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恐惧, 有时候是出于身份的认知。
一个矮胖油腻的中年人站在面前,可能大家都没什么感觉。
可如果他的身份是警察,是教导主任,是负责这轮裁员的公司管理, 感觉就截然不同了。
哪怕他笑呵呵的看起来颇为亲切,也总让人不自觉地想拉开距离。
江绝喝了点水,再一次调整自己的情绪。
江烟止补好了妆,坐回刚才的位置, 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想一想你的澹台府。”
江绝眼神变了又变,气息忽地就稳了下来。
接下来对戏的一整条,两人都如同戏文里天然的角色一般,行云流水地过完了表演与台词。
他好像突然就找到了状态, 在接下来的好几天里都拍摄的一帆风顺。
哪怕是再次看见那双冷然的眼睛, 也不再会有被蟒蛇盯着一般的悚然感。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就如同魔咒一样。
江隼注意到了这个细节,眼底带着些许笑意。
直到这一刻, 江绝才明白为什么导演让自己每天去各个场景里多待一会儿, 为什么给他大段的时间让他泡在那白鸾城里。
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入戏。
以一个局外人的眼光来看, 这一切都是布景,是景区里仿古的建筑, 是个散步的去处。
可是作为澹台洺,那重重布置的丞相府, 那一苑的奇花异草, 还有地下暗层里的无数黄金, 全都是他的所有物。
在踏入这府邸的那一刻起,不是一个路人偶然误入——
而是主人回来了。
他拥有的不仅仅只有这些。
几乎每一股宣誓效忠的势力,无论民间朝堂的人,都会献给他一样东西,彻表忠心。
那回廊里华彩流转的琉璃灯,看似鎏金的兽钮门环,甚至是女儿时时抱着的小绒马,都代表着无数人对他的俯首帖耳。
对于江绝,这些都只是美术师的炫技和点缀。
对于澹台洺,这些都是隐秘的战利品,亦是他随手搁置的玩物。
只有清晰自己已经猎取了什么,才能够真实的感受到那一份野心。
——玛瑙石金缕衣都已经不足为奇了。
他要的,是这整片寂静又庄严的皇庭。
要的是那个已步入暮年的女皇从神坛下来,一切的颂歌与敬畏都独归他一人笑纳。
而贪婪足够炽烈的时候,敬畏便荡然无存了。
在剧组的每一刻里,江绝都过得格外煎熬与快乐。
他从前笃信的很多东西,在不断地崩碎消失。
——在学校里,甚至在剧院里,他游刃有余,能力足够应付绝大部分问题,端稳分下来的每个角色。
但进了这个剧组,他要不断地不断地重复拍摄,从前为之骄傲的耐心与韧性,都在不断地被考验。
哪怕只是拍他一人在庭院中沉思叹息的一个镜头,都可以从下午拍摄到晚上。
要不断地捕捉各种情绪和神态,不断地改换机位,尝试自然光与人工光,距离角度哪怕是动了一寸,也要重新再来一条。
就这样拍几个小时,最后剪下来可能只剩两三秒。
像江隼这样的老导演,手下都有自己的专用摄影团队,基本上全是能猎熊的壮汉——因为灯光摄影全都是比民工还惨的体力活。
但正是这样达芬奇画鸡蛋式的不断尝试和探索,电影屏幕上才会有美到极致的无数个瞬间。
直到最后要收工的时候,江绝才从模特般不断找姿势的状态里走了出来。
他摇晃了一下,旁边的助理忙不迭冲过来给他递水。
眼下已经是八月了,还好今天是个阴天,没有毒辣的阳光直晒着。
可是风雨欲来的闷热感,也已经让他后背的衣服全都湿透。
江烟止没有好到哪里去。她甚至没时间去照顾下自家孩子。
B组在给江绝拍的同时,她在宫中和A组一遍遍的过和群臣的对戏。
机轨滑轮的声音在宫殿中格外违和,而台下穿着官袍的那些个老演员看向她的表情,也总夹杂着几分审视。
她略敞开了些厚重龙袍的领口,被闷得透不过气来。
发套可以捂出一堆痱子来,室内因为要关着窗户,连自然风都没有。
空调布置在偏远处,不能影响取景和拍摄。虽然开着,可吹到这也不剩多少凉意了。
“您还好吗?”助理帮忙擦汗时担心道:“有中暑感的话就休息下。”
“嗯,继续吧。”江烟止在准备开始的时候,突然想到这才是开拍的第一周。
她自己还要在这耗七个月。
另一边。
戚麟一抬手掌,一朵玫瑰瞬间在掌心出现,就好像是凭空出现一样。
他感觉自己又多了一项副业。
现在已经进组一个多月了,还是没有到开机的时候——江绝那边在开机之后就跟人间蒸发似的,半点消息都没有。
“手速已经不错了,”旁边的指导老师帮他把藏在袖子和衣领旁的道具归位,认真地引导道:“但是一定要注意,能够偷东西,一定要会学会迷惑他人。”
在扮演Loan时,他不仅要表现如何在人流中顺走一整套的杂物,在八百米的路程里把自己从街头少年打扮成戴墨镜叼雪茄的嬉皮士,还要表现如何偷走了飞天大盗的钱包等等。
Loan就像个磁铁般奇异的存在——好像想要的东西碰到他就会自动被吸过去,旁人甚至发觉不出来异样。
表演老师为此设计了接近三十个套路,全部都要熟练掌握和拍摄出来。
但真正被剪辑的,可能只有十到十三个桥段。
很多东西不实打实的拍出来,是不能确定能不能被保留的。
白凭和编剧团队改完稿子,顺路过来探望他一眼:“怎么样了?”
戚麟伸手打了个招呼,在手收回来的那一刻突然一转,凭空捧出一只小鸽子出来。
“不错啊。”白凭接过鸽子,观察着它的小模样:“想开机么?”
“想。”戚麟由衷道:“我在酒店呆的快长蘑菇了。”
“简单啊。”白凭看向他,开口道:“你从我身上随意偷走一样东西,我们就可以开机了。”
其他外国演员已经陆续就位了,但戚麟还差点火候。
他的问题在于,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偷儿。
人在正直和道德里活久了,哪怕对着镜头演戏也进不去。
换句话说,戚麟始终是不相信,他真的可以偷到东西的。
那种信手拈来的感觉,始终没有在这孩子身上出现过。
“不是白导——”戚麟听到这话时哑然失笑:“偷您的话,您肯定会防着我啊。”
白凭抬了眸子,反问道:“Alvaro作为一个跨国犯罪组织的头儿,你觉得他不会防着任何人吗。”
Loan是抱着必死的信念,不断地锻炼自己的能力,并且以这样出格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能力,最终进入黑桃。
自信从容四个字听起来很简单,可在某些场合,实在可遇不可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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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猫昨天蹿出门跑丢了今天用剪刀大法顺利找到所以更新有点耽误来着_(:з」∠)_
(感谢灶王爷把我家猫主子成功送回来)
还有一更晚点发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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