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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怎么了, 安娜?”开车途中,克里斯蒂亚诺扭头问她,“身体不舒服?你脸色不太好。”

  “没有,没事。”她摇了摇头,双拳却越握越紧, 几乎要崩裂手背的血管。“我大概没睡够, 还有点儿困。”

  他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头。“瞌睡虫。”

  安娜勉强回以微笑, 却不断偷瞥着扶手箱,内心在极度的恐惧中颤栗。

  那管口红到底是谁的?

  她很想直接问他, 也确实应该这么做, 而不是一个人陷入恶意的揣测中。克里斯蒂亚诺肯定会对她坦诚,解释清楚误会,然后就什么事都没了。

  ……真的吗?万一他撒谎呢?

  意识到自己对克里斯蒂亚诺的信任有所动摇, 她感到无比痛心,紧咬的下唇渐渐渗出了一丝血痕。

  他无私地搭救了她, 爱了她, 对她如此慷慨温柔,是她的上帝, 她的父母,她又怎么能怀疑他呢?何况他的心灵那样纯洁无垢,为人如此真诚坦荡, 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不忠的事来?

  可无论她怎么暗暗指责自己, 斥骂自己, 那条信任的裂缝仍然难以弥合。

  于是, 安娜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试探。

  “这辆宾利是什么时候加入你的收藏的?”她尽量轻松地问,“我还是第一次坐。”

  “我刚买了一个月。”克里斯蒂亚诺耸耸肩说,“你也是它的第一个乘客。”

  闻言,她突然全身发冷,猛地捏紧了扶手。

  “真的?”她艰难地挤出声音,脸色越来越苍白,“你的朋友都没上过这辆车?”

  “还没机会呢。”

  她产生了昏厥的感觉,机械地追问道:“也没哪个美女坐过你的副驾驶位置?”

  不知是否是她的心理作用,她觉得克里斯蒂亚诺的表情看上去不太自在,好像是一副心虚的样子。

  “这还用问吗?”他侧过脸,冲她露齿一笑。“我的副驾驶永远只属于你这个世界第一美女。”

  一把利剑突然刺在了她的心上,然后流血不止,越来越痛。

  就连临别的时候,他吻了她,也没能给她带来多少快乐,因为她从中感到了一种急于摆脱她的愿望。

  安娜不知道剩余的时间到底是怎么过去的。

  她整天失魂落魄地呆坐着,褐色的眼瞳停止了转动,黯然无光,像那种褪色的念珠。

  ……克里斯蒂亚诺真的背叛了他们的爱情么?

  不。她不该这样下定论。就算真的有女人坐过他的车,也不代表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至于他撒谎,也可能只是为了省却麻烦,免得她像现在这样多心……甚至也许,他根本不是有意隐瞒,仅仅只是调情的时候信口开河而已。

  克里斯蒂亚诺又怎么可能那么对她呢?

  他愿意的话,想要什么女人都有,当初却偏偏选了她——一个阴沉冷漠,惹人反感的怪胎,一个与他毫不般配,还可能害他身败名裂的幼女……为了和她在一起,为了爱护她、关心她,克里斯蒂亚诺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和精力,他不可能对不起她。他是全世界对她最好,也是唯一一个理解她却依然深爱她的人了,任何人都可能伤害她,只有他不会。

  ……可万一他厌烦了呢?

  谁敢说即使是最真挚,真深沉的爱,也不会有被耗尽的可能?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好不容易等到她长大,得到的却只是一个越来越阴郁胆小,神经脆弱的心理残废,谁不会觉得很可气?

  不。不。克里斯蒂亚诺不是那样的人。他心中有无限的光芒,胜过纯白的天使,甚至富于基督那样仁慈的天赋。所以,他即使死也不会离弃她的。

  她用尽所有努力说服自己,内心起起落落,忽上忽下,一会儿充满希望,一会儿坠落深渊,刺激得她神气昏沉,摇摇欲坠。

  够了。

  与其继续瞎猜苦恼,她还不如坦白问他。这才是一对相爱相知的恋人该做的事。

  于是,放学铃声响起的瞬间,她深吸了一口气,暗暗下定决心,待会儿上了克里斯蒂亚诺车,就装作不经意看到了那管口红,然后借机发问……作出点儿发脾气的样子也没关系。

  这样想着,她多少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逐步往教室外走去。

  “等等,等等。”克劳又叫住了她。

  她回过头,禁不住避讳地后退两步,唯恐被克里斯蒂亚诺瞧见。

  “怎么了?”

  克劳将一叠包装好的新书递到她面前。“这些是我上次提过的参考书目。既然你最近不方便单独和我去图书馆,我只好另外买一套给你了。”

  她讶异地怔了怔,左右为难,好一会儿才伸手接住那叠价格不菲的新书。

  “这个……谢谢。”她不好意思极了,“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没必要。”他大方地笑笑,拍拍她的肩膀,“就当是礼物好了——我们也算朋友,对吧?”

  她感激地点了点头,微笑道:“是的……谢谢。”

  这时,她又不安地东张西望了一阵,抱歉地说:“啊,我该走了。”

  “你男朋友会不高兴,是吧?”克劳揶揄道,向她挥了挥手,“再见。”

  “再见。”

  安娜转身离去的一瞬间,手机便在口袋里震动了起来。是克里斯蒂亚诺的电话。

  “安娜?”

  “是的?”她一听到他的声音就笑了,“我马上就出来。”

  “噢,抱歉……我想说,我今天没法来接你。”

  她瞬间僵住,内心猛然急速下沉,往深不可测的地底掉落。

  “……为什么?”

  “我接了个新的代言,今天在拍广告,过程出了点意外,结果一切都得重头再来。”他解释说,“所以我想,我暂时回不来了,抱歉,安娜。”

  她好不容易振作的精神又颓靡了下来,力气都好像从体内流了个干净,让她不得不扶墙站立。

  “没关系。”她干巴巴地说,“我自己坐车回家就好……早点回来。”

  “对不起。”克里斯蒂亚诺听起来十分歉疚,“我想我今天很晚才能回来。你不用等我,早点睡觉吧。”

  安娜直接坐倒在了地上。

  “……我知道了。”

  他在电话那头吻了她一下。“再见。”

  电话挂断了,她仍然举着手机,呆坐在地上发愣,惹来旁人关切的注目。

  “你还好吗?”一个女生蹲到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安娜好像什么也没听到。

  良久,她如梦初醒,面无表情地看了那女生一眼,从地上爬了起来。

  坐车回家的路上,她拿出手机,给克里斯蒂亚诺的私人助理打了个电话。

  “里奇?”

  “安娜?什么事?”

  “我想知道……克里斯蒂亚诺这几天是不是要拍广告?”她不安地问,感觉自己被押上了断头台,等候引颈受戮。

  “不,没有。”里奇回答,“最近他的日程表都集中在比赛上,广告要到下个月才有……有什么事吗?”

  铡刀掉了下来,砍断了她的脑袋。

  “没有……谢谢,再见。”

  因为阴雨的关系,夜色降临得特别快。天上片片乌云积聚起来,四处笼罩着厚重的浓雾和黑暗,沉沉地压在的胸口上,让她喘不过气。

  她努力让头脑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冥思苦想,克里斯蒂亚诺到底有什么撒谎的必要,然而她却逐渐淹没在了绝望中,连一根救命稻草也抓不着。

  不……她无论如何也该相信他。她一时想不出为什么,可这总该是有原因的。这是她自己的老毛病而已……她总是神经过敏,一惊一乍,然而克里斯蒂亚诺值得她的信任。

  但不管怎么自我安慰,那压抑沉痛的情绪都已经彻底占领了她,不给她一丝一毫的自由。

  回到家,她闷闷地吁了一口气,惘然注视着克里斯蒂亚诺与她的合照发愣。

  那差不多是他们三年前的合影了,她还是小小的,任性幼稚……她不想看镜头,只想看克里斯蒂亚诺,而他无法阻止,便也无奈地看着她发笑,于是,那就成了一张对视的照片。

  那个时候,克里斯蒂亚诺全心全意地爱她,关心她,眼里都只有她一个人……现在呢?自从犯下不可弥补的罪孽之后,她果真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个惹他讨厌的人了么?

  时钟转了一圈又一圈,夜色渐深,克里斯蒂亚诺还是没有回家。

  她烦躁地在屋里来回走着,触摸克里斯蒂亚诺碰过,用过的每一样东西,感受他存在的痕迹,试图找回些力量。

  凌晨时分,她拿起他的一件还没洗过的衬衫,面颊紧贴着布料,来回摩挲,脸上浮现微笑,几乎陶醉在了他的气味中。

  紧接着,她触电般地抬起了头——

  这件衣服上沾了几根长长的金发,领口的位置还有一抹唇印,色泽和那管口红正好吻合。

  衬衫从她颤抖的手中落地。

  她眼冒金星,甚至难受得想吐,什么都不愿再去想,没有洗漱,也没有换衣服,便一头扑到了床上,缩成一团,求救似的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晦暗浑浊的迷雾昏昏然飘浮在她的脑海里,她再次被眼泪所窒息,全身为痛苦的呜咽而颤动。

  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想象此时此刻,克里斯蒂亚诺正和某个陌生的女人同床共枕,崩溃的锐利痛楚就一下一下直刺过来。最后,她觉得灵魂在打击下破碎了,毁灭了,一切过去的快乐和甜蜜,未来的希望和光明,也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她本来是最幸福的人……如果她不去记着古德温,如果那天她没有失控,就像个正常的女朋友一样,同时也像自己满心渴望的那样,和克里斯蒂亚诺真正结合,然后心情明朗,好好恋爱,他是不是就不会找别的女人了?想到这,她的痛苦又在悔恨的潮水中发了狂,简直要撕裂她的胸膛。

  如果能回到那个晚上……

  她攥紧了床单,回想着他迷人的微笑,暖棕色的眼睛,雕塑般的身材,又联想他此时的处境,竟荒唐地动了情,闷头躲进了被窝里,又像过去那样,做出最羞耻的举动来安慰自己。

  “克里斯……”她哑声呢喃,“我爱你……”

  这件傻事逐渐耗去了她的精力,终于,她微微一颤,在快乐与痛苦交织的迷乱中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天气难得清朗,明媚的阳光泼洒进了室内,慈祥地将她拥抱在怀。

  她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克里斯蒂亚诺的脸。

  他坐在床边,轻轻理了理她的刘海,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清澈的棕眸中满是温柔的怜惜和歉意,彻底融化暗夜的寒冷。

  安娜本来以为自己会恨他,可是和以前一样,一见到克里斯蒂亚诺,她心里就只会有痴狂的爱恋燃烧,而他表露的每一点柔情都足以叫她受宠若惊,感激零涕。

  那些东西……不管事实是什么,她不想追究,就当作是幻觉算了。

  “克里斯。”她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你在这。”

  他淡笑了一下,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心。“是的,我在这……抱歉,你等了我一晚上么?”

  “不,没什么。”她轻松地耸耸肩,“你回来就好。”

  他皱了皱眉,说:“你连衣服也没换。”

  “我……懒。”她吐了吐舌,“你昨晚不在,我不用顾忌形象。”

  他忍俊不禁,弹了弹她的脑袋。“你这么邋遢,小心我不要你。”

  她听到这句话就害怕,笑意全无。

  克里斯蒂亚诺赶紧安抚道:“开玩笑而已。”

  安娜平复心情,竭力忘掉口红,金发,唇印,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今天是周末了。”她轻声说,“我们出去约会吧?”

  闻言,克里斯蒂亚诺竟咬着嘴唇,久久不语,好像陷入了激烈的心理斗争中。

  他迟疑地望着她,秀丽的双眉微微皱起,隐隐流露出痛心和不忍。良久,他闭紧双眼,终于下定了决心,露出了坚决的目光。

  “抱歉,今天我不能陪你。”他说,“我……要参加代言活动,还约了朋友聚餐,很晚才能回来。”

  她脸色煞白,心瞬间又跌进了冰冷的谷底,胸膛被一阵可怕的呜咽撕扯着。

  接着,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满脸慌乱,马上走出了卧室接电话。

  声音很不分明,但仔细听还是听得见。

  安娜把身体向外挪移,仔细竖起耳朵。

  “我在家的时候,别随便打给我。”他压低声音,完全是和情妇说话的语气,“我女朋友还在呢……行了,我马上就出去找你,一整天都给你。”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立刻晕过去,以免面对这样比噩梦还可怕的现实。

  当过度的痛感逐渐让她眼前一片昏暗时,克里斯蒂亚诺回到了卧室。

  “我该走了。”他说,安慰地吻了她一下。

  她被迫清醒了过来,嘴唇艰难地,苦苦抑制痛哭的冲动,喉咙哽塞得说不出话。

  克里斯蒂亚诺又皱眉了,偏了偏头,不愿看她悲伤的眼睛。“再见。”

  安娜心中一颤,在绝望中猛然拽住了他的手臂。

  “别离开我。”她悲惨地哀求道,凄惶得浑身发抖,“求求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某一瞬间,他显得甚至比她还要痛苦,目光脆弱晶莹,几乎就要落泪一般,但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狠心拒绝了。

  “今天真的不行。”他勉强平静地说,“你可以看看书,唱唱歌……或者,也可以自己出去玩玩。”

  她差点失声大哭起来,手指抓得更牢,仿佛要嵌入他的双臂。

  “是吗?”她倔犟地咬紧牙关,“那么……那天那个男孩子,他倒是约我去图书馆里研究诗歌翻译呢。”

  他没有给她想要的反应,反而不动声色地拉开了她的手。

  “那样也好。”他满脸无所谓地说,“放心吧,我不会再为了这种事生气了——我们深爱对方,也不代表除了彼此之外,不能有一点私人空间。”

  安娜不可思议地张开了嘴,在通向地狱的下坡不断下滑,无法停止。

  他已经完全不在乎她了……他真的变了心了?

  而克里斯蒂亚诺根本不敢再看她的反应,近乎落荒而逃似的转身跑了出去。“再见。”

  他要走了。

  他要离开她了。

  当他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野里的一刻,她毫无理由地相信,这将是永别——如果她不抓住他的话。

  这个念头如尖刀利刃般刺中了她,让她忘记了痛楚,忘记了恐惧,只剩下行动的本能。

  于是,安娜恢复了冷静,放轻手脚,脑筋迅速运转,悄悄叫了一辆出租车,趁克里斯蒂亚诺不留意之际,一路跟上了他的跑车。

  或许是短时间之内,精神承受的刺激和打击过分沉重猛烈,毁坏了感觉神经,以至于好一阵子,她变得迟钝而麻木,不再哭泣,也感觉不到疼痛。

  她呆呆地目视前方,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隔着几层车窗玻璃,凝望克里斯蒂亚诺的后脑勺,整个身心空落落的,迷茫晕眩。

  他不爱她,不需要她了?这果真是她的报应么?

  那辆宾利跑车越开越远,进入了某个度假村,逐渐令她心底残存的一丝希望灰飞烟灭。

  很快,克里斯蒂亚诺把车停好,打开车门,快步走到某幢独栋别墅的门前。

  一个金发女人打开了大门。她身材高挑,笑容大方,明显比克里斯蒂亚诺大了好几岁——看来他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小女孩。

  然后,就像是按照某个预定的剧本上演一般,安娜最不愿看到,又预计会看到的一幕也终于发生了。

  ——那个女士热情地抱住了克里斯蒂亚诺,然后,他们接吻了,像一对恩爱的情侣一样。那个凌迟她的吻结束了以后,克里斯蒂亚诺揽住那女人的腰,一如当日对她那样温柔,两人相拥着走进了别墅。

  剧痛一点点开始复苏,带着苦味的眼泪流过了她的嘴。

  “小姐,下车吗?”司机问她。

  她付了钱,一动不动地站在别墅前发愣,如一尊冰冷的石像。

  克里斯蒂亚诺现在是属于那个女人的了。他的热情,他的笑容,甚至他漂亮的身体……都归她享有。

  她心想,克里斯对她好残酷啊……他从没坏心,可结果却偏偏比把她锯成两半,五马分尸,剥皮拆骨还残酷。

  接着,植根于凄厉无比的痛感,逐渐滋生了某些恶毒的东西,开始噬咬她的心脏,感染她的思想。

  他那么好,那么迷人,像一个天使——也确实是个天使,但却是黑暗天使,烈火天使,所有的光芒都是陷阱,引她堕落死亡。

  她妄想用爱情独占他,也是愚不可及。一个阴沟里的罪人,乌鸦,想要永远地占有一个天使,也只可能用阴沟里的手段,去折断他的翅膀,玷污他的美……她该这么做么?她反复唾弃那个焚毁美人的迷梦,可实在无法说自己毫不动心。

  ……不。不。她没资格恨他,也不该伤害他。她再无可救药,也不能这般狼心狗肺。

  但她依然怨恨,依然切齿痛心。

  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她的挚爱,她的灵魂……她日日夜夜梦想的美丽形体,却被另一个无耻的女人亲吻、抚摸……她痛到五内俱焚,心脏破碎,头脑炸裂。

  然后,在狂风暴雨般的情感浪潮中,某根看不见的弦被一点点撕开,最终绷断了。

  安娜暂时离开。

  两个小时后,她躲到了别墅前的一棵大树后,手中多了一个沉甸甸的弓包。

  不一会儿,别墅里的那对男女走出了房子,大概是去吃午饭。

  她面无表情地张弓搭箭,利矢指向了那个金发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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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了玩脱了差点写抑郁了……这特么真的是甜番!【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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