面。
她清透的大眼看着他,而后,从脸颊上拿过他的手,放到自己光洁的小腹上,认真而严肃的问他:"你为什么不想要这个小东西?这是你第二次不要他,他会很伤心很伤心。"
提起这个,她委屈的吸了吸鼻子,"不管你怎么想,怎么做决定,这个孩子我都会生下来,哪怕以后我一个人,再辛苦也会把他养大。"
他没有说话,只是动容的凝着她坚定的小脸,一动不动……
她,还在继续说着……
"你不是妈妈,永远都不知道怀着一个宝宝是多么奇妙的感觉。和我流同样的血,吸收同样的营养,以后还会渐渐长大,会有心跳,甚至会在我肚子里玩耍……"
玻璃般的眼瞳,微微眯起,泛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那儿写满了美妙的憧憬。
连他,都由衷的感受到了那份天姓的母爱,也燃起了他血脉中的那份父爱。
"芳舞,相信我。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对宝宝的心情和你始终都是一样的。他不仅流着你的血,还有我的。"
她不解的看着他,眼底带着控诉,"这是你第二次你说不要他……"
提起这个,细细的眉再一次蹙起。
他,真的很过分很过分!
叹口气,他爱怜的将她的眉头抚开,"我不是不想要,只是……"
说到这,他顿了顿,严肃的看着她,"你的身体不允许。"
心底的疑惑,变得更深了,"我的身体一直都好好的,妇产科的医生也说没问题。"
"明天我们一起回去。去齐云那儿,你所有的病历档案,我都存放在他那儿。"
"我……我有什么很严重的病吗?"芳舞忍不住坐起身来,双手紧紧捏着被子。
脑海里一个又一个念头不断往外冒……
自己难道患有什么癌症之类的病,却一直都不知道?又什么癌症?她还有多久的生命期?
"我会死吗?"她怔忡的看着离谦,傻傻的问。
如果她真的有生命危险,那小5怎么办?而且,她也很舍不得,很舍不得……离谦……
"不准这么问!"离谦一下子坐起身,硬着嗓音责备她,眼底的担忧和惊恐,仿佛真的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一般。
"只要你乖乖的,这根本不是什么严重的病。"他点了点她的脑部,尽量用轻松的语言和轻松的语气告诉她实情,"你这儿……长了一个小痘痘。"
小痘痘?
"脑瘤?"说得再好听,也避不开这两个恐怖的字眼。
一股寒意,窜了过来,芳舞瑟缩了下身子。
以前带小5的时候,她在医院做过一段时间的杂工,永远忘不了那些癌症患者躺在床上苍白、骨瘦如柴,被病魔折磨的样子。
还有那必须面对的恐怖化疗……
她想想,就觉得浑身的勇气,在一点点流失……
"难怪……难怪两次你都不要我的孩子……"苍白着脸色,她失神的喃喃。
捏着被单的手,都在颤抖。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勇敢、坚强的人,再大的苦和难她都可以承受。
可是,现在,她却觉得……好怕,好怕……
也许她会害怕那些不堪承受的化疗,会害怕那比地狱还难熬的日子,可是,更让她害怕的是……孩子和离谦的伤心难过……
那会让她觉得生不如死……
"芳舞,你别自己吓自己!"发现她的恐惧,离谦疼惜的将僵直的她紧紧拥进怀里,不断的在她耳边重复,"你相信我,你的不是恶姓肿瘤。我保证,你不需要住院,不需要化疗,更加不会离开我们!"
"真的吗?"从他怀里退出一步,芳舞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很怀疑他是不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所以编一番好话来骗自己。
"是,是真的!我向你保证!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去齐云那里,你就知道情况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生怕她不相信,离谦急急的举起手一再保证。
她眉心的郁结,却迟迟不见离开,"如果不是恶姓肿瘤的话,为什么不能生孩子?"
离谦耐心的将齐云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她。
听完以后,芳舞整个人沉默下去,神情复杂,有懊恼,有自责,还有挣扎……
"别想那么多。"离谦知道她在难受什么,疼惜的将她搂进怀里。
"为什么你不早告诉我这些?让我一直误会你。"她眼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懊恼的赖在他怀里,"如果你一早和我说实话,也许,那两年……我们就不会分开……"
不会一直,彼此错过……
"我担心你会承受不住,让病情恶化。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只是因为太疼惜,却不知道,这样也添了太多不必要的伤害……
想到这两年,他们的分分合合,他们彼此的折腾,芳舞心里泛过一丝酸楚。
她张开双臂,牢牢的搂住他的脖子,"离谦,我们答应彼此,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我们都好好谈,不要像之前那样互相猜疑,互相误会,好不好?"
他浅笑,郑重的点头,重新吻住了她。
一切都说开的感觉……好的不可思议……
有种拨开云雾,重见天日的愉悦感……
她依恋的将下颔落在他肩头,很小声、很小声,试探的开口:"如果……现在我还执意想要这个孩子,你会不会生气?"
离谦僵了僵,将她抱得更紧了。
"现在我们什么也不谈。等明天去了齐云那儿,了解了你现在的情况再说,好不好?"先安抚她的情绪,他不想做任何承诺,也不敢做任何承诺。
如果她执意拿自己的生命做筹码,他不止会生气,还会崩溃。
现在好不容易拨开了彼此心头的阴霾,他不想又一次失去她……
"嗯。"她乖乖的点头,小脸上漾出一抹让他安心的笑,握了握他的手,做出让他安心的保证,"你放心,我不会太任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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