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机场餐厅里, 艾伦与她相对而坐, 始终是一副困惑的样子。
“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来。”
“你说了十几次了。”安娜丽塔说,不断往披萨上浇辣椒汁, 直到面饼都完全通红, 辛辣的气息直入鼻端。
“而我现在也还没想明白。你几天前已经推掉演出了。”
“我不想浪费机票。”
“这不是个充分的理由。另外, 你的行李是不是简单过头了?”
“那我厌倦了马德里, 够不够充分?”她咬了一口披萨, 漫不经心地说,“而且,是你说我会喜欢澳洲的:与世隔绝数万年的大陆, 优美的自然, 古老的动物, 安宁的环境, 全球最洁净的空气——这一定对我的肺更好。至于行李, 我只是嫌麻烦。”
“但我觉得听起来很不对头。”
“哪个部分?”
“你厌倦了马德里那个部分。”
“有什么不对?我已经在这呆了三年了。”
“而我认为你会乐意再多呆三百年——只要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还在这。”
她举着刀叉的手立刻一顿:“实际上,这是我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什么情况?”
“我不想看到他。”
艾伦讶异地一愣,笑道:“为什么?他不是赏心悦目吗?”
“是的。”她耸了耸肩, “但他不利于健康。”
他戏谑地挑起眉:“那么,对你来说, 我很有利于健康了?”
“嗯……的确。”
“我会当你在和我调情的,安娜。”
她笑了笑,说:“你有更好的选择。”
“我不这么想。”他唏嘘地一叹, “不过, 我感觉最后去陪袋鼠玩的人, 依然只会有我一个。”
她摇头:“我真的需要离开马德里。”
“离开马德里,去悉尼……然后呢?你的计划是什么?”
“等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恢复了,我会去佛罗伦萨确认一些东西。”
“然后呢?”
“不知道,要看结果。”
“你未来的计划不再包括马德里了吗?”
“我没这么说。”她又开始低头浇辣椒汁,“这要看我在佛罗伦萨得到了什么。如果结果好的话,我立刻就会回马德里,以后就算有人拿枪对着我的头,我也不会让他再摆脱我。”
“如果结果不好呢?”
她心中刺痛,不由自主地握拳,指节发白。
平静下来以后,她说:“那么,又是澳洲。下一个目的地,塔斯马尼亚岛。如果它和我想象中一样好,我大概会和土著一起生活三年,顺便找找最后的袋狼……三年以后,身心健康,一切重来,充满希望。”
“为什么正好是三年?”
“我甚至可以精确到哪一天——2016年7月11日。”
“那天有什么特殊?”
“法国欧洲杯决赛。”她回答,“它会是全新的人生的开始……甚至可能是一个爱情故事的新开始。”
艾伦自然十分不解,但也没多追问。“有时候,想搞懂你真的很不容易。”
“有时候,连我也搞不懂。”
“所以……他知道这回事吗?他同意这个主意?”
“我想,不。”她心里五味陈杂,“如果他知道,我可怎么也来不了这里。”
艾伦满脸惊讶:“他不舍得你,你却舍得他?”
她沉默了一阵,面无表情地说:“他现在怎么想,没有什么意义。”
“越来越难懂了。”艾伦纳闷地摇头,“简单的问题:他会跟来找你吗?”
“为了我,从北半球追到南北球,来回坐至少两天以上的飞机,耽误训练,耽误比赛?我不这么认为……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搞不懂。”他又重复了一次,“你干嘛折磨自己?”
“自找折磨?我又不是苦行僧。”她自嘲地笑道,“但不管我怎么躲避折磨,它也永远会自动来找我。我从来没什么更好的选择。”
他怔了怔,不觉一叹,似乎对她无法言说的苦痛感同身受。
“不,你总会交好运的。而且——”他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悲伤在心中刻下的痕迹越深,所能容纳的欢乐也越多。”
她强笑了一下:“谢谢……时间差不多了,我想。我们该走了。”
……
与此同时,巴哈拉斯机场的候机楼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因为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出现了。不在VIP通道,没有保镖,没有助理,没有陪同,没有墨镜,他就这样毫无防备、毫无距离地出现在了人群中。
惊讶过后,人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顾不得奇怪C·罗纳尔多为什么会慌张地在机场大厅徘徊,纷纷拿出手机拍照。然后,逐渐有人上请求签名合影,乃至举着手机跟在他身边,形成了一支队伍。
“可以,等会儿,等会儿。”克里斯蒂亚诺不断地重复这句话,“抱歉,请让一下……”
他后悔不经大脑直接冲动地进来找人了。
尽管围着他的人大多礼貌地和他隔了一段距离,不至于让他寸步难行,但却不可避免地阻挡了多个角度的视线,他唯有踮起脚尖,眯起眼睛,费力地环顾四周,搜寻安娜丽塔的踪影。
他刚准备打个电话给她,却又想起她的手机早就摔坏了,不禁懊恼地一甩手。见鬼,如果他早点替她买个新手机就好了……现在这边动静这么大,如果她在这的话,一定会注意到吧?不过这好像更糟……她有很大概率会直接躲起来,让他没法找到。
克里斯蒂亚诺正急得跳脚时,突然有人趁乱抓住了他的臀部。
“安娜?”他下意识地回头,那只黑手则立即缩了回去。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一阵恼怒,此时却也无瑕追究,没好气地瞪了所有人一眼,便转过身继续四处寻找。
然而,那些人却离他贴得越来越近了,而且,也不知道是那个女人(或者男人)尝到了甜头,还是其他隐藏的色鬼有样学样,他的手臂、后背、腰臀几度遭到侵袭,既有出于猎奇的触碰,也有猥琐的抚摸,令他火冒三丈。可他没有时间耽搁。
克里斯蒂亚诺拉长了脸,强忍发作的冲动,背手护住敏感的部位,加快了脚步。
忽然间,他的大腿又被抱住了,阻挡他前进。
“别碰我!”他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句,却见那是一个幼小的男孩,被他的吼声吓得浑身一抖,可怜兮兮地放开了他。
“对不起。”小男孩弱弱地说。
克里斯蒂亚诺赶紧蹲下来,柔声细语地道歉:“噢,不,我很抱歉……你是不是想要我的签名?”
小男孩眼前一亮:“是的。”
“没问题。”他微笑道,“你有笔吗?”
小男孩向母亲求助,然后把本子和一支马克笔递到了他的面前。他快速留下签名,摸了摸男孩的脑袋,便立即起身。
“谢谢你,罗纳尔多先生,他非常喜欢你。”男孩的母亲向他道谢。
“不用客气。”他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
看到窗外一架又一架的飞机起飞,克里斯蒂亚诺越来越急,头冒冷汗,再也无法多想,顺着本能便开始发出呼唤。
“安娜!”他环顾四周,接连呐喊,“安娜!”
入目范围之内的所有人都齐齐朝这边看了过来。
众人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并且,由于他这样高调的举动,忍不住来围观他,尾随他,跟拍他的人也更多了。
而克里斯蒂亚诺根本顾不上旁人的反应,也不管是否会有效,一边到处徘徊,一边继续不断地大喊道:“安娜!!”
突然,有个男人对他说:“这里太大了,你得喊得再响一点,她才听得到。这样吧,我们一起喊。”
忽而有了帮手,克里斯蒂亚诺眨了眨眼,高兴地点头:“噢,是的,谢谢。”
接着,他们便一前一后地喊道:“安娜!安娜!!!”
见状,刚刚得到了他签名的小男孩似乎觉得有趣,也用稚嫩的声音发出呼唤:“安娜!”
紧接着,小男孩又请求他的母亲加入其中。“我们要帮罗纳尔多一起喊。”她同意了。于是,四个人的喊声开始在机场大厅里回荡。
“安娜!!”
“安娜!!”
“安娜!!”
在场没有一个人知道安娜是谁,但他们却不由自主地被这个意义不明的活动吸引了,因此,他们接连加入了进来。
很快,十几个人开始一致地发出呼喊。
“安娜!!!安娜!!!”
原本只是坐在座位上偷偷拍照、旁观的人,乃至原本正在排队办理手续的人,也情不自禁地逐一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中,使队伍渐渐壮大。尽管中途也时不时会有人退出,但新成员的补充速度却要更快。
于是,马德里巴哈拉斯机场出现了一支由罗纳尔多带头的壮观大队。
“安娜娜娜娜!!!”
过了一段时间,终于有人忍不住提了个问题:“谁是安娜?为什么你在找她?”
“这关乎我的终生幸福。”克里斯蒂亚诺随口回了一句,“安娜!!!”
“安娜!!”
节奏一恢复,就没有人再关注无关的细节了,继续专注于呼喊。
“安娜娜娜娜娜!!!”
不过,这支搜索队的声势虽然越来越浩大,却始终没有什么收获,因此,又有聪明的人及时想到了关键。
“我们得知道安娜长什么样子。”那个人说,“然后我们才能找到她。”
其他人纷纷予以附和。
“啊,是的,是的。”克里斯蒂亚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赶紧取出手机,翻出他前两天在她吃早餐时抓拍的照片,展示给众人。
人太多,屏幕却太小,于是克里斯蒂亚诺一边举着手机,一边又描述道:“她很瘦,皮肤很白,大概五尺四寸高,褐色眼睛,深黑色头发。她非常美,但看上去总是很忧郁。还有,她今天穿了毛茸茸的黑色大衣和一双耐克运动鞋。”
了解了目标的外貌特征以后,队伍重新有序地组织了起来,搜索扫荡的范围持续扩大,“安娜”也不间断地响彻了整个机场,工作人员的注意力也无被这见所未见的景象吸引,堪堪维持效率不受干扰。
……
“安娜!!!”
办完了登记手续,她正准备要去过安检,就愣在了原地。
“不是吧?”
艾伦也愣了一会儿,然后失笑道:“太厉害了。”
“不……安娜有很多。”她不确定地说,“他们不一定在叫我。”
但下一秒,她再次呆住。
那如雷的嘈杂大喊中,有克里斯蒂亚诺的参与。
接着,安娜丽塔就见证了做梦也无法想象的怪事。
潮涌一般的人们以震天的响声重复着她的名字,男女老少聚齐,填满了通路,向这边泛滥了过来。而这大潮般的混乱队伍的领头,高大英俊、出类拔萃,正是场内场外的超级巨星,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
这股浪潮向她涌来时,她愣愣地张大了嘴:“开什么玩笑?”
克里斯蒂亚诺还在左顾右盼,他身边有不少人已经注意到了安娜丽塔,齐齐伸手一指。
“是不是她?”
克里斯蒂亚诺向他们指示的方向一看,惊喜地脱口大喊:“是的!就是她!”
背后响起了整齐的欢呼声,而克里斯蒂亚诺粲然一笑,在远处默默注视了她一阵,消化胸中的欣喜。
然后,他回过了神,迎着恋人难以置信的目光,迈动迅捷有力的双腿,飞快地从数十米外冲向她,急迫得仿佛是要去抓住天边的风、流逝的水。
微喘着气,克里斯蒂亚诺停在了她的面前,用眼神对她发出责难。
“你撒谎。”他埋怨,“你还没把我塞进行李箱。”
紧接着,他又对艾伦怒目而视:“还有!为什么又是这个家伙?你现在是选择抛弃我,和他去度蜜月吗?”
艾伦转了转眼睛:“我也想。”
克里斯蒂亚诺冷哼了一声:“你也只有幻想的份儿了。”
艾伦不予理会,转而对她笑道:“看来,现在是你别想摆脱他才对。”
安娜丽塔目瞪口呆,无法言语。
良久,她终于怔怔地问道:“你在干什么……?”
克里斯蒂亚诺理所当然地回答:“我来找你。”
“首先……”她颤抖着指了指他身后看热闹的人群,“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是一个太阳,所以他们被我吸引到了一起。”他调皮地回答,“现在,你该跟我回家了。”
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她本已用冷酷的决意武装了自己,却被这不可思议的疯狂变故搅得头脑一片混乱。
他对她的沉默感到不耐烦:“我们该走了。”
她反应过来,后退三步,艰难地拒绝:“不,克里斯,别逼我……”
克里斯蒂亚诺一下子拉长了脸:“你变心了?”
“永远也不可能,艾伦只是我的朋友。但我——”
“那就够了。”他满意地点头,“现在,你只要回答我:你是选择飞机,还是我的床就够了。”
她条件反射地就想要选择后者,但在即将出口时又牢牢闭上了嘴。
拒绝克里斯蒂亚诺既是全宇宙最愚蠢的事,更是酷刑般的意志考验,她却不得不接二连三地重复。
“我想要你的床,但是我更不想浪费机票。”
他脸色更阴沉了,忽而灵机一动,狡黠地笑了起来。
“是吗?那如果你上不了飞机呢?”
她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你要做什么?”
克里斯蒂亚诺这时凑到她的耳边,压低声音说:“如果我在这里大吼,机场要爆炸了,有恐怖分子埋了很多炸`药……你说,航班会不会延误呢?”
她吓了一跳:“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他却愉快地说:“但我会这么做的,如果你不立刻撕掉你的机票的话。”
“嘿,航班未必会延误,但你绝对会被拘留的!”
“是的,的确如此。”他好整以暇地说,“然后,我就不能归队训练,还得错过包括德比在内的好几场比赛,哪怕复出以后可能也会好长时间找不回状态——而这就完全是你的错。所以,你是不是想害我?”
她霎时慌了神,好不容易才恢复了镇定。
“不,你不会这么做的。”她冷静地说,“你没那么傻。”
“是吗?”克里斯蒂亚诺眯起眼睛,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蓄力大喊。
“救命!!!机场——”
她赶忙捂住了他的嘴:“你想死吗?”
“不。我想要你。”他咧嘴一笑,“现在,我再问一遍:你跟不跟我回家?你有三秒的时间回答‘是’,不然,大家就要倒霉了。”
她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心思怎么转也跟不上他的异想天开。
克里斯蒂亚诺则自顾自地开始了计数:“一、二、三。时间到。”
安娜丽塔还在发呆,他便又张嘴呐喊:“这个机场要——”
她赶紧又堵上他的嘴,及时说:“好吧,好吧!你赢了,我怕了你了。”
他立即开心地咯咯直笑:“这还差不多。”
她好气又好笑,对他毫无办法。
这或许是最快乐的烦恼……以及最不可靠的幸福。
“你真的让我头痛。”
“头痛你也得受着。”他斜睨着她说,“你偷走了我的心,就必须得为此负责。”
她长叹了一声,虚弱地笑道:“我无比乐意……如果我有的选的话。”
克里斯蒂亚诺目光顿时柔和下来,轻轻拉住了她的手,将温暖的爱意传递到她的心房里。
“关于你刚刚的问题,我还是想把我的答案告诉你。”他轻声说,“尽管对你来说,那些可能只是些天真的傻话。”
她凝视着他亮得惊人的眼睛,一时失神,在那片棕色的星辰中晕厥。
“实际上,我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这么恐怖。”克里斯蒂亚诺心有余悸地说,卷翘的长睫毛轻轻颤动,“我知道我是谁,我有个美好的家,我有儿子,我还有你——我的真爱和灵魂伴侣……少了你,我就不可能是现在的克里斯蒂亚诺。
可是一觉醒来,我居然真的变成了另一个我不知道的人了。人生说颠覆就颠覆,三年说不存在就不存在……没有道理,没有原因,无法反抗。我不可能不害怕。”
然后,他又露出了迷人的笑容,胜过丽日当空。“不过,是的,如果一开始我还有种窒息的感觉,再见到你之后,发现我们依然拥有彼此,我就什么也不怕了。瞧,宇宙很可怕,命运很强大,是没错,可如果爱的力量真的那么渺小的话,你又怎么会偏偏是因为爱神而重生的?我不觉得我们会输。”
她的心是寒冷的,但看着他无忧无虑、明朗美丽的容颜,耳边流过他带笑的动听嗓音,她感到炽热的温度流过了身体。
紧接着,克里斯蒂亚诺又低下头,若有所思地轻触自己的心口。
“而且,你真的相信这种感觉会消失吗?我不相信。”他轻叹说,“你说得对,我习惯用自己的付出决定明天,所以,我不知道绝望是什么。你可以说我天真,也可以说我固执,总之,我怎么也不相信,世上有什么东西能强迫我现在的意志。”
她苦笑了一下,慨然不语。
天真?固执?也许。而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如此渴望他。命运的束缚越是霸道,西西弗斯才越是引人入胜。
良久,她叹息了一声:“这是我迷恋你的原因之一。”
他做了个鬼脸:“我知道你的潜台词是说我傻得可爱……但没关系,我相信时间可以证明我是对的。”
她无奈而宠溺地一笑,然后把视线转向人群。
对着那些表情各异的脸、整排的手机摄像头,她忍不住头痛地揉了揉眉心。
“你都做了什么,克里斯?”她哀叹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他满不在乎地瞥了他们一眼,歪头反问:“有什么问题?”
“你答应了豪尔赫要低调,这叫低调吗?”
克里斯蒂亚诺假装想了想,煞有其事地点头:“这的确是个问题。不过,反正都已经这样了,那么——”
他忽然露齿一笑,毫无顾忌地直接一把搂住了她。
人群中传来一阵压抑的惊呼声,手机闪光灯也接连闪烁。
她一惊,企图把他推开:“你在干什么?他们——”
“让他们看,让他们拍好了,有什么问题?”他理直气壮,“我们光明正大。”
她懊恼地扶额:“别做傻事了。”
“这也叫傻事?”克里斯蒂亚诺一脸惊奇,“要我说,这样才叫傻事呢——”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便用双手围成喇叭,发出了一声震天的呐喊。
“安娜,我爱你!!!!!!”
这下,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他的声音回响在整个大厅里,击中了她的心房,镇住了她的灵魂。
而克里斯蒂亚诺却若无其事,还认真地点了点头:“原来这还真的特别爽。”
安娜丽塔彻底陷入呆愣状态,久久无言,只觉头晕目眩。
“你……”她呐呐地说,“比我还疯。”
“是吗?谢谢夸奖。”他得意洋洋地挑眉,“还有更疯的呢。”
“噢,不——”她睁大了眼睛,企图制止。然而,克里斯蒂亚诺已经捧住她的脸,不容置疑地吻了上来。
然后,理所当然地,她的心酥软了,双手像钳子一样抱紧他的脖子,颤抖而热烈与他拥吻,完全沉浸在幸福的狂欢中。
人们呆愣了一瞬,立即齐齐发出了起哄的欢呼声,为这对像磁和铁一样紧贴在一起的美丽情侣大声鼓掌,并因为这一幕有他们自己的功劳在内而倍感兴奋。至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直到这一刻都没人知道,也没人关心。
于是,一时之间,场面沸腾,充满了热忱的祝福氛围。
分开的一瞬间,克里斯蒂亚诺对她眨了眨眼,然后与她十指紧扣,并大方地转向众人,高高举起他们交叠的手。
“这是我的女朋友,安娜!”他大声宣布,“谢谢你们帮我把她找回来。”
周围立刻喧哗四起,整排的手机摄像头也再次对准了他们。
而她彻底僵在了原地,呆呆地注视着葡萄牙人那张漂亮张扬的脸。
这是她如饥似渴地追求的那个灵魂,纯洁而奔放,温柔而不羁,忠诚而坦荡,远远超出了最富创造力的诗意想象……但她从没幻想过,克里斯蒂亚诺会为她率性至此,因为她也并不需要他这样对她——他只该被她占有,被她呵护。
然而,她从来没有过的,小女生的梦想却就这样实现了。一个甜蜜到疯狂的意外。
克里斯蒂亚诺却只是快乐地大笑着,而后小声问她:“你觉得这样,他们还能忘记吗?”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内心的狂喜顿时被挥之不去的预感和恐惧所侵袭,但倏然间,她胸中又升起了一股愤怒的火焰。
她不是懦夫!
为什么要顾忌?为什么不能放纵?为什么不能任性?眼前的是这千疮百孔的尘世中唯一的美好,是她甘愿受亿万年地狱之火焚烧,换来对他一天所有权的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
也许明天,世界就会颠倒,也许明天,她就会被上帝一脚踩死,也许明天,她就会彻底被美所疏远,而上苍也绝不会因为她的自我放逐而给她更多仁慈。她是发什么疯,才会离开他哪怕一时一刻?
何况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一切归零。三年后,人生真正重启时,他三十一岁,她二十五岁,各自风华正茂,即便记忆不再,她又为何不能以钢铁的意志和决心再次强攻硬取,把他夺回来?又为何要因为恐惧而放弃眼下触手可及的幸福?
此时此刻,他对她的这片赤诚热情,她又有什么当不起?
哪怕真的是饮鸩止渴又如何?沉沦又如何?自毁又如何?
她要他,无论生死,无论祸福,直到挫骨扬灰。
“我不知道。”她终于回答,抚上他的脸庞,着魔一般盯着他,“不过,你可能会后悔的。”
他一脸莫名地反问:“为什么要后悔?”
她不回答,猛地在他唇上印下炙热的一吻。克里斯蒂亚诺愣了一瞬,轻笑着托住她的腰,忽而将她一把抱起,原地旋转。
人们再次集体鼓掌,夹杂着喝彩和口哨声。
然后,安娜丽塔在他面前取出机票,果决地将之撕成两半。
“这是你自找的。”她将撕碎的机票揉成一团,投进垃圾桶,“别后悔。”
克里斯蒂亚诺发出清朗的笑声:“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会什么都不想,好好和我在一起了,是不是?”
“不,我不是你。不过,你肯定再也摆脱不了我了。”
“好吧。”他露齿而笑,对她张开手臂,“欢迎骚扰。”
她刚拉住他的手,便听到一声夸张的叹息。
“我刚刚说什么来着?”艾伦懒洋洋地倚靠着墙壁,似笑非笑地说,“最后去陪袋鼠玩的人,肯定只有我一个。看来,还是马德里的空气更适合你的肺。”
她失笑道:“别忘了邮件和电话。还有,塔斯马尼亚岛依然在我未来的计划中,也许哪天,我还会在那里和你一起找袋狼的。”
他比了个OK的手势:“我先帮你探路。”
这时,克里斯蒂亚诺忽然一把甩开了她的手。
她讶异地转头,便见他气鼓鼓地交叉着双臂,扭头不看她。
“你很想跟他去找袋鼠的话,就去好了。”他冷哼道,“我这次不会拦着你了。”
有人买了几袋零食,并且热心地分发给大部分人,于是周围响起了一阵清脆的咀嚼声。
她好笑地摇了摇头,而艾伦毫不客气地对他发出了嘲笑声。然后,在克里斯蒂亚诺的怒目而视下,艾伦故意上前和她贴了贴脸,
“再见,安娜。”艾伦对她微笑道,“另外,恭喜你交好运了。”
“我还不确定算不算。”她说,“不过,谢谢你。希望我下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们都交了好运。”
他点点头,在临别前轻吻了一下她的前额。
见此,克里斯蒂亚诺被刺激得差点跳起来,顾不得闹别扭,一把拽住她的肩膀,又气又委屈地盯着她:“你可别想去什么塔斯马尼亚!等等……你说清楚,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咯咯轻笑了一阵,戳了戳他可爱的脸。
他按住她的手,更不高兴了:“别跟我笑——”
“我爱你。”她轻柔而有力地说。
克里斯蒂亚诺竟猝不及防地一怔,抱怨戛然而止。
接着,他垂眸抿紧了唇,克制不住笑意的流露。
“你知道吗?”他对她露出了一副哀怨的表情,“你好一段时间没跟我说这句话了。”
“是吗?”她惊讶地眨眨眼,“我不敢相信。”
“是的。”他轻哼道,“所以,你得重说一次——而且,要像我刚刚那样说才行。”
她爽快地答应。“好啊。”
于是,对着他亮晶晶的棕眼,她深吸了一口气,用尽所有的力量大喊道:“克里斯,我爱你!!!!!!!”
他兴奋地朗声大笑起来,也高声回应道:“我也爱你!!!!!!!”
最后,在四周的喧哗繁乱中,他们快活地拥抱在了一起,亲密到时空无法阻隔、命运无法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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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伤在心中刻下的痕迹越深,所能容纳的欢乐也越多。”——纪伯伦《先知》
键盘自走炮发飙我也不知道我写了神马。
总之不用留言喂饱我我就继续黑化(#^.^#)
【盛世美颜,每日一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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