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队？”陈天然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啊，不好意思。”龚泽明将自己房间门打开，看看手表时间，环视大家一圈道：“十分钟开会，准备提审资料，直接审讯。”

　　不只是樊依云，现场所有人都觉得龚泽明这次办案有些心不在焉。

　　包谷米已经将粗略的犯罪侧写做出来。

　　“根据现场证据，我认为凶手是女性，根据尸检致命伤痕的走向，她的身高和死者们的身高大致相同。而死者平日应该属于比较普通的那类人，工作家庭甚至性格，不会成为别人刻意关注的对象。在性格上……”包谷米将手里的笔在本子上顿了顿：“我认为凶手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独居，很少朋友。她的性格非常执着，从所有死者又快又准的杀人手段来看，不排除凶手无数遍的演习，到今天完成。”

　　“你说的这个情况，和自首的苏瑾不像以前的犯罪画像那么符合……”龚泽明皱着眉头看着现场的记录。

　　“我将案件过程看了很多遍，苏瑾给人的性格是柔弱，孤单。而本案我画像出来的凶手应该是执着，果断凶残，无底线无顾虑。而苏瑾还有孩子，怎么想都对不上。有一点希望大家注意到，根据目击者们的口供，苏瑾的精神状况有待专业医生诊断。如果她真的是双重人格，或者精神分裂，那么就对的上了。”

　　龚泽明点点头，翻看文件半天抬起头望着大家：“现在已经是下午七点了，苏瑾的孩子谁接呢？”

　　大家沉默了三秒。

　　所有人立刻站起来，顾不上扶翻倒的椅子。

　　“我给学校打电话……”

　　“学校名字你告诉我……”

　　“我给苏瑾家里打电话……”

　　樊依云和陈天然开着车黑着脸朝当地的小学开去。

　　“这都什么时候了，孩子们放学早回家了。”学校的开门大爷从上到下打量两人一番，误以为是来接孩子的不负责任家长，摆摆手道。

　　“大爷，麻烦你帮我看下这个孩子的照片，他今天是被谁接走的，接的时候有没有哭？”樊依云不死心道。

　　“没有没有……”大爷摆摆手就要关门。

　　樊依云叹了口气，看到陈天然给班主任打过电话后也是一脸失望，更加着急起来。

　　“不如这样，我开车从学校往苏瑾的家走，你在沿路上看看会不会孩子自己回家了？”陈天然拍拍樊依云的肩膀，示意她暂时先不要着急。

　　夜幕袭来，空气也渐渐凉了起来。

　　路上的小学生越来越少。

　　樊依云皱眉仔细观察，并没有苏瑾的孩子。

　　她甚至来到苏瑾熄灯的家中，敲敲门，寻找孩子。

　　“找到了吗？”陈天然停好车跑了过来，也是一脸关心道。

　　樊依云摇摇头，捂着嘴巴有些哭丧：“都怪我没注意到……”

　　陈天然叹了口气，双手叉腰望着车水马龙，居民区附近有很多家长此时才从补习班将孩子接回来。

　　他看着父母拉着孩子的手道：“苏瑾加班的时候，没说将孩子放在哪家托管了？”

　　这一句话立刻提醒了两人，抓住这最后一棵稻草。

　　“什么……”樊依云来到托管班，听到对方的答复更加失落。

　　“我们今天确实将孩子接回来了，但是就在你们来之前，孩子的小姨接走了。”托管班的负责人看到警察上门，也是一脸茫然。

　　“可是苏瑾没有任何亲戚在这里，孩子的小姨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这个……”这么一说，托管班的负责人也意识道：“之前苏瑾带她来接过几次孩子，我们也都见过，孩子一见她就叫小姨，我就想着他们都认识，没必要问。”

　　“等等，你看这张照片，孩子的小姨是不是她？”

　　“是啊。”

　　樊依云收起乐子的照片，拍拍陈天然的肩膀：“看来今晚，我们是回不了家了。”

　　乐子的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听。

　　樊依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随着案件的侦破，才发现这件案子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乐子吗？今天下午你们走后医生说她的病情没有大碍，就签字放她回家了。”下午在门口看守的同事听到樊依云的问题，奇怪道：“她说和你的关系很好，你也同意了。”

　　“我……”樊依云语噎，恨不得想要骂人。

　　她挂断电话，一边示意陈天然朝乐子的小区开去，一边心情忐忑给龚泽明报告：“龚队，乐子目前带着苏瑾的孩子。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做事情拖拖踏踏，一个下午什么事都没做，将破案时间浪费了……”

　　“你到她家了吗？”龚泽明心里一沉，叹了口气失望不已。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只能冷静询问最后一丝可能。

　　“还没有。可是如果她没有问题的话，明知我们在调查苏瑾，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不等我们一起呢？”樊依云顾不上身体的劳累，只觉得自己快要分裂了，一边必须理智分析乐子是凶手的可能，令一边又在抱怨自己的感性和疏忽：“我也不是什么合格的朋友，朋友出了事我也只能让她再忍忍……要是乐子真的拿苏瑾的孩子做赌注，我……我都没脸见苏瑾……。”

　　“你现在去她家，如果她不在，你立刻给全市发送失踪小孩的警报，将乐子的照片现在发给各个交通部门，阻止她离开我们市。听懂了吗？”龚泽明摇摇头，抛开寻找樊翌伟的事情，先解决樊依云的案件。

　　“懂了。”樊依云憋着鼻子努力忍着想哭的冲动，立刻和陈天然一起行动。

　　龚泽明听到樊依云通报的情况，从办公室出来敲敲包谷米的桌子：“我们磨蹭了大半天，案情掌握的也差不多了，开始准备突审苏瑾！”

　　苏瑾坐在拘留室里，歪着脑袋隔着栅栏望着外面警察们走来走去。

　　偶尔一些人叫嚣着被送了进来，一会儿又有一些人在家人的陪伴下离开。

　　和自己以前的生活完全不一样。

　　生活的慢一点，才看到不同的景象。

　　“苏瑾，和我们去审讯室。”一张纸被送进来，交给看管人员，对方看看纸上内容，又看看苏瑾，冷漠念着名字。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生活就是一场受刑呢……”苏瑾坐在哪里都没有区别，就算坐在审讯室，神思也不在这里。

　　“苏瑾？！苏瑾？！”龚泽明敲敲桌子，将苏瑾唤回现实。

　　“你想什么呢？！”龚泽明一脸威严望着她：“你的孩子今天晚上被乐子接走了。”

　　苏瑾的手蜷缩了一下。没有说话。

　　龚泽明和包谷米对视一眼，苏瑾竟然一点都不奇怪？

　　“那些人是你杀的吗？”包谷米询问道。

　　“是。”

　　“叙述下杀人经过。”

　　“好。”

　　苏瑾用了五分钟，几乎像是背过一般，将案件发生的经过一如法证科鉴定的那般，叙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安静下来，不问问题的话，她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为什么要杀她们？”龚励皱着眉看着文件中的受害人凄惨的照片。

　　好像是问了苏瑾一个非常难的问题，她歪着脑袋，想了半天都无法解释。

　　“因为……因为……”

　　“因为觉得必须杀。要不然她们留下来也是受刑。”

　　苏瑾的状态非常奇怪。

　　好像陷入了梦呓。

　　对自己的孩子也不在意。

　　龚泽明小声询问包谷米：“她的精神真的正常吗？”

　　包谷米抬起手，对于苏瑾的状态非常好奇和亢奋。

　　他连着问了三遍苏瑾的杀人过程。

　　每一遍都一模一样，甚至连精神状态都没有变，没有任何更改。

　　最后龚泽明揉揉头发，强行终止了审讯。

　　要不然，他怀疑这是一种病，会传染给包谷米。

　　等到大家都回到办公室，已经是凌晨十二点。

　　办公室蔓延着泡面的香味。

　　樊依云吃了两口，将已经入口的泡面吐了出来，将泡面扔进了垃圾桶。

　　“又吃这个！一边吃一边吐！不吃了！”

　　想到案件陷入僵持，樊依云烦躁的踢踢垃圾箱，走出办公室靠在走廊吹冷风。

　　龚泽明放下手里的泡面，跟了出去。

　　樊依云看到对方过来，别过脸揉着头发，不想沟通。

　　“这个案件，凶手已经自首了，作案工具找到了，连作案情况也说得非常完整，不出意外的话，这起案子就结束了。”

　　“你觉得完了吗？”

　　樊依云冷笑一声，望着龚泽明道：“也许是我跟的太紧，也许龚队您有其他案件要忙，但是审讯过程你亲眼看到了，你还觉得没有问题吗？”

　　龚泽明不再言语，抬头望着夜空黑暗的深处，长叹了一口气。

　　“我的回答是，比起一直要找的那个目标，我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更重要。这件案子太不对劲了，顺利的让人毛骨悚然。”樊依云往办公室走，回身指指龚泽明：“这案子，没完。”

　　比起其他痛苦，工作中的孤单和无助更加痛苦。

　　包谷米和陈天然的鼾声在办公室的角落里此起彼伏。

　　樊依云的台灯像是黑暗中的一朵烛火，将她的脸包裹起来。

　　这次案件侦破的顺利，是由于所有的证据非常完美。

　　人证，物证，甚至凶手都送到我面前。

　　樊依云想想，找出苏瑾的手机，翻看她的朋友圈。

　　苏瑾的朋友圈很简单，只有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平日自己也不会发。

　　相比乐子的朋友圈就丰富很多，紧跟时下潮流。

　　两人都有微博，内容就相反许多。

　　乐子在微博上会报一些负面情绪。

　　而苏瑾则在微博上时长为乐子点赞，自己也会发一些关于孩子方面的温柔好玩的消息分享给乐子。

　　两人在微博上有说有笑，甚至其他人都无法插话。

　　“也就是说，微信好友圈呈现出来的状态是假的，是乐子专门让我们这些旁人看到的。”樊依云拿起手机微博：“而微博因为只有两人彼此关注，说明她们的关系是真的好，说的也是彼此的真心话。”

　　“就算我能证明她们关系好，也只能说明苏瑾没有杀她的原因，我无法证明凶手有他人，或者说是其他人指使的。”

　　案件又到了死胡同。

　　“据我所知，端木槿刚刚给乐子的银行账号打了２千万。”龚泽明站在樊依云背后，突然道。

　　“呀！”安静的办公室无端端突然身后冒出一个男声，吓得樊依云差点在椅子上跳起来。

　　看到龚泽明绕到自己桌前，没有再提及两人刚才的小冲突。

　　他拿起桌上的照片资料，仔细翻看道：“你找了这么多资料，对案件根本什么帮助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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