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程捏住她的手腕，女孩骨骼纤细，握起来仿佛一用力就能轻易折断。

　　刚才那一下撞得有点狠了，那股劲现在才彻底释放出来，沈轻研只觉得额头开始胀痛，殊不知已经慢慢冒出一个包了，而且还划破了点皮，渗出来一点血丝。

　　一中的课室有空调，大部分学生都在里面穿一件便服，再套一件薄的校服外套，上课冷的话正好能披上，余程也不例外。他眉头紧蹙，低头看了眼衣领上的金属扣子，估计是扣子刮的。

　　“回去坐下，别去升旗了。我去校医室拿消毒水和创口贴。”说完不容她反驳，把自己肩上的书包塞到沈轻研手里就匆匆跑开了。

　　她小心翼翼摸了下额头，低头一看，指尖一抹鲜红。

　　一看出血了，沈轻研瞬间乖巧，抱着余程的书包回到座位放下，又从书包里掏出一个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对着那两毫米的创口观察个没完。

　　应该不会留疤吧？

　　余程出去没一会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堆东西一股脑放到了两人的桌面，创口贴、消毒水、消炎药……一看，居然还有一个茶叶蛋。

　　沈轻研提起那茶叶蛋：“你没吃早餐？”

　　“听说熟鸡蛋能消肿，没有白煮蛋，用茶叶蛋也一样。”他认真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仿佛这些药都要用在她那小伤口上。

　　“没肿，就破了点皮，消消毒就好了。”

　　“这里，”余程突然伸手戳了下她伤口旁边淤青的地方，顿时疼得她倒吸一口气，“紫了，所以坐着别动。”

　　沈轻研不再挣扎，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又戳她额头，于是乖乖坐下，眼睁睁看着他把茶叶蛋剥壳，又抽了几张纸巾包住，然后才小心翼翼敷上她的额头。

　　温热的鸡蛋在额头滚动，舒缓了疼痛，只是空气中弥漫的茶叶蛋的香味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两人之间距离靠得很近，比第一次在公交车上见面时还要近，她甚至能清晰看到他皮肤上的毛孔和细小的绒毛。

　　沈轻研早就知道余程的长相能轻易惊艳到她，只是没想到这么近的距离他的脸依旧这么能打，目光所及便是他挺翘的睫毛，离近了才发现他右边眼帘有一颗小小的痣，不靠近根本察觉不到。

　　他喉结滑动了下，沈轻研的目光下意识放到了他的嘴唇，余程的唇形清晰，嘴唇饱满红润，大概是刚抿了下唇，此时还泛着水光。

　　她慌乱地低头转移视线，不敢再看他一眼，只感觉周遭的气温持续上升，脸颊飘上了两朵红晕。

　　余程没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轻手轻脚贴上创口贴后才拉开了距离，低头却看到她连耳尖都红了。

　　“很疼？”他皱了皱眉，突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下手不知轻重把她弄疼了。

　　“不、不是……”沈轻研慌乱否认，连忙转了方向，把侧脸留给他。

　　折腾的这一阵，升旗仪式已经结束了，同学纷纷回到课室，原本安静的空间开始嘈杂起来。

　　“你怎么不下去升旗呢？把我们都赶下去自己在课室偷懒是不……”唐琦琦回来后猛地扑到沈轻研桌面，看到她额头上的创口贴后瞬间打住了，“你额头怎么回事？才一会没见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唐琦琦一问，沈轻研又想起刚才的情景，十分没出息地又红了脸，“没、没事，我自己不小心磕到了。”

　　“磕到哪了？严重不严重？要不要去校医室看一下？”

　　“真没事，就是破了一点点皮而已。”

　　唐琦琦再三确认真的不严重后才放下心来，又盯着她额头的创口贴看了一会，啧啧称奇道：“研研，没想到你这么闷骚，小草莓，还有粉色小爱心……不过贴在额头上的创口贴不用选这么花里胡哨的吧？”

　　“……”沈轻研僵住了，“什么小草莓？”

　　“你额头的创口贴啊。”

　　沈轻研忙从桌肚里翻出小镜子，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去。

　　那张小小的创口贴，上面印着草莓、爱心还有小蝴蝶结，底色还是粉色的，招摇且骚气。

　　她杀人的目光扫向余程，后者一脸无辜，但显然在憋笑。

　　沈轻研忙用手遮住，难怪刚刚大家进门的时候都盯着她看，原来是因为这骚气的创口贴！

　　唐琦琦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了一会，瞬间了然，凑近沈轻研耳边压低声音问：“你们俩是不是偷偷在课室里做坏事了？悠着点，虽然没人，但是后头可是有监控的。”

　　沈轻研：“……”

　　八卦如唐琦琦也被沈轻研强行推走了。

　　第一节是老周的课，上课铃声响起时，老周准时出现在门口，怀里抱着一沓试卷，显然是假期前的月考卷子。

　　在座的都是身经百战十多年的学生，通过观察老师进门时的神情大概能猜到考试的整体情况，要是黑着脸肯定就是不容乐观。

　　然而从老周的表情并不能得出什么有效信息。

　　“说一下我们这次考试的情况，语文科班级平均分位居全级第二，比第一名少了足足一分。两极分化情况严重，最高分和最低分都在我们班，整体而言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听到最后一名也在本班，大家开始人人自危。

　　老周从那沓试卷里抽出一小沓扬了扬：“这些，是不及格的。一会发试卷下去，我不读分数，你们自己心里有数，要是想进步的话，下课到我办公室找我分析卷子。不想来的我也不勉强，我还省事了。”

　　台下人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生怕一不小心触了老虎胡须。

　　“读到名字的上来拿试卷，我们班前十名的同学我念一下分数。”老周托了托鼻梁上的眼睛，扫视了一圈，这才不紧不慢拿起最上面的那张卷子，“第一名……沈轻研，145分。”

　　沈轻研就这么顶着额头上的粉色创口贴，明明是第一名上台领试卷，硬是搞得跟公开处刑似的。

　　大家早就知道她“中考第一名”的头衔，因此也不算意外，只是投来了艳羡的目光，并在看到她额头的创口贴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拿了卷子，沈轻研低着头飞快回到了座位，顺便不忘瞪了眼始作俑者，然而后者丝毫没察觉来自她的怨念，趴在桌上睡得与世隔绝。

　　老周顺着念下去，第十名之后就不再报分数了。念到最后一张试卷时，皱起眉头看了好几秒才抬起头，目光落在某个方位盯着看了好一会才用手磕了磕讲台。

　　“余程。”

　　被点到名的人毫无反应。

　　作为离余程最近的人，沈轻研有义务承担起叫醒他的责任，于是她手肘悄悄碰了碰他，没反应，继续再接再厉。

　　差不多一分钟后，余程终于在全班的注视下坐了起来，还打了个哈欠，睁着惺忪的睡眼进行自我苏醒。

　　“余程，上来拿卷子。”老周又敲了敲讲台，这次比上次还要用力。

　　余程不紧不慢站起来，他动作有点大，椅子往后移时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让人忍不住冒起了鸡皮疙瘩。从座位走到讲台这小段路还双手插兜，气焰嚣张，拽得不行。

　　老周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了，就在全班都以为他下一秒要发怒时，老周把卷子交到了余程手里，顺便还拍了拍他的肩，“继续努力，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余程接试卷的手顿了顿，没接话。

　　沈轻研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她真的担心老周当场发飙，而余程显然不是会隐忍的人，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场面根本控制不住。

　　早上的时间都在讲试卷中度过，沈轻研毫无疑问揽下了已知科目的全部班级第一名，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的同桌几乎每门科目成绩倒数，并且领试卷时还脸不红心不跳，完全看不出情绪变化。

　　最后一节课结束，赶着回家的、急着去饭堂排队打饭的同学飞快涌出课室，沈轻研在唐琦琦催促的语气坚持着把最后一道题写完。

　　就在这时，课室前门出现一个身影，成功让大家收拾的动作放慢了。

　　“快看！”唐琦琦兴奋地撞了撞沈轻研，小声道：“五班的班花，上次跟余程表白那个……”

　　沈轻研抬头看去，果然是上次在假山那边跟余程告白的女孩子。

　　女孩在门口往里面张望，捕捉到余程的身影后，红着脸娇羞地走了进来。

　　本以为上次的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看起来似乎还有反转，大家也不急着吃饭了，都坐在原位围观。

　　女孩走到余程座位的旁边，拦住了他的去路。

　　余程刚背起书包准备走，莫名奇妙被挡住了，有点烦躁，“麻烦让开。”

　　女孩表情一僵，很快又恢复原样，扬起笑容道：“余程，我有点事想跟你说，你现在方便吗？不如一起去吃饭，我们边吃边说。”

　　沈轻研写字的手停住了，摒息想听余程的答案。

　　“不好意思，我没空。”

　　“我不会耽搁你太长时间的，要不然……我们边走边说也行。”女孩显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空气安静了下来，下一秒，余程突然攥住沈轻研的手腕，把她从座位上拉了起来，“别写了，该去吃饭了。”说完又对那女孩道：“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

　　沈轻研一脸懵圈，还没从吃瓜群众的身份转换过来，只来得及抓起自己的书包就被余程拽走了，临走前看到了班花懊恼跺脚和唐琦琦兴奋八卦的表情。

　　这一刻，沈轻研内心只有一个想法：事情大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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