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明逸听着她温柔的声音，转过脸，视线仍旧忍不住停驻在她那忙碌的身影上。胸口的痛肆意弥漫……
他们之间明明只隔着这么、这么近的距离……她却再也不是那个自己可以触手可得的女人……
顾云宵，再也配不上乔涵……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咫尺天涯……
乔涵一回身，就对上他深邃复杂的视线，微怔，却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季懿。
季懿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他们彼此的视线，只是淡淡的将视线落在某一点。
辜明逸灰暗的眸底，一片暗潮涌动，绝望，死灰，颓然……
她的眼里，心里，生命里，再也不会有他的容身之所……
收回深沉的视线，沉痛的闭上眼，敛住所有的情绪。
乔涵心里很不好受，她知道顾云宵对自己的感情，可是现在……她真的已经没办法回应他……
在爱情的路上，跌跌撞撞一路走来，到现在，她真的不想再骗自己，也不舍得再伤害季懿……
安静的把手上的棉签递给季懿。
季懿默然的沾点酒精，将辜明逸唇上的血沾掉。乔涵也不说话，只是拧了热毛巾，温柔的替辜明逸擦着脸上残余的冷汗，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一道道狰狞的伤疤。
每一道伤，就好像划在她心上，让她的手隐隐颤抖。
仿佛感受到她的疼惜和不忍，辜明逸不自然的别过脸，想避开她的动作。脸上的伤疤，很丑！他不想吓到她！
她却执拗的继续，又轻柔的擦干他脖子上的冷汗。
这样的温柔，这样的体贴，是辜明逸曾经在梦里想过无数次，念过无数次的……
现在终于出现在现实里，他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他要的，不是这样……不是这样！
＂小涵！＂他倏然睁开眼来，没受伤的手，一下子将乔涵的手腕用力扣住，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生生刻进骨髓里。
乔涵被他吓一跳，手一松，毛巾掉在了他胸口上。
季懿的神情也是一下子紧绷起来，警惕的眯起眼定定的看着他。
＂这辈子，都陪在我身边！＂他突然要求。暗如死灰的眸子，死死锁住她，隐隐的，有几分期待。
乔涵愣在那，唇，因为他的要求，一点一点变得苍白。
久久的，只是沉默……
辜明逸冷笑，＂不愿意？因为我变成了个真正的废人？＂
他眸子一眯，狠厉的紧紧瞪住她，＂乔涵，你别忘了，我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你和季懿可是要付很大的责任！＂
乔涵心里很痛。
下意识看向季懿，却只见季懿僵直着身子立在那。许是发现她的视线，无助而慌乱的朝他投射过来，他面无表情的开口：＂你们谈，我先出去。＂
僵直着身子，挺直背脊，他转身。
＂不要！季懿，拜托你留下……＂乔涵突然叫起来，焦急的喝住他的脚步。
他顿住，不明白她的想法。
辜明逸的眉宇也越收越紧。
见季懿停下，乔涵才回头，看向辜明逸，视线坦然的和他对上，＂我答应你，这辈子都陪在你身边！＂
辜明逸惊愕住，手愣愣的握紧她的手腕。
季懿却整个人僵住，拳头隐隐的在身侧握紧。只觉得胸口又被射中一支利剑，直插他的胸窝。
不该期待的……不管如何，她的答案，依旧不会改变……是自己太傻，非得留在这，听她说出这番话……
＂我会陪着你，照顾你，一辈子！可是，这是友情，是亲情，但不是爱情。＂她顿了顿，嗓音沙哑，却偏头坚定的看向身后那道受伤的背影，深吸口气，大声说：＂云宵哥哥，我爱上了季懿！＂
这句话，在胸口沉压了很久，这一刻，终于说出了口。
整颗压抑的心，仿佛都在那一瞬间松懈下来。让她，只想哭……
季懿身形颤抖了下，只觉得耳边听到的是幻听。
挺拔的身子，变得一动不会动，只能呆呆的，立在那。
爱上了季懿……爱上了季懿……
她……她怎么会？
比起他的反应，辜明逸却淡定得多，似乎早知道她是这样的答案，没有失望，没有惊讶，反而变得异常平静，只是松开她，狠厉的大喝，＂滚！你们一起滚出我的视线！＂……
安排好辜明逸的事，等到他睡下了，两人才并肩走出医院。
季懿的身子始终紧绷着，往常一向冷静自若的神色，此刻看起来却有些恍惚，似乎还沉浸在某个震惊的事件里没有缓过神来。复杂的眸色，忽明忽暗，更让人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
乔涵走在他身边，只觉得惶然不安。
从刚刚她说出那句话以后，他没有任何回应，一点、一点都没有……
这让她很失望。
她以为，这句表白，至少可以让他心里稍微有一点波动的，毕竟，他曾经那么爱自己……
或许，那一切，真的只是曾经？只有她，还在抱着那一丝丝幻想罢了……
莫光霁将车开到医院楼下，见到各有所思的两人出来，连忙拉开车门，问：＂先生，要回哪边？＂
＂我来开车，你跟其他兄弟一起走。＂季懿直接坐上驾驶座。
怔忡的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车厢里，乔涵呆呆的站在那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跟着他一起上去？可，她该去哪？
他们不再是夫妻……
而且，他身上的伤，已经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就算她想厚着脸皮赖上他，也找不到理由跟着他走……
＂上来。＂季懿突然探出头来。
她愣了一下，下一秒，笑开来。原本纠结的心情一下子消失殆尽，仿佛生怕他反悔，她欣然的一路小跑过去。
季懿已经替她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她乖乖的坐上去。
车厢里，只剩下他们。
他却没有立刻发动车子，只是视线灼//灼的盯着乔涵。
车厢里并没有开灯，只有外面的街灯，和医院散落出来的淡淡光线，笼罩着他们。他深邃的眸子，却依旧熠熠生辉，莫名的让乔涵紧张得心里怦怦乱跳。
＂那个……＂她不由得有些口干舌燥，张张唇，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此刻的氛围，不然她可能会因为紧张到窒息。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他却突然俯首吻住了她。
这一次，换乔涵有些晃不过神来，想问什么，整个人却已经彻底沦陷在他的狂吻里。
她以为，他不再爱她了……也再也不要她了……
刚刚她那句表白，他记住了！她说，他爱自己！亲口说的！
那一瞬的感觉，他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去形容。他只觉得他的整个世界都被那一句话彻底颠覆。
这么多年来的压抑，委屈，伤害，在那一刻突然就变得不值一提，剩下的，只是满腔的喜悦和激动……
真的，只要有这一句，他什么都可以不和她计较的！
不管她如何任姓，如何放纵，他都可以包容。只要这一句，就足够！！
不知道吻了她多久，直到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才轻轻退离她的唇。
额头却仍旧亲密的抵着她的，不肯松开。
她激动得直掉眼泪，小手颤抖着紧紧攀着他结实的手臂。等这个深情的吻，等这一天的亲密，她真的等了好久好久……
＂别哭了……＂他暗哑着嗓音开口，疼惜的将她深深纳进怀里。大掌轻拍她背脊，帮她顺气。
＂呜呜……＂仿佛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越安慰，她哭得越凶。两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肢。
他没辙，只能更用力的将她抱住，任她的眼泪打湿他的风衣。
她哭得酣畅淋漓，仿佛一下子哭走了心底所有的阴霾。
看到季懿很无奈的样子，她终于破涕而笑，从车里抽了纸巾，擦干眼泪。
季懿动手轻轻拨开她贴在额头上的发丝，而后，大掌渐渐下滑，默然的包裹住她的手。
他的手心，带着不可思议的温暖，顺着她凉凉的指尖，渗透进她的心扉。
＂我们去哪？＂轻轻的开口，问他。
＂这几天我休养的地方？＂征询她的意见，边发动车子。
乔涵想到什么，撅了撅唇，＂蓝颖还在吗？＂
季懿怔了一下，隐隐的知道她在在乎什么，点点头，＇嗯＇了一声。
＂那就不去了。她什么都那么优秀，我又这么笨笨的，我会自卑的。＂
季懿温柔一笑，摸了摸她头顶，＂傻瓜！＂
事实上，蓝颖是很优秀，可是，他爱的却是那个笨笨的，甚至什么都不懂的女孩……
＂季懿，我们回家好不好？＂乔涵突然提议，眸子带着期待，在街灯的照映下，闪烁着动人的亮光。
季懿微微一怔。
因为她话里的＇家＇字，胸口荡起一圈圈暖意。
＂好久没有看到吴妈了，她肯定会念叨我没有良心，都不回去看她。＂乔涵继续嘟嘟囔囔着，因为这个提议而兴奋。
季懿的眼眸深如静夜，笑凝着她，点头，＂我们回家。＂……
乔涵异常开心。
签下离婚协议书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来。虽然季懿很大方的将这套房子留给了自己，但她知道，若真不能和他在一起，她也绝对不会再住到这儿来。
吴妈本来已经睡下了，但即使是很细微的动静，还是惊醒了她。
她随手披了件外套出来，见到厅里手牵手一起进来的两人，她又惊又喜，＂先生，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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