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言不说话，谢谦恩接着说：“我看啊，大概是真的对你没什么心思了，所以才不愿意来接你回去。”

　　沈南言眸色深深，许久，他淡声道：“她说得对，她一个女孩子大半夜出门的确不安全，不去接我是对的。”

　　谢谦恩讶然：“不是吧，你什么时候是这样体贴的人了？”

　　沈南言：“我说的难道有什么问题？”

　　谢谦恩：“……”这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十一那句话显然的就只是一句客套话，借口，沈南言这样理解……

　　着实是在给自己找台阶。

　　“行，你要这么理解也没什么问题。”

　　沈南言握着电话没动静，那边谢谦恩又问：“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我挂电话了，大早上的我还准备补个觉。”

　　“为什么昨天晚上要让我跟莫晓静一起离开？”

　　谢谦恩大概是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么一句，顿了顿，他说：“没什么为什么吧，有人来接你是好事啊。”

　　沈南言抿了抿唇，声音有些沉：“我们曾经是上下司，现在没有任何关系，她有什么来接我的理由？”

　　“可是她来了。”

　　五个字，让两人的话题陷入了半秒的沉默。

　　最后是谢谦恩打破的沉默。

　　“怎么了，你在害怕吗？”

　　“我怕什么？”

　　“怕你在醉酒的情况下跟莫晓静发生点什么？怕你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十一的事情。”

　　“我不会。”

　　谢谦恩仿佛在笑，声音也高了些许：“既然你那么坚信你不会，那还在乎那么多做什么？”

　　“我只是想要知道你的心里在想什么，谢谦恩，你是我朋友。”

　　“我想什么？我没想什么啊，莫晓静来接你，你选择跟她走，如果后面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么也只能说明，你的确是配不上十一的。”

　　沈南言薄唇抿成一条利刃，脸上带着丝丝的寒意。

　　电话里，谢谦恩的声音漫不经心：“好了，先这样吧，反正也没有发生什么，我挂了。”

　　沈南言没再说话，先那边一步切断了电话。

　　他脑子里都是昨天晚上的事情，想到谢谦恩说的，十一到最后都没有去酒吧接他，他心里有些不好受，再加上看到十一跟一个男人一起吃饭的忧郁还没有过去，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好。

　　拿着手机许久，他最终还是拨通了十一的电话。

　　可是，新电话刚拨出去，电话里响起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沈南言皱眉，又过去十分钟他再打，电话还是正在通话中。

　　这一次，沈南言拨通了沈老爷子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南言，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有什么事情吗？我正在进行晨间锻炼呢。”

　　“抱歉爷爷，可能打扰到你了，但是我想让你帮我打打十一的电话看看打不打得通。”

　　“小十一的电话？你怎么不自己打？”

　　沈南言低头：“我们闹了点矛盾。”他半真半假的说，没有提到离婚的事情。

　　“闹矛盾了？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做错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一点小问题，我能解决。”

　　他这么说，沈老爷子才放下心来，但是还是忍不住的多说了几句。

　　“十一年纪小，你要多让着她一点知道吗？她那么年轻就嫁给你，不要让人家受了委屈。”

　　“我知道，爷爷，你能不能先帮我打个电话看看。”

　　“行，那我帮你打打看看。”

　　电话挂断，沈南言大概等了五分钟左右，手机上来了沈老爷子的信息。

　　——打通了，小十一说她在看书。

　　电话熄屏，沈南言手放在太阳穴处，脑仁一阵一阵疼得厉害，感情不去接他就算了，还又把他的电话拉黑了？

　　看来他们如果不见一面，这个问题是无法解决了。

　　……

　　傍晚。

　　叶家。

　　十一琢磨了一个下午的剧本，有些倦了，正好她下来接水的时候看到厨房阿姨在包饺子。

　　她闲着无聊，也就加入了阿姨的阵营。

　　阿姨是她嫁给沈南言之后才来到叶家的，此刻看到她会包饺子有些意外。

　　“二小姐会包饺子啊。”

　　十一挽着袖子一般回答：“嗯。”

　　“什么时候学会的啊？”

　　十一笑着回答：“去年。”

　　“那也没有多久啊，我看二小姐包得可真好看，相比学的时候是真的下了很多心思吧。”

　　十一脸上笑意有瞬间的凝滞，随后她点点头：“嗯，差不多吧。”

　　下了很多心思？

　　是啊。

　　去年，她跟沈南言结婚后搬到清水湾，春节前面一个月，沈南言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跟温婉蓉闹了别扭，不愿意回老宅过年。

　　两人决定留在清水湾独自过春节，沈南言日日忙公司，没得时间置办关于过年需要的东西，她学校学习轻松，于是这项任务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为了不让沈南言觉得两个人过年太过冷清，她购置了很多充满年味的东西，想到自己不会包饺子，她还特地跟舍友一起去早餐铺跟着老板学习了几天。

　　可她在动手这一块好像一直都有些笨，特别是包饺子这样的精致活，她更是学得格外艰难。

　　于是她整天的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到了春节那天，她在沈南言一脸惊讶之下端出饺子，看着他吃着自己做的饺子，脸上是认可的表情，她竟觉得所有的耗费精力都是值得的。

　　那是她们的第一个春节。

　　阿姨的一句话让十一想到了很多的过往，随之而来的一阵感慨，原来那个时候，她真的可以因为让沈南言过的愉快一些而去下心思，也是可以因为他的一个认可就那么的满足。

　　可是现在为什么就不能了呢？

　　是因为不爱了吗？

　　十一想不是的。

　　她还是爱沈南言，但在经历这些事情以后，她爱沈南言，已经不足以让她再接着继续这段婚姻了。

　　门铃响起的时候十一正兀自走神，大概是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阿姨笑着开口：“二小姐，你去休息吧，我来就好。”

　　十一本想说她可以一起，但门铃声一直响，她无奈，最后也只得洗手离开厨房去开门。

　　门口，十一打开门，看到来人是谁时她顿在原地没有什么动作。

　　沈南言一身灰色大衣，双手放在大衣口袋里，视线落在她身上，浅淡中带着惯常的淡漠。

　　“你怎么……”

　　“怎么穿这么少？”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前面一道中途戛然而止，后面一道顺溜的说完了所有话。

　　十一站在原地，头微微低着：“屋里温度高，所以就没有多穿。”

　　沈南言微微皱眉。

　　十一接着问：“你怎么来了？”

　　沈南言看着她，倒是也不遮掩：“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地谈谈。”

　　“我觉得我们之间该说的也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没什么需要谈的了。”

　　“不，我们需要谈的很多，之前什么都是你在说，现在不是该我来说说了。”

　　十一本意是想要拒绝的，但是想想，她与沈南言，不是夫妻，也是救命之恩。

　　没道理，她因为要跟他离婚就否定从前一切。

　　“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吧。”

　　得到允许，沈南言侧身走进去的同时握住了十一的手。

　　他的动作流畅，仿若这就是一个极为正常普通的行为，十一却站在原地愣怔许久。

　　大概是发现她的抗拒，沈南言将握住的手一点一点的松开。

　　那一刻，十一松了一口气。

　　两人来到客厅，阿姨已经包完饺子，见来人是沈南言，阿姨客气的叫了一声：“姑爷来了。”

　　沈南言点点头：“阿姨，车上有我带个姐姐的礼物，能麻烦你去帮我拿一下吗？”

　　阿姨是明白人，沈南言这话的意思是想要跟十一聊聊。

　　“好的，姑爷，我这就去拿。”

　　阿姨出去了，客厅里就只剩下十一跟沈南言两个人。

　　十一转头看着沈南言：“你要喝茶还是喝水？”

　　沈南言目光锁定在她的脸上：“十一，我们是夫妻，你没有必要把我当做客人一般的对待。”

　　十一双手交握在一起：“我们离婚只差一个程序，我现在这么对你，也算是正常的不是。”

　　“我从一开始就说过，离婚不是小事情，我是不会轻易答应的。”

　　“我知道，所以这两个月你没有签协议书，我也没有给你去过电话，我也是希望你能好好地考虑的。”

　　她话说的容易，却把沈南言噎住了，她哪里是只没有给他去电话，她甚至为了不让他联系到她，换了号码，搬回叶家。

　　“离婚的事情我不会答应，十一，我从来不觉得我们的问题严重到需要离婚的程度，我来是想跟你好好聊聊昨天我在你们学校附近看到的那一幕，还有，你为什么再次把我的电话号码拉黑的事情。”

　　沈南言既然来了，十一就有想到他是因为电话拉黑一件事情，但学校附近看到的那一幕，她跟徐清一起吃饭的事情吗？

　　她凝着他的脸，语气静静地：“你很在意我跟别人一起吃饭吗？”

　　“你是我的妻子。”

　　“可是我们都要离婚了不是。”

　　沈南言眉头紧锁：“十一，我们又把问题绕回来了。”

　　她笑，没有再多说，走到沙发上坐下。

　　“他叫徐清，我的同学，之前提前出国当交换生了一段时间，大概也是最近才回来的。”

　　“昨天我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没有骗你，跟你打电话的时候我的确是一个人，徐清想要送我回去，但是我拒绝他了。”

　　“他为什么要送你？”他问。

　　“我也不知道。”

　　“十一，我在很认真的问你。”沈南言语气重了一些。

　　十一抬起头视线落在他身上。

　　“我也在很认真的回答你。”

　　“他喜欢你吗？”他接着问。

　　“从前是喜欢的，现在我就不知道了。”十一如实说。

　　沈南言却因为这句话沉默了下来。

　　他就知道，知道那个男人是喜欢她的，不然他看过去的时候，那人怎么会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为什么说从前是喜欢的，现在你不知道？”

　　十一敛眉，半响，她抿唇，声音平静：“因为当年他说喜欢我的时候，我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他，我告诉他，当下，以后，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喜欢他，让他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沈南言眸色变得复杂了起来。

　　“你话里有话？”

　　十一就知道，她说到这个份上，沈南言绝对会听得明白她要表达的是什么。

　　是啊，她的确是话里有话，从提起徐清开始她就开始思量，怎么说能让沈南言意识到这其中的不对劲。

　　他到底还是知道了。

　　可是，她心里却一丝高兴都没有。

　　她在想，她这样的试探有什么意义呢，是给自己找心里安慰还是在指望沈南言能够说点什么呢。

　　许久，她抬头，清凉的双眸落在沈南言身上，一字一句的开口。

　　“南言，其实我昨天去酒吧了。”

　　沈南言骤然抬头，深不见底的双眸在那一刻多了一丝显而易见的惊讶。

　　十一见了不自觉的有些想笑。

　　他向来波澜不惊的脸因为她的一句话能出现这样的表情倒是难得。

　　她扯了扯唇角，继续将未说完的话说下去。

　　“谢谦恩给我打电话，我原本是不打算去的，但我好像没有我想的那么凉薄，所以在挂断电话许久之后，几番纠结，我还是选择了去酒吧找你。不因为别的，就因为你曾经冲进火场将我带出来的恩惠我也需要这么做。”

　　“那你到酒吧了为什么不去找我？”其实在沈南言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

　　“因为我看到莫晓静了。”十一如实说。

　　“我看到莫晓静坐在了你的身边，然后你们距离极近的说了几句话，离开酒吧，其实我一直看着你们离开，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或许就是想确认一下你们是不是真的一起离开。”

　　说最后这一句话的时候，十一唇角勾起，带起淡淡的笑。

　　沈南言几乎是难以置信。

　　他怎么都不曾想，十一竟然看到那么多，而且还想了那么多。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语气低沉：“所以你觉得我跟莫晓静真的有什么？”

　　十一目光中有不解，她看到的，发觉的还不够多吗？这样的话又有什么样的意义。

　　她不语，沈南言却固执的想要一个答案。

　　“至少我看到的是你们举止亲密，而且从前，你也的确跟她达到了出双入对，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我们都要离婚了，你跟谁在一起也是你的自由。”

　　她说的如此云淡风轻，沈南言却在那一瞬间慌了。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里不放。

　　“十一，你误会了，所有的都误会了。”

　　误会？

　　十一没在那一刻上演什么你要解释我不听的电视剧桥段，她不说话，静静的坐在原地看着沈南言。

　　她肯听沈南言很欣慰，他慢慢启唇，跟十一解释。

　　“昨天晚上，我愿意跟莫晓静走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她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她可以带我去找你。我当时已经醉的厉害，又久久的等不到你，所以我才会跟她走，但是我们什么都没有，我对她没感情，昨天晚上我们什么都没有，你不要误会也不能误会。”

　　最后这句话沈南言说的霸道。

　　十一表情由一开始的惊讶变得复杂。

　　“所以你对莫晓静是什么样的感情？”

　　“我对她没有什么感情，我们从来都只是上下司的关系，哦，不是，应该说我们从前是上下司的关系，现在的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十一又疑惑了。

　　“莫晓静离职了？”

　　“姐姐公司的那件事情发生后，我就把她辞退了，没理由发生那样的事情我还让她继续留在公司。”

　　十一觉得这个消息有些过分突然，她需要缓和一下。

　　事实上，她也的确沉默了很久很久。

　　沈南言也不说话。就等着她。

　　良久，十一才开口：“她跟着你那么久，你就那么把她辞退了？”

　　“这是她做错了事情就应该承担的结果。”

　　“那么你呢？”

　　“我什么？”

　　十一想了想：“莫晓静喜欢你你知道吗？”

　　“她跟我说过，但是这跟我决定辞退她有什么关系吗？”

　　十一：“……”

　　沈南言的话看似没有一丝的问题，她却是格外的想要问下去。

　　“她喜欢你，很喜欢，如果不是因为你，她不会进入沈氏集团，她堂堂莫家大小姐，可以选择更好的生活，更高的职位，但是她没有，她宁愿在你的身边做一个小小的特助。”

　　“沈氏集团特助不是小小的，它是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要的位置。”

　　“那如果跟莫氏集团总裁相比呢？”

　　沈南言不说话，他有些搞不明白十一这些话的意义何在？

　　他们要讨论他们的问题，可现在好像都是围绕在莫晓静身上。

　　十一却丝毫不觉得这个话题有什么偏差，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固执的想要知道沈南言的态度。

　　“她这些都是为了你，你心里没有什么想法吗？”

　　在十一灼灼目光的注视下，沈南言到底还是轻启薄唇：“她喜欢我是她喜欢我，说句不好的，十一，这江城有人喜欢我的人，有人喜欢我的身份地位，或许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不知道多少个莫晓静为了我做我不知道的事情，难道这些每一个人我都要去回应，都要去做一个表态，那我每天要多忙？”

　　沈南言句句在理，十一心却一步一步的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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