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皙第一次跟着高助理去见顾铭景的时候，手心浸出了一层薄汗。

　　她跟在高助理的身后, 走廊里铺着柔软而厚重的地毯, 踩上去软的让楚皙有一种浓浓的不真实感。

　　有穿着职业套装的年轻女人经过，她们手中抱着文件, 妆容精致, 唇上一抹娇艳的红，靠近时身上有甜蜜的香水味, 她们微笑着跟高助理打招呼，然后视线总会移到高助理身后的楚皙身上。

　　于是楚皙把头埋得更低了。

　　看到她们脚上鞋子细而高的鞋跟。

　　地毯安静吸走了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

　　楚皙又看看自己脚上的帆布鞋, 然后唇角向下弯了弯。

　　来之前高助理是打算让她换换打扮的, 带她去了个造型工作室，只不在楚皙穿着高跟鞋出来两分钟连崴了三次脚后只有放弃，工作室造型师做的造型搭的衣服在她身上总有一种小孩儿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高助理最后索性就让他素着过来了。

　　楚皙就这么想着，一直来到那间屋子门口。

　　高助理在敲门。

　　楚皙望着眼前这扇黑沉沉的似乎格外厚重的木门, 浑身从背后扎起丝丝的紧张, 她微微咽了口口水, 手指不安地搅在一起。

　　会是什么样子呢？

　　高助理之前跟她说过顾总是单身, 没有老婆没有女朋友，所以她才愿意来的。

　　楚皙脑海里自动构想了很多个故事，四十多岁的男人，事业有成, 眼角有优雅的鱼尾纹, 跟妻子离异后疲于再踏入婚姻, 忙碌之余又偶感空虚，所以需要一个慰藉。

　　又或者是大腹便便的富商，头顶毛发稀疏，有那么几个私生子，时光的流逝让人渐渐力不从心，于是喜欢用大把的金钱来换成年轻女人美好的肉.体。

　　门被高助理推开。

　　楚皙这才觉得自己有些荒诞的好笑。

　　不管他是什么样子，她都没有选择了，不是吗？

　　是他要挑她，不是她要挑他。

　　高助理一进门，就对里面的男人点着头，然后侧着身子介绍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楚皙：“顾总，这就是楚皙。”

　　高助理来之前跟她说过要怎么做，楚皙微微弯了弯腰鞠躬，蚊子似的喊了声：“顾先生好。”

　　男人竟然“嗯”了一声，算是对她话的回应。

　　楚皙对自己的打招呼的话被回应有些受宠若惊，抬头，悄悄打量起对面的男人。

　　男人翘着二郎腿坐在皮质的沙发上，她目光从下往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西裤包裹下修长的腿，然后是敞开的西装里，熨的平整颜色雪白的衬衣，没有大腹便便，即便隔着衬衣，也不难看出男人身材极好。

　　楚皙再接着往上看。

　　结果目光毫无预料地跟也在看她的男人直接对视。

　　楚皙立马有些慌乱地别过眼去。

　　男人实在是太年轻了。

　　这些天跟她接触的一直是高助理，楚皙看着高助理的一举一动，觉得能让高助理诚惶诚恐地尊敬的男人，必定是摸爬滚打了多年，手腕极硬。

　　却没想到高助理口中尊称的“顾总”，年龄比高助理还要小得多。

　　并且只刚刚一眼，楚皙也无法忽视男人的面目英俊。

　　高助理轻轻干咳了一声，似是提醒。

　　楚皙赶紧回神，“哦”了一声，掏出自己的身份证，慢吞吞地推到男人身前的茶几上：“顾先生，我的身份证。”

　　高助理说她看起来显小，顾总没有那么变态喜欢未成年，所以要检查一下年龄。

　　楚皙把身份证推过去，男人接过来看了一眼，便把身份证还给她。

　　楚皙看到男人给了高助理一个淡淡的眼神。然后高助理便跟她说可以离开了。

　　进去的时间太短暂，楚皙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跟高助理来到大楼门口。

　　高助理：“楚皙小姐我给您叫了车，您在这里等一下司机马上会过来。”

　　楚皙往大楼里忘了一眼：“那个……”

　　高助理脸上是格式化的微笑：“顾总的意思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好，谢谢了。”楚皙跟高助理道了别。

　　楚皙去了医院。

　　市医院永远都挤着人，每天要见证数不清的生离死别，ICU病房下午有短暂的探视时间，楚皙穿了隔离衣戴着隔离帽，进去看奶奶。

　　主治大夫找到她，说你奶奶现在的情况很不容易乐观，需要尽快动手术，越往后拖一天便多一分危险，费用什么的我们已经尽可能减免到最低了，再不交上的话接下来就得从ICU离开出院了。

　　楚皙来到病床前，老人一直昏迷着，浑身上下插满了各种管子，楚皙坐下，握着奶奶的手，一看到老人躺在那里不省人事浑身插满管子的样子，楚皙眼睛里起了一层朦胧的水雾：“奶奶，你睁开眼睛看年年一眼好不好？”

　　老人没有反应，点滴安静地滴答着，只有ICU病房里各种仪表上冰冷的数字表示着生命。

　　楚皙讨厌这个地方，讨厌医院，她曾在这里送走了自己的母亲。

　　她想要奶奶活下去，大夫说了，手术就能活下去。她不想一个人了。

　　她看着病床上的老人，又想到今天早上去见的那个人，毫无预兆地哭了：“奶奶，我该怎么办，我究竟该怎么办？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求您醒一醒好不好呜呜呜……”

　　即使外表和年龄跟她设想的不一样，但是事情的本质却从未因主角外表年龄的改变而改变过，她知道那个男人要她做的是什么，她知道自己用来跟他交换的是什么，她知道只要一踏进去，便是永远的烙印，她再也回不了头了。

　　探视时间很快就结束了，护士来催楚皙离开时她正哭得伤心。

　　护士已经见惯了这里的泪水：“快走吧，时间到了。”

　　当晚，高助理就打来电话。

　　楚皙木然看着来电显示上的名字，竟然没有勇气按下接听。

　　她心里从来没有过的纠结，她有一瞬间突然希望高助理告诉自己那个男人没有看上你，就此别过吧，但是医院的催款单又让人清醒，又希望高助理告诉她那个男人觉得你可以。

　　手机锲而不舍地响着，不知过了多久，楚皙终于按下接听。

　　她身子贴着墙，默默听着电话那头高助理的声音，最后缓缓擦着墙蹲到地上。

　　“好的。谢谢您。”楚皙吸了吸发酸的鼻子。

　　“不客气楚皙小姐，明天见。”高助理语气轻松。

　　楚皙挂了电话，脸埋进膝盖里。

　　家里没有人，她可以放声大哭。

　　****

　　楚皙过了几天忙到忘记时间的日子。

　　新的经纪人姚玉把她从原来的经纪公司带走，楚皙被按在椅子，几个人围着给她化妆做头发，最开始穿不会的高跟鞋也不得不穿了，她的T恤不知道被扔了哪里，身上是一摸面料便可知价格昂贵的时装。

　　最后造型师看着镜子里自己杰出的作品露出满意的微笑。

　　高助理给了她公寓密码和地址，告诉她顾总可以不住在这里，但是你不能不住在这里，尤其是当顾总要住在这里的时候。

　　楚皙接过，低低地点头。

　　楚皙忙中抽时间赶去了一趟医院，交了所有的钱，拜托大夫尽快安排手术。

　　大夫和护士再看到她时愣了一下，楚皙背过身离开，从反光的地方看到他们在暗自摇头感叹。

　　楚皙走出医院，姚玉给她发过来你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全是楚皙之前濒临倒闭的经纪公司连个边边都摸不到的资源。

　　高助理问她你私事办完了没有，准备一下，顾总今晚会过去。

　　楚皙握紧了手机。

　　她坐在去那间公寓的车上，大夫答应尽快安排手术，她的问题已经解决了，现在要开始为她为自己所得到的而偿还了。

　　她突然无比想后悔，想逃跑，想让这辆车一直开呀开，她一走了之。

　　但是她不能逃跑，她最近才对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有了一点点的了解，她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从他手里逃得了。

　　楚皙还是没有逃跑，她回到公寓。

　　高助理说他晚上才会过来，楚皙自己给自己下了一碗面，然后红着眼眶加了两颗荷包蛋。

　　喉咙一直在哽咽，她吞咽的很困难，但是还是把面吃了个干净。

　　楚皙去照了镜子，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

　　她呆呆地坐在那张床上，坐到外面天完全黑了，终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顾铭景开门，看到空荡荡的客厅。他随手把西装外套挂在门口架子上，换了鞋。

　　今天老宅那女人带她侄子来公司了，消息灵通的很，知道他在外面养了一个，故意要来看看好给顾老头汇报。

　　顾铭景随她的愿，先是去喝了点酒，之后当然要来他的“小金屋”醉生梦死。

　　旁人都看到他喝的酩酊大醉被扶上车，只有车里的人知道，顾总上车后，眼神是怎样的清明冷淡。

　　顾铭景闻着自己身上的酒味皱了皱眉，他想去洗一洗，进了卧室，终于看到“小金屋”的主人。

　　主人坐在床上，样子似乎跟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不一样了，经济团队的人用了心，看起来总算从漂亮小白花，变成了可以迷倒纨绔子的漂亮小白花了。

　　顾铭景一进来，楚皙浑身的弦都绷起来。

　　她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之前高助理在场，她胆子会大些，现在是夜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楚皙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却硬是没说出来。

　　她害怕。

　　顾铭景从小白花眼睛里看到了防备。

　　他没有兴趣揣度小白花的想法，只淡淡看了她两眼。衣帽间跟卧室连着，顾铭景去找洗浴用的衣服。

　　男人进来又走了。

　　楚皙一颗心咚咚地在胸腔里跳着。

　　她回想着男人刚才的眼神和反应，突然无助极了。

　　男人进来了她害怕，男人就这么走了，她却更害怕。

　　他为什么进来看了她两眼就走了，他眼神那么冷淡，他是生气了吗？

　　他肯定是生气了，你难道还摆不清自己的身份吗，招呼也不打一个，缩在床上一脸防备是给谁看？

　　楚皙突然慌了起来，第一天就惹怒金主，该如何是好。

　　她不能丢掉自己的“工作”，她不能让奶奶已经排上日常的手术再次泡汤。

　　楚皙正手足无措，顾铭景已经领了套居家服从衣帽间出来。

　　楚皙看到男人重新出现，逼着自己从床上下来，趿着拖鞋，一步一步，在男人的注视下慢吞吞地走过去。

　　她鼓起所有的勇气，主动伸手圈住他脖子，低头，红着脸叫了一声：

　　“顾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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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呜突然觉得第一次应该也挺带感的，你们想看哪个？办公室or第一次？

　　上一章看明天能不能解锁吧，这章还是一百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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