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另一头的李建斌呼吸猛然急促起来，过了足足好几秒才问道：“是哪个？”

　　程如雪眼神中带着彻骨的恨意，一字一句的道：“徐，子，阳！”

　　李建斌再次沉默了一瞬，“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要枪！”

　　“你知道，不行，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指控他。”

　　“我不想管那么多，我要他死！要他去给程如钧去给我的战友们偿命！只要这个目的达成，我付出什么代价都无所谓。”

　　“那纪允文呢？你的朋友们呢？我呢？战友们呢？都不在你的考虑之列了吗？程如雪，你将情绪控制住一些。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程如雪倔强的抿着嘴，眼中恨意闪动，眼神却看向了面前的纪允文，和在这屋子里或坐或站此刻都将目光放在她身上的几个人。

　　她的眼中带了挣扎，脑海中天人交战。

　　“丫头，报仇那是我们从不曾放弃的事情。可我们不能为了报仇，就毫无理智的将自己后赔进去。这样的报仇，就没有意义了。我们还有别的方法，没必要鱼死网破。我答应你，如果真的到了无法可想时，我可以陪你一起玩命。可这时，我不能。”

　　电话那头，李建斌的声音严肃又认真。

　　他握着电话的手都在颤抖，语气却不曾颤抖一分。

　　报仇，谁不想。

　　但是不能感情用事啊！

　　既然这人出现了，他就不会在让人跑掉。

　　有些债，哪怕经过在长的时间，也是要算的。

　　“丫头，想想如钧，想想死去的战友们。如果他们还在，你觉得他们会让你这么做吗？”

　　程如雪眼中挣扎之色更多，手中的鲜血还在落下。

　　那是她在无意间看到那人时，为了不失态，用力握着拳头，大力将手心都抠破了所致。

　　纪允文看着，满眼的痛惜。

　　他看着程如雪的挣扎，看着她身上那抹痛意和仇恨。

　　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将她拥入怀中。

　　“如雪，有我在，有我在。我会陪你一起的，咱们不冲动好不好。我还想能我们牵手走过很久很久的时间，我不想让你就这么……”

　　他语气颤抖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程如雪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干净的气息，身子颤抖的比他还厉害。

　　“语文，你知道我看到了谁吗？是那个出卖了我哥哥的人，是害死了我哥和其余几位战友的人。连同我哥在内，九条人命。时隔几年，我又看到他了，你说我能忍住吗？我……我忍不住啊！”

　　她的话中带着刻骨的恨意和痛楚，让纪允文心都跟着发紧。

　　“我理解，我能理解。可如雪，我们除了这时去要他的命，还有别的办法。我不想看着你，为了这么一个人，也将自己赔进去。你让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自己去做傻事？”

　　纪允文紧紧的抱着她，让两个人之间一点缝隙都不留。

　　他的身子也在轻颤，他做不到放开她，让她去独自去做傻事。

　　哪怕知道她的恨意比海深，知道她最大的执念就是要给她的哥哥还有战友们报仇。

　　“如雪，听大队长的，我们还有别的办法，一定有的。你先冷静点，这么久你都等过来了，这时一定也可以控制住自己。我们一起，一起用对自己损伤最低的方法将为哥和战友们报仇好不好？”

　　纪允文语气中带着祈求，也带着期盼。

　　程如雪却不肯应答，只是身子还在轻颤。

　　许清歌叹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纪允文身前，将程如雪一把拉出来，强迫的和她对视着，“听着如如，你今天要是真的去干了傻事，你哥在天下都无法安心。记住，你背负的不光是仇恨，还有你的哥哥和战友们生命的延续。”

　　“你说过，在最危险的关头，他们的选择是让你和你的大队长活下去。大队长需要承担你们狂战的责任，可对于你。他们要的是想要你好好活着，他们用自己的命换来你的活下来，不是让你去送死的。多想想最后关头，他们的眼神。我想，在那时绝境时，他们还能那么齐心将你们扔出来，最后的眼神中一定是保重和期盼。”

　　程如雪浑身一震，说不出话来。

　　眼前不由自主的闪过在被抛出时，看到的最后那几双眼睛。

　　她的眼泪“刷”的一下落下。

　　那是她这些年来，多次梦到的场景。

　　决绝，欣慰，开心，祝福。

　　在他们三个被抛出那一瞬，那几个战友眼中瞬间变化的好几种情绪。

　　然后在下一秒，爆炸响起，火光瞬间就吞噬了他们。

　　他们三个也被炸飞，还没反应过来，就是那夺命的两声枪响。

　　“啊……”

　　她颤抖着，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喊,手机也扔到了地上。

　　那是她心底最深的痛，也是她的梦魇。

　　纪允文眼眶也湿了，再次抱住她。

　　“如雪，别这样。”

　　程如雪靠在他的怀里，身子抖动如筛糠。

　　她将自己的手举起来，泪眼模糊中打量着。

　　明明是干干净净的一双手，她却觉得上面满是鲜血。

　　眼前的都是刺眼的红，满手都沾满了自己亲哥哥身上流的血。

　　她的泪水像是开了闸一般，不住的落下。

　　她将手放到自己面前，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当时，我就是用这双手抱住了如钧，我就那么看着鲜血从他的伤口中流出来，流到我的手上。他的生命也随着这些鲜血的流失，彻底熄灭。他……他连最后一句遗言都没来得及说，一个字都没说，就……就那么去了。我当时……当时就发誓，一定要给他报仇，一定要亲手手刃仇人，为他报仇。”

　　程如雪泣不成声，语气悲痛又带着浓浓的绝望。

　　纪允文的眼泪也顺着眼角落下，在这个时候，他真的词穷。

　　怀中人的恨和痛都那么刻骨铭心，他再也说不出一句从长计议的话来。

　　就连许清歌眼眶都在泛红，一行清泪无声的落下。

　　她轻轻拍着程如雪的肩膀，眼前浮现的却是那个清隽温和的男人笑着的模样，“所以，你要好好珍惜你如今的一切，那是你战友和你哥用命换来的啊！你不能随意的就要豁出去，不将自己的命当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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