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

　　一声狗叫声从远处传来，冲着陆亦衡一直乱叫。

　　陆亦衡目光幽幽看向前方，没有回头。

　　黑子的叫声越来越焦躁，见他不理会，直接跑上前来咬住陆亦衡的裤腿，就把他向外面拉。

　　“黑子？”

　　陆亦衡低头，声音沙哑。

　　“汪！汪汪！”

　　黑子又吼了两声，随即“呜嗷”几声，不停的挪动着前脚，绕着他开始转圈。

　　“我没事，我就是来冷静一下。”

　　陆亦衡摸了摸黑子的头，见他黑亮着大眼睛站在水中，大有陪他一起等下去的意思。

　　“走。”

　　陆亦衡向后退了几步。

　　黑子亦步亦趋。

　　它的年龄已经太大了，天气还凉，不能在水里一直浸着。

　　陆亦衡只好走了出去，站在一片平地上。

　　黑子浑身一甩，又是“呜嗷”两声。

　　“冷了？”

　　陆亦衡利落的脱下外套，把黑子的身子裹住，然后蹲下来跟他平时。

　　“汪汪汪！”

　　黑子亲昵的把头蹭过来，让他摸了摸。

　　“你怎么也想起来这儿了？”

　　陆亦衡轻言，手慢慢揉着它的下巴，见黑子舒服的眯起眼，嘴角扯出一丝淡淡的笑来。

　　“你是知道我来了？还是也有心事？”

　　见黑子有些发抖，陆亦衡干脆盘腿坐了下来，把黑子半抱在自己怀里，拿着外套给它擦起了身子。

　　“黑子，这次我不是来看我妈的，你知道若若吧，就是上次你见到的那个女孩，她好不好？”

　　“汪！”

　　黑子听不懂，却能感知到他的情绪。

　　对着他又叫了两声。

　　“我也知道她很好。”

　　陆亦衡声音有些缥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一样：“那我呢？我是不是很糟糕？”

　　“汪汪！”

　　“我今天知道了一个秘密，我的女人曾经有个宝宝，你知道宝宝吗？”

　　他摸了摸黑子的肚子，落寞一笑：“你单身了这么多年，不知道宝宝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和她的小孩。会在她的肚子里待十个月，然后被生出来，长得小小的软软的，以后会叫我爸爸，叫她妈妈。”

　　陆亦衡眼里像是含了沙，声音空的厉害：“我以前很讨厌小孩，我从没想过会有自己的孩子，我怕他出生后会过的不幸福，会像我一样每天提心吊胆的活，这样太累了。”

　　“可我从没想过，我会失去他……”

　　陆亦衡声音越发嘶哑，说到最后，几乎失声：“我要怎么去问她……她明明那么在意那个孩子，我问不出口……”

　　“呜……”

　　黑子的叫声跟着软了下来，跟着他透出几分凄凉。

　　“呜嗷……”

　　它叫个不停，像是在安慰陆亦衡，不停的用头蹭他的胳膊，黝黑的双目里纯净一片。

　　陆亦衡垂下眸，遮住里面巨大的伤痛，动也不动了。

　　黑子瞬间急了，咬着他的衣袖就往外扯。

　　陆亦衡被他咬的急了，只能被迫站起来。

　　黑子带着他一路走，时不时回头冲着他叫一声，确认一下他的存在。

　　陆亦衡面无表情的跟着它走，直到到了之前住的那栋房子门前。

　　黑子一溜烟钻了进去。

　　陆亦衡打开大门，刚走进去，就惊呆了。

　　随着黑子叫了一声，原本给黑子准备的狗窝里传来断断续续的稚狗的叫声，数量应该不多，但是每只都很有活力的样子。

　　是黑子的孩子？

　　陆亦衡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就见黑子衔着一只白黑相间的小狗走了出来，“呜嗷”一声，松口把小狗落到他的面前。

　　如此往返三次。

　　三只小狗，一白一黑，还有刚才第一只衔出来的那只。

　　团在一起，小眼睛都还是一条缝，看起来才出生不久的样子。

　　“你的孩子？”

　　陆亦衡讶异道：“你和谁的？”

　　见他情绪好了些，黑子高高扬起小脑袋，似得意的朝天吼了一声，然后扒拉了几下幼崽，像是在示意他收下。

　　这是……在拿幼崽哄他开心？

　　陆亦衡和黑子认识这么多年，一直知道黑子是颇为通人性的。

　　可正因为黑子的聪明，好像从没有把其他的母狗放在眼里过。

　　他去窝里瞧了瞧，没有任何其他大狗留下的痕迹。

　　把三个幼崽分别检查了一遍，确认他们没什么生理缺陷，陆亦衡摸了摸黑子，表情终于放松下来。

　　“汪汪！”

　　黑子把幼崽又一个一个衔着放在他脚下，然后自己回到狗窝趴下，冲着他看。

　　这是……送他？

　　“我刚说错了。”

　　陆亦衡把幼崽都放回去：“你比我厉害。”

　　看懂了陆亦衡的表扬，黑子得意的摇了摇尾巴。

　　然后站起来，固执的把幼崽又叼了过来。

　　“你想让我把它们带回去？”

　　陆亦衡揉了一会它的脑袋，轻声道：“你也跟我回家吧。”

　　黑子已经很老了。

　　老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之前陆亦衡总觉得，生死有命。

　　他把自己的命看的都没那么重要，却在今晚上奇迹般的开始恐慌这种离别。

　　临走前，陆亦衡托狱警给付文莉带了句话过去。

　　付文莉指尖颤抖着打开纸条，看着上面苍劲俊秀的文字，眼泪一个劲儿的往下流。

　　——“妈，若若一直在外面等你。另，今天的事，永远别让她知道。”

　　付文莉在房间里嚎啕大哭，把纸条紧紧按在胸口，心悸的差点喘不上气。

　　她在这里日夜祈祷，想让尤灵若往后余生顺遂如愿，好弥补前面二十多年给她的伤害。

　　陆亦衡这声“妈”，无疑是给尤灵若给她最好的承诺和保证。

　　心里的担子一点一点被放下去，付文莉腰杆挺得笔直，眼神愈发坚定。

　　……

　　因为是蔡旭的饯别餐，所以直到临近十点，大家才从一片喧嚣的热闹中安静下来。

　　每个人都在暗戳戳的抹眼泪。

　　今天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

　　尤灵若不敢喝酒，只能小口抿着白开水，跟着大家一起沉默。

　　“好了。”

　　蔡旭大手一挥：“今天的晚餐就到这里，你们能来，我真的很开心。”

　　“以后锋芒室内设计部就交给各位，祝公司越来越好，也祝福你们能早日实现金钱自由，在设计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蔡旭举起杯来，把里面的白酒一饮而尽。

　　眼眶通红，显然有了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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