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好，您就忘了我吧，否则您一直记挂着我我却不能在您跟前尽孝，这样我死了也不得安生。”

　　于洪山的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几乎就要被这个孙女气死。

　　于燕立刻跑到了病床前边，但是被于洪山狠狠一把推开：“你走开！我死了也不用你关心我！”

　　还是沈知晏将护士叫了进来，护士们给于洪山戴上了氧气面罩，才没有酿成什么严重后果。

　　于洪山瞪大双眼看着天花板，老眼浑浊。

　　外边有警察过来，提醒于燕说时间快到了，他们该走了。

　　“那我就先走了，爷爷。”于燕冲着于洪山道，“感谢您这么多年的栽培，但是以后不能报答您，我很抱歉。如果有来生，我一定给您当牛做马，好好报答您。”

　　不知道于洪山有没有听到，反正他没有回答。

　　于燕就这么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病房。

　　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她爷爷了，终究是有些不舍的。

　　病房门关上的一瞬间，于燕的眼泪，洪水一般涌了出来。

　　许长欢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说实话，这样的事情，她是真的没有经历过。

　　于燕靠在墙壁上，眼泪一滴滴砸在光洁的地面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

　　她用衣袖狠狠擦了擦眼泪，但是却怎么都止不住。

　　“很抱歉。”于燕道，“麻烦你们再给我几分钟的时间。”

　　警察看向了沈知晏，沈知晏朝着他们摆了摆手。

　　“这几分钟，我是有话对你说。”于燕望向了沈知晏，“我知道你这一阵子在查吕家的事情，吕家贩卖军火，这个你知道了，但是你知道他们具体是怎么操作的吗？”

　　沈知晏摇了摇头。

　　“我估计你的调查方向错了。吕家贩卖军火，其实不是从外界买上留做己用，他们只是一个中间商，他们是把咱们华夏的军火贩卖给了其他国家，他们赚的是中间的高额利润。吕家在东南军区已经炙手可热了，他们需要的，其实不再是财富，是权势。因为有了财富，才可以在京城更好地打点其他的一切，说白了，钱才是一切行动的基础。而且吕家要和你抗衡的话，钱财是必不可少的，因为吕家的财力远远比不上你们沈家。”

　　沈知晏皱起了眉头，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那他们的军火都卖给了谁？”

　　“有东南亚，也有一些发达国家，依照你现在在国外的人脉部署，如果再查的话应该很容易，只要方向不要再错了就可以了。等你查清之后向上边汇报，这些就足够吕家喝上一壶的了，要是办得好的话，这些年你的心头大患也就可以去掉了。”

　　不得不说，于燕刚刚对他说的这些，很重要。

　　确实是一个方向。

　　贩卖国家军火然后从中获利，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比从外界购入军火留作己用还要严重。

　　因为一个是卖出，一个是买入，每个国家对于军事科技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沈知晏问。“当初吕志杰来京城，不就是和我们谈合作的吗？既然要谈，当然要给我们一些把柄，而且不光是这样，于家其实也是从犯，于雷等人也帮吕家做过这样的生意，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再去查。”

　　沈知晏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牵连。

　　他最没想到的是，于燕竟然就将这一切都告诉他了，连他们于家本身的一些事情，竟然也告诉他了。

　　“你……”沈知晏生平第一次，在面对于燕的时候有些诺诺无语，“你为什么要告我这个？”

　　“因为我最不想对不起的，就是你。”于燕勾唇笑了笑，很美。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想要将所有的一切都给你。可能你自己意识不到，你是我的初心，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意义，哪怕你不喜欢我，但是我对你的坚持和执着，让我的生活还有激情和希望。所以沈知晏，你不需要对不起我，而是我要感谢你。你赋予了我远比你想象中更多的意义。”

　　一瞬间，沈知晏有些无语凝噎。

　　对于这样的一片心意，他不知道该怎么表示。

　　一个女孩子这样的满腔热烈和一腔孤勇，他终究只能辜负了。

　　“很抱歉。”沈知晏又道，“感情这个事情，是由不得自己的。”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你不用和我说抱歉，反而是我要感谢你。我也知道，感情之事身不由己，你喜欢许长欢，正如我对你也是这样的喜欢，控制不了，如果可以控制，我也不想一头扎在你身上啊。”

　　于燕这种故作轻松的语调并没有让沈知晏觉得很好受。

　　“我告诉你这些，就是想要让你对我心存愧疚。”于燕忽然又道，“你不喜欢我，所以只有你对我心存愧疚，这样你才能记得我一辈子。我不希望我爷爷记得我，但是我希望你能一直记得我，这样我才觉得我这一辈子，也是有存在的痕迹的。”

　　说完，于燕就跟着警察走了。

　　步履坚决，没有迟疑，也没有恐惧，就像是将要上战场的战士，知道自己有去无回，也没有丝毫的退缩。

　　这应该是沈知晏见过的，最无惧死亡的人了。

　　想不到竟然是于燕。

　　她过去的日子过得到底是有多辛苦，如今才会如此的决绝。

　　沈知晏长舒了一口气，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是许长欢见到过的，沈知晏最为纠结的一次了。

　　他对于燕，终究还是有抱歉的。

　　“不好意思长欢。”沈知晏对着许长欢道，“我现在心态不是很好。”

　　许长欢摇了摇头：“我理解。”

　　她非常理解沈知晏现在的心理状态，而且这样的沈知晏，让她觉得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他当然是有感情的，而且不光是爱情，还有很多别的东西。

　　他对于燕现在如此纠结，更是证明了，他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很有人情味。

　　“刚才于燕和我说了一些秘密，对我的未来会很有帮助。”沈知晏诚实道，“她说这么说是为了不让我忘记她。”

　　“嗯，如果我喜欢一个人的话，我当然也希望他不会忘记我。”都是女性，许长欢当然也很理解于燕的想法。

　　“你不介意吗？”沈知晏问。

　　许长欢倏然笑了：“我有什么好介意的？之后于燕可能就不在了，难道我要去和一个已经不在的人争什么？”

　　华夏向来讲究死者为大，而且于燕过去不管做过多么过分的事情，那也是过去了。

　　沈知晏深吸一口气，许长欢能这么想，他是真的觉得欣慰。

　　他知道许长欢向来都是一个善解人意并且相当可以理解别人想法的人，但正因如此，他才会觉得愈发的愧疚和不好意思。

　　他好怕自己哪里表现得不好，辜负了她对自己的一片信任。

　　不过还好，他们的感情，是完全可以经得起考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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