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石练习的第一天，雅棠花了整整三个小时，只切了两块毛料。

　　但她运气不错，第一块是白花花的石头，第二块就见了绿。那是块一公斤左右的黑沙皮毛料，是梁仲舒特地从一大堆小块毛料里头挑出来让她试手的，她见他一脸慎重，态度也严肃起来，不敢直接从中间切开，就用工具小心地擦着表皮，很快就出了绿。绿色很正，种水一般，看起来应该是马牙种的，绿的部分有点零碎，颜色深浅不一，全部取出来后，是四块拇指头大小的明料，最大的一块也就是一寸来长，只能做些小挂件或是小件的首饰，价值大约也就是几百块。

　　可这是雅棠第一次亲手切出绿来，她心里无比兴奋，握着那几块小块的翡翠，高兴得跳起来，两眼都快放光了。

　　梁仲舒其实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切出过更多更好的翡翠，也没这么兴奋，但看到雅棠高兴，他也感到很快乐。他拉着雅棠的手说：“第一次切出绿，是件大喜事，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来点红酒怎么样？我亲自下厨给你做牛排，让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雅棠惊讶无比：“你还会做牛排？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平时住在这边房子里，从来都是她下厨做饭的，他可从来没有动过手。

　　梁仲舒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这很奇怪吗？我一个人在国外读书，多少总要会煮几个菜的，不然不是早就饿死了。”

　　“少来。”雅棠才不信呢：“你以前说过你是请华裔保姆来家里做饭的。”

　　梁仲舒不好意思地笑了，拉着她的手说：“那是以前，我现在会了，你就不想试一下？”

　　雅棠看他的表情，似乎真的会，就有些动心了。虽然她对他的厨艺不怎么有信心，但想到他要为她下厨……她的心跳就加快起来。

　　她挣脱了他的手，坐回原来的位置：“等晚饭再说吧，我们现在继续切，看能不能再切出绿来。”

　　赌石这种东西，没那么容易就能出绿，更何况这一堆毛料还有很多都是砖头料？她刚才已经算是走了狗屎运，是托了梁仲舒事先筛选过的福，才得了这几小块看上去还算不错的翡翠。接下来她又切了两块毛料，有一块出了最不值钱的白色翡翠，种水非常差，另一块直接就是石头。这一天最好的收获，还是那四小块飘阳绿的马牙种。

　　梁仲舒说：“第一次切出的翡翠，应该做点什么东西，纪念一下。我第一次亲手切出来的翡翠，是块紫罗兰，被我爸原样拿走，亲手雕了个摆件，就放在我家大厅的博古架上，我每天都能看见。”

　　雅棠有些动心，仔细看了看手里的几块小翡翠，觉得似乎可以弄几个小挂件，可以挂在包包上，或是直接做成毛衣链。

　　梁仲舒带她上了三楼的阳光玻璃房，他的私人小工作间就在这里。地方虽然不大，但工具都齐全，有时候他嫌家里吵闹，就会跑来这边住，闲暇无事时，晒着太阳，做几件翡翠制品，日子过得很悠闲。

　　今天他把雅棠摁在了自己的工作椅上，打开了照明的灯，和她一起仔细地观察了那几块小件的明料，决定了要把其中一块做成福豆形状，给雅棠做毛衣链用。

　　就在这时，梁仲舒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瞬间惊醒了他们。

　　两人迅速分开，雅棠把头垂得低低的，觉得脸上烫得厉害。梁仲舒接了手机，听对面的人说了几句话，胡乱应了几声，就说：“你们到了就打手机叫我，我会下来给你们开门。”然后就挂了线。

　　他低头再看向雅棠，雅棠有些尴尬：“是……是谁打来的？”

　　“租了我们楼下店面的吴曼吴姐，她带朋友过来了，说是要重新装修一下店面，还有家具什么的，也要买了。”梁仲舒挠了挠头发：“这位吴姐不象秦晴姑姑，她要开店，什么都能搞定，根本就用不着我们帮忙。店里的装修她不太满意，就想小小地改动一下。”

　　“是吗？”雅棠非常不自在地摆弄了一下手里的翡翠福豆，刚出了个形状，第一颗豆子还没雕好呢，可现在再让梁仲舒教她，她又很不好意思。

　　梁仲舒比她放得开，又站回了原来的位置，重新去握她的手：“来，我们继续，等他们过来，还要些时候呢，说不定能把这第一颗豆子雕完。”他的呼吸再一次喷在她脖子后面的皮肤上，她觉得整个身体都在发麻，可是听着他认真的话语，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争气了，明明人家没那个意思，她这么心猿意马的干什么？连忙摆正了姿态，努力将注意力放在梁仲舒的动作上。

　　她没有看到，身后的梁仲舒看着她认真学习的样子，嘴边露出了满含深意的微笑。

　　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的，水到渠成才是最好的。他相信，此刻的她已经为他动心了。

　　没过多久，吴曼就打电话过来了，她和她朋友已经到了楼下。雅棠和梁仲舒收拾了一下东西，就下楼去迎接他们。

　　雅棠还是头一次见吴曼，有些惊讶于她的热情。吴曼虽然很喜欢梁仲舒这样的小帅哥，但看到雅棠，也是眼中一亮，满脸是笑地拉着她的手夸奖：“哎呀呀，瞧这青葱水嫩的小模样，跟仲舒简直就是一对璧人！”雅棠的脸红得快要抬不起来了。

　　梁仲舒只得为她解围：“吴姐，货源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这刚开张，还是要有些成品镇店才行。快要圣诞了，接下来有新年，还有农历新年，明年二月的情人节，你是不是该准备些相关题材的十字绣成品，趁着新开店，好好打一打广告？”

　　吴曼笑说：“真不愧是大家子弟，虽然没做过这行生意，也是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我正打算要赶在圣诞节前开张呢，接下来好几个重大节日，都是这种手工艺品的销售旺季，怎么也不能错过了。”

　　她今天来只是要对原来的店面装修做点调整，重新安装一下灯光。之前梁仲舒帮秦晴开店做装修时，已经把柜台做好了，吴曼还要再买些展示架，小桌子小椅子之类的，就可以开张，非常省事。现在离圣诞节只有不到两个礼拜，时间有点赶，她得加快速度才行。

　　梁仲舒把店里的钥匙给了她，又带她看了后面的洗手间和小仓库，就让她自己忙去了。他拉着雅棠去了附近的餐厅吃饭。切了半天的翡翠毛料，两人早就饿了。

　　他们去的餐厅人不多，桌子都是两人座的，桌面上还摆着玫瑰花，明显是情人专座。因为地方狭小，他们面对面坐着，膝盖顶着膝盖，仿佛他一伸手，就能碰到她的脸。服务员送上了餐牌，里头居然也都是情人套餐。梁仲舒还一本正经地问服务员，那些明显带有暧昧意味的菜名都是什么意思。

　　雅棠觉得脸上有些发热，等服务员走了，梁仲舒刚开口说：“刚才在工作间……”她就飞快地打断了他的话：“今天谢谢你教我用那些工具了，以前就想学来雕些东西的，没想到拖到现在才有机会。”

　　梁仲舒冲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不自在地低下头去。

　　梁仲舒似乎放过了她：“其实这是我的错，以前我第一次带你到玉石街来赌石时，就说过要教你亲手做首饰的，后来却忘记了，现在总算有机会履行诺言，可得好好教会你才行。”

　　雅棠低头应了一声，不敢抬头去看他。等服务员送菜上来，她也是埋头吃自己的，梁仲舒说什么，她都点头答应，心里却乱糟糟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么就说定了，这个周末怎么样？”梁仲舒这样问。

　　什么怎么样？周末要干什么？

　　雅棠有些茫然，她刚才好象没听清楚他的话。

　　梁仲舒的手机又响起来了，他接通了电话，只听了两句就严肃起来：“现在吗？好的，我马上回去。”然后收了线。

　　雅棠有些不安：“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梁仲舒摇摇头：“没有出事，是我大哥打电话来叫我回家去。”他的表情似乎带有几分困惑：“我爸今晚要召集全家人开会，说是……准备分家，把他名下所有的财产先一步做分割，不再留什么遗产等他死后再交给我们继承了。”

　　雅棠愣住了：“是因为之前你和你大嫂侄子他们的矛盾引起的吗？”

　　梁仲舒也说不清，但肯定跟这件事有关系，无论如何，他得回家走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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