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妈妈听了他后半句,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嗔道：“净你瞎说, 袁家对咱们家有过帮助不说，这次的事情也是我们理亏, 他的宝贝孙女在咱这受了委屈, 老袁他就是真生气, 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那也没办法。”顾爸爸说着, 偏头看了顾寒渊一眼，“不然还能让这混小子真将那丫头娶回来不成？”
“顾弘城——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顾妈妈语气平平, 却让顾爸爸莫名一阵冷汗。
……
原本的僵硬的气氛, 就这样在二老你来我往的三言两语中, 不知不觉的化解开来了。
“离离, 那疯女人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没事, 我不会在意的。”步离笑的清浅，眼中并无半分不快, “关于袁小姐的事情，顾先生之前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你们之间，并没有她说的那些关系。”
顾寒渊看着步离, 停顿了几秒之后，突然重重的对着他的面颊亲了一口。
步离吓了一跳, 下意识朝着旁边看去, 正好对上了顾爸爸和顾妈妈的视线, 当下本就发烫的一张脸、更是憋的通红, 一时间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顾爸爸虽然接受了步离和顾寒渊的关系，但让他一个天命之年的铁打的直男猛然看见这种场面，还是有些吃不消的。
于是顾爸爸当下就板下脸来，不敢苟同的冷哼了一声：“成何体统!”
反观顾妈妈，却是双眼亮晶晶的，面上挂着欣慰宠溺的笑容，还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叹道：“瞧瞧，咱们小离还害羞了呢，哈哈哈！”
顾爸爸看着老婆一脸的笑意，嘴角都不由抽了抽，似乎整张脸都写着“不敢苟同”这四个大字。
……
过了年关没几天，顾寒渊就开始忙碌了起来，每日里早出晚归，几乎脚不沾地，而步离在他这种快节奏的感染下，心情也一天比一天沉重起来。
——他这学期就要参加高考了，可是眼看着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冬天的时候还能遮挡一下，现在这样子却要怎么去学校呢？
难不成今年又要错过一次高考吗？
心中烦恼无人诉诸，步离甚至连饭量都减少了许多，为了减轻心理上的压力，他开始每天泡在房间里疯狂的学习。
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让他心里稍微的踏实一些。
这天晚上顾寒渊从外面回来，看见步离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想起栀嫂早上对自己说过的话，心下不由叹了口气，抱着步离回到房间之后，犹豫了一下，将步离叫醒了。
“……你回来了？”步离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
“嗯。”顾寒渊吻了吻他温软的嘴唇，“以后早点休息吧，你这么辛苦，我会心疼的！”
步离沉默了一下，应道：“我知道了。”
顾寒渊定定看着步离的双眼，半晌，突然倾身覆上他的唇，然后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步离微微有些吃痛，下意识要推开他，却被顾寒渊抓住了手腕：“离离这是在敷衍我吗？”
“没，没有。”迎着男人幽深的眼眸，步离莫名有些心虚。
“撒谎！”顾寒渊用脸磨蹭着步离的耳侧，动作亲昵暧昧，弄的步离瞬间无措起来，半晌磕磕绊绊道，“顾，顾先生，顾寒渊……你，你压着我了。”
顾寒渊虽然一直很小心，但是听见步离这么说，还是立马从他身上退了开去。
“压着哪儿了，没事吧？让我看看。”
步离瞪他一眼，飞快的朝着床内侧挪了挪，然后转了个身用背对着顾寒渊：“我困了，想要睡觉了。”
顾寒渊瞧着他固执的背影，心下不由失笑，同时又有些内疚自己这些天来对步离的疏忽。
要不是栀嫂今天早上送他出门的时候告诉他，步离最近状态不太好，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
顾寒渊脱了西服外套，掀开被子躺到床上，从后面将步离搂入了怀中。
步离身子微微一顿，但是感受着男人身上传来的熟悉的体温和气息，一颗心又渐渐的平静下来。
“离离，等一会儿再睡吧，我有话要和你说。”顾寒渊安静的抱了步离好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
步离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语气，轻轻动了动，终于回过身来：“怎么了……你要和我讲什么？”
顾寒渊摸了摸他的脸：“过两天就开学了，但是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方便去，我就联系了你的学校，给你请了假。”
说来步离其实早就料到了这一步的，甚至他原本是以为自己需要休学的，可是那毕竟都是预想，此刻听到顾寒渊说出来，心情还是难免的沉重起来，连带着眼中的光也暗淡下来。
他平日里的努力，顾寒渊都看在眼里，这时候大抵是能理解步离的心情的。
环住少年腰肢的手紧了几分，顾寒渊柔声的说道：“只是请假而已，等孩子生下来，你只要养好了身子，如果想去学校也可以去；如果不想去，我就给你请家教，现在很多家教专门研究高考，应试方面绝对不比学校差的。”
“可是离孩子出生还有好久。”步离显然还是有些忧心忡忡。
顾寒渊默了一下，接着道：“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步离突然有些不安起来：“你要和我……说什么？”
顾寒渊知道步离有些敏感，所以也不卖关子让他平白紧张，而是直白道：“沈漾说你要提前做剖产手术，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安排在二月十六号。”
“二月十六……那不是还有几天就到了，孩子还不到七个月，怎么这时候就要……”步离瞪大了双眼，语气也变得急促，“是不是，是不是宝宝不好？为什么现在就要手术？”
“不是，不是的，离离，你别担心，孩子很健康。”顾寒渊拍了拍步离的后背，“只是那小家伙现在越涨越大，你的身体随之会承担越来越大的负荷，早一点生产，你也能不那么辛苦。”
步离愣了一会儿，连连摇头道：“我不怕辛苦，不怕的，宝宝现在才六个多月，怎么能现在就生下来，还是等一等吧。”
他从前并不懂这些事情，可是自从决定了要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后，步离就翻阅了许多关于孕育孩子方面的资料，看的多了，自然就知道未足月出生对孩子的影响很大。
他怎么能因为一点辛苦就提前分娩，而让孩子去承担风险呢？
顾寒渊看着他激动的模样，心下也不好受，这也是他之前一直没将这件事情告诉步离的原因——他就是怕步离知道了会胡思乱想。
若不是沈漾说过两天要让步离提前住到医院去观察调整身体情况，他甚至都有种在手术之前再告诉他的想法。
“离离，我知道你是担心宝宝的健康，但是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就是早产也不会有什么风险的，我问过沈漾了，他也说不会有问题，你知道的，那家伙医术很好，他的话你也不相信吗？”
步离听着他温柔平和的声音，心下不由平静稍许，却还是问道：“真的不能等一等吗？”
“医院里一切都安排好了，妇科手术室的档期都排的很满，改时间的话，会给医生们造成很大的不便。”顾寒渊用一种严肃的语气一本正经的忽悠道。
他心里下意识的不想告诉步离真相，其实就沈漾之前的话来说，步离情况特殊，不同于普通产妇，就是不等到足月，手术过程中也是存在一些风险的，而这些担忧，他不想让步离知道了而因此不安，一直都是一个人藏在心里。
步离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顾寒渊心疼他，可是又说不出更多安慰的话，只有用拥抱来给步离无声的安抚。
他这几天忙的脚不沾地，其实不仅是为了处理完紧急的工作，另一方面主要是忙着步离在学校和医院那边的事情……
两天之后，他直接抛开公司，带着步离住进了医院。
步离原本以为顾寒渊只是送自己过去，等发现他每天不离身的陪在自己身边时，心里顿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动。
他是知道对方有多重视自己的工作，可是这些天来，顾寒渊不仅没有去上班，甚至连电话都没接上几个。
手术前一天晚上，步离被要求禁止进食，十点钟之后甚至不能再喝水了，为防止手术过程中造成感染，还需要提前给他插上尿管。
身体被隔开切口插进去一个东西，那感觉可想而知，等局部麻醉过去，步离整个人难受的不行。
有句话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可是他甚至连翻身都不敢太过随意。
顾寒渊看他难受，心里也跟着不好受，就只能抱着步离轻声安抚，等到最后步离好不容易睡了，而他自己还失了眠。
进手术室的时间定在上午八点三十分，在手术楼等候叫号的时间里，顾寒渊就开始焦躁，只是为了不让步离担心，还要生生作出一副淡定如斯之态来。
终于快到了安排好的时间，沈漾从电梯里出来，看见顾寒渊的样子，当下不由一愣。
往日里俊美光鲜的男人，白皙的面上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蓬松的头发垂下来挡住了半边眼角，下颌还生了一层青色的胡茬。
“哟——你这是昨晚上一夜没睡啊!”沈漾上下扫了顾寒渊一眼，“又不是你生孩子，这么紧张干什么？我看你这心里素质，还赶不上小离呢，人当事人都没你这么紧张的。”
顾寒渊不反驳，也没接话，只转而问了句：“时间快到了吗？”
沈漾点了点头：“是啊，你就在这等着吧，我带小离进去。”
步离身上穿着病号服，一手拎着个尿袋，在一群等候的产妇中虽然有些显眼，但是他带着口罩，也没怎么说话，又加上长得非常清秀，所以那些产妇和陪同的家属压根没意识到他是个男人，只以为这个是个个子高挑的女人罢了。
步离跟着沈漾走到半限制区门口，突然停下步子回过头来。
他看着顾寒渊，清澈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几分无助与害怕。
那眼神，仿佛在一瞬间穿透顾寒渊的胸膛、直接戳在了他的心头上。
顾寒渊紧走了几步，一手阻住半限制区缓缓阖上的厚重的金属大门，出口的话却是对着沈漾说的：“我陪他一块进去。”
“不行。”沈漾半分情面不讲的拒绝道，“剖腹产是不允许家属陪同的，你看看这里等着多少人，要是谁都要陪着进去，里面岂不是乱了套。”
顾寒渊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又重复了一遍：“我陪离离一块进去。”
沈漾无奈扶额：“我说表哥，你再杵在这，我可让门口保安将你叉出去了啊！”
这整个医院都是他的，顾寒渊哪会吃了这点威胁，他正打算直接走进去，不想却被步离一把拉住了手臂。
“顾先生，你就在外面等吧，你放心，我和宝宝都会好好的。”
顾寒渊沉默了一下，终于没再说什么。
他低头，捧着步离的面颊吻了吻他的额心，柔声道：“那我在外面等你。”
“嗯。”步离轻轻应了一声。
心中那些惧意，恍惚间都因为顾寒渊的这句话而散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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