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小真的手机被打爆了。

　　是赵纯的未接来电, 还有消息, 问她在哪。

　　同时，她还收到家里的机器人小烦提示的消息——有人闯进她家了。

　　点开监控视频一看, 果然是侄子，时间是凌晨四点，闯进她家里, 一副很急躁的模样推开了每一个房间门, 大喊她的名字，似乎发现了她的很多东西都收拾走了，赵纯气疯了, 嘴里骂：“我要弄死他, 我一定要弄死他！”

　　最后没找到人, 他就走了。

　　到了早上，他又回来了, 一脸颓然地坐在地板, 似乎受到了很沉重的打击。根据实时监控，赵纯现在还在她家里, 维持那个坐在地板上的姿势一动不动，也没有睡觉。

　　这是怎么了？

　　辛小真远程操控小烦, 她研究过这个人工智能，还安装了内测中的APP，锁定目标后, 可以用手机远程发布命令。

　　比方说喂猫就可以用这个功能。不过, 霍逍说这个设计还有不少的缺陷, APP容易崩掉。

　　辛小真测试过两次浇花，没什么问题。她在客厅里锁定了赵纯，操控机器人朝他移动。

　　“滚开。”赵纯可烦这玩意儿，刚进门就用红外线射`他个没完，吵可不停。

　　辛小真点了一下语音键，小烦似乎反应了一下，接着去阳台抓起浇水壶，朝赵纯移动，辛小真不解，拼命地点击语音通讯键，但远程的反应，依然是“给植物浇花”。

　　小烦回到赵纯旁边，很直接地倾倒浇水壶，壶中的水像为他独自下雨一般，浇了赵纯满头。

　　赵纯眼神冰冷地抬起头：“……”

　　浇水壶空了。

　　小烦用亲切的正太音道：“没水了、没水了。”

　　赵纯抹了把水，忍无可忍：“你在逼我殴打你！”

　　“浇花已完成，浇花已完成，嘟，信号连接——”

　　“纯纯。”

　　赵纯的拳头都捏了起来，结果猛地听见辛小真的声音忽然从机器人的音响中传出，他整个人愣住，呆呆地盯着小烦，拳头松掉：“……姑姑？”

　　“终于好了。”辛小真松了口气，看着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了的赵纯有些歉疚，“这个远程操控功能有点问题，我也是第一次用。”

　　赵纯一下把机器人抱住，大哭道：“你怎么不在家，你在哪里？你是不是……你是不是被、被……”

　　“我没事，我不在家是因为……”辛小真顿了顿，“我在霍家。”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我要打死他！！”他湿透的黑发贴在前额，似乎真是气哭了，一边痛骂，一边撕心裂肺地嚎叫。

　　辛小真有些头疼：“你霍叔叔没对我做什么，你别乱想，别哭了啊，我等下就回来。”辛小真也想不出什么好理由了，她没有告诉赵纯霍宅的地址，怕他过来大闹一场。

　　今天是元旦，霍逍虽然是老板，但也有假期，辛小真说自己想回家一趟，霍逍还以为她是有东西要收拾：“我送你过去。”

　　因为是早上，霍家厨师手艺很好，辛小真就打包了一点早餐，专门带过去给赵纯吃。

　　霍逍把她送到，辛小真轻声说：“我侄子在里面。”

　　霍逍颔首，低声道：“那我不进去了，小真，我在外面等你。”

　　辛小真进门去，赵纯正在玩她家的机器人，他把衣服拿去烘干了，上身什么都没穿，是少年人白皙健康的身材，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

　　“昨晚多久到的？”她问。

　　“我飞机晚点，凌晨两点半才到，然后我就……我以为你跟姓霍的，我以为你跟他……”赵纯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站在她面前，因为太久没见，没忍住去抱了她一下。

　　“你都想什么呢？”辛小真推开他，把从霍家打包的早饭打开，“还没冷，趁热吃。”

　　赵纯坐下，很不高兴的模样：“你为什么住他家去？你把东西都搬走了，你是不是要一直住他哪里？”

　　“因为……”辛小真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纯纯，霍逍是长辈。”

　　“我也没有骂他，你为什么住他那里……”

　　“他是……”顿了顿，“是我的未婚夫，他和我们想的不一样，二哥喜欢诋毁他，其实……”接触过后，才发现和兄长诋毁的不同。哪怕他们的婚约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已经失效了，但辛小真还是认为霍逍是值得结交的朋友。

　　赵纯表情凝固，头垂下去，半晌没说话。

　　他当然知道这个了，就是因为知道，才不乐意。

　　他转移话题：“……早饭还挺好吃的。”

　　“你喜欢吗？霍家有个做港式茶点的师傅，我问了问，她炸牛奶做得很好。”

　　赵纯：“……”

　　他再次转移话题：“姑姑，机器人在哪里买的？还挺智能的，我也想买个。”

　　辛小真回答：“是霍逍送来的，还没上市，你要是喜欢，我去问问什么时候上市，我给你买。”

　　赵纯低头戳着盘子里的茶点，不说话了。

　　好好的一个元旦，怎么就成了这样？

　　考虑到他一晚上没睡觉，辛小真让他去睡一会儿，赵纯毫无睡意，脑子里拼命思考着对策，他收拾了自己吃完的剩饭，准备拿出去丢，一开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穿一件长风衣的霍逍。

　　他脑子瞬间就炸了，深吸口气，直接摔门走了。

　　他给辛小真发了消息，说自己还有点事。

　　辛小真回了消息，让他好好休息。她其实不太理解赵纯的想法，青春期的孩子，想法总是大人猜不透的，虽然知道他是因为不喜欢霍逍才表现出的排斥，却不明白为什么不喜欢。

　　两人谈了赵纯的问题，又说到赵睿的问题，说他的眼睛恢复得不错，但视力还能保留多少，得等拆纱布后再看情况。

　　辛小真还是觉得四哥的经纪人阮暄有很大的问题，问道：“她的债务还不上，那怎么办，赌场会不会去骚扰四哥？”

　　赵晋城说不会，语气斩钉截铁：“她欠下的债，和我们家没有半点关系，我们赵家人，谁也不准动。”

　　辛小真问他：“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赵晋城沉默了会儿，才承认了：“大哥不告诉你，是有原因的。”

　　“和我的死有关系吗？”辛小真脑海里闪过她整容后的脸，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才照着自己的模样去整容？

　　哪怕不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可每次一想到就觉得不寒而栗，这样的人，又是为什么会接近四哥？

　　赵晋城无法对她撒谎，最后还是说道：“有关系，但阮暄不是直接害死你的人。”

　　辛小真听出，他似乎查到了很多东西，但是出于自己的安全考虑，并没有告诉她。

　　对此，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她知道赵晋城的性格便是如此，他习惯于把一切带刺的事物隔绝开。她自己没法查，只能私底下托霍逍帮忙。

　　-

　　大约是真的生气了，一连十几天，赵纯几乎每天都不见人，一到晚上就给她打视频电话，隔半小时一个，似乎在确认她在干什么。

　　其实辛小真都在学习，她要期末考试了，考试是一方面，同时她还每天都在霍逍那里“上课”，学一些投资的知识，学到过后，她又把自己所学的，交代给赵纯，赵纯说自己投资了一千万进了朋友的物流公司，现在已经收到了一点成效。

　　三中二十号期末考试，考完放寒假，辛小真把这学期的课全部上完，心里也有了其他的打算。

　　她本就是剑桥毕业，其实循规蹈矩的读书对她基本是没有用处的，她在剑桥的课程，都是分小组和教授一起完成，国内特别学术的学制反而让她特别不适应。

　　一天到晚请假也挺麻烦的，辛小真便去教务处办理了休学手续，给教导主任说：“接下来的课我就不上了，我想通过自学，在今年提前参加高考。”

　　教导主任看见她的名字，给校长报告了一声，校长那边就批了下来，给她报了高考，录了指纹，还安排她去做了体检。

　　到了晚上，一向爱在晚上查她岗的赵纯，今天却没来电话。

　　辛小真好多天没有见到侄子，担心他没有好好吃饭，给他打了电话过去，结果那头特别吵，男的女的声音都有，嘈杂到几乎听不见赵纯说话的声音。

　　“你在夜店？”

　　赵纯从包间出去，找了个安静些的角落，靠着墙说：“没有啊，就是在唱歌，今天不是考完了吗？我也不是贪玩，就是出来跟朋友聚一聚。”

　　辛小真问他：“中午吃饭没有？晚上吃了吗？”

　　“肯定吃了啊，不然我早饿死！。”

　　辛小真问：“你在哪里？”

　　“不是什么不好的地方，你要不信，你可以过来……”说着说着，赵纯觉得这法子好，现在都晚上了，姑姑住在霍家，跟霍逍两个人，孤男寡女的，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还不如叫她出来一起，姑姑交男朋友可以，但必须交他能控制住的！哪怕是左菀，他也认了！至少是自己的兄弟，知根知底——总比那么大年纪的老男人好。

　　让她多认识几个年轻帅哥，就不会那么容易被老东西诱`骗了。

　　赵纯在电话里报出自己的位置：“我在8888包房，你可以过来看，我绝对没有去不好的地方！这家很正规的，是左菀家里的产业，不是那些灰色的，我想带你认识一下我朋友。”

　　辛小真一听就很感兴趣。

　　她早有此意，但赵纯的朋友里，她也只认识左菀一个。要了解孩子的心理问题，首当其冲要从了解他交的朋友开始。

　　以前辛小真去育才的时候，见识过赵纯不学无术打架的模样，便一直认为他交的朋友一定有一些坏学生，哪怕认识了左菀后，发现其实这些坏学生并没有那么不良，但她仍然持有这种观念。

　　听见辛小真要出门去找赵纯，霍逍不放心，之前辛小真被跟踪的事，到现在都耿耿于怀。

　　单独出门有一定危险，霍逍给她拿了个卫星手机：“带两个手机，以防万一。”还拿了发夹和胸针给她，“里面有卫星定位芯片，这是报警器。”

　　辛小真虽然觉得有些太过，但还是听话地戴上了，小心点比什么都好。

　　包房里，赵纯正在聚精会神地给大家排戏。

　　他抽过话筒大声讲话：“等会儿烟全没收，你，不许抽烟，想抽烟去外面，包间里不许，可以打牌，但是不允许赌`博，更不允许讲脏话！谁敢讲脏话，别怪我翻脸！”

　　有人起哄地问他，是不是女朋友要来。

　　赵纯：“不是女朋友，我一妹妹，比女朋友重要啊，你们就代表着我的形象，要是你们表现不好，我就连坐，都给我斯文点！”

　　“那纯哥，在妹妹面前，我们能喝酒吗？”

　　“那是我妹妹，不是你们的，要叫就叫姐！”这家KTV他们以前偶尔会来，是左家的产业，以前是左菀他大哥在管，赵纯提前打电话，定了最大的包房。

　　赵纯本来还想叫左菀出来的，结果左菀似乎是犯了什么大错，被禁足不准他出去。

　　接着，他又叫来一个学表演的女同学，导演派头十足给她发了剧本：“等会儿就照着剧本演，演好了就给你发红包。”

　　辛小真到的时候，包房在集体唱《让我们荡起双桨》。

　　里面有很淡的、几乎闻不到的烟味，桌上散落着扑克牌，也有啤酒，一共二十来个人，有男有女，看着都还挺正常，是乖学生。

　　不过，辛小真知道多半是赵纯说了什么，才会这样。

　　进去时，包房里的人全都停下，异口同声地叫：“辛姐。”

　　都是一群半大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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