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高中的那段时间, 是许知桉最拼的时候。
霍非深对她的训练,严苛到可以称得上魔鬼,颇有不考上七中不罢休的气势。
为了做他布置的重点试卷, 许知桉常常学到零点, 趴在桌子上, 和衣而睡。
着凉了,鼻子插着卫生纸,额头涂满保姆阿姨推荐的清凉油, 继续学。
晴天去隔壁送过一次水果,回来时候看着他不停啧舌。
“霍非深,你还真是狠心, 人多漂亮一小姑娘,被你折磨成什么样了。”
“你就不心疼吗?”
少年眉眼疏淡,手上的笔还在不停地给她画记题目。
“心疼她就让她一直躲在家里, 不接触外面吗?”
“姐,我想她回来。”
已经上大学的霍晴天,听到他难得心甘情愿叫的一声姐姐, 汗毛一竖。
仔细想, 她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叹了口气。
最希望她变好的,除了许知桉的亲人, 就是他了。
他看似薄情, 性格冷淡, 对她毒舌。但没人问过他, 他有多想念从前跟她每天在一起的日子。
活泼, 明媚, 爱笑的许知桉。
缠在他身后, 一直“阿深、阿深”叫个不停的许知桉。
一切努力都有回报,盛夏七月,她收到了七中的入学通知。
以她的成绩,最多能读普通班,而霍非深,注定是重点班的风云人物。
可没想到,分班榜发布那天,许知桉踮着脚从外围看到自己的名字,一颗心放下,又意外在她名字下面,见到霍非深三个字。
她心一震,还没反应过来,背后书包的提手被人单手扯住。霍非深分班榜瞥都没瞥一眼,直接拉着她往教学楼走。
“去教室,趁现在没人,坐个好位置。”
他口中的好位置,就是靠窗,中间靠后,老师在过道来去时很难关注的地方。
许知桉还没来得及疑惑,霍非深怎么会跟她分到一个班,他们的高中生活,就糊涂地开始了。
在这几个月的药物治疗和他的有意无意地开导下,她病情好转很多,除了不多话,跟正常人无异。
她很想像普通学生过完高中三年。出了那次网络风波后,她断了跟圈里一切联系,但敌不过,学校里了解她过去的同学,对她的格外关注。
加上她跟霍非深坐在一起,男生圈和女生圈里的焦点人物,每次下课,走廊来来往往的人总会把目光投向他们。
她不喜欢别人异样眼神,每次大课间,对她都是煎熬,他知道。
所以谁看过来他就冷冷瞪过去,让人不寒而栗。
开学第一周的周末,她突然把他叫到家里,递给他一把锋利的剪刀。
她的长发已到腰尾,发质浓密,很美。可她利落地取下皮筋,眉眼认真地对他说:“阿深,帮我剪头发,可以吗?”
“剪到很短。”
她想要彻底改变自己以往的形象,重新开始。
对她而言这是变好的征兆,他心头一喜。但拿起剪刀,握住她的长发时,霍非深吞吞嗓子,开始紧张了。
“剪丑了怎么办?”
镜子里,少女弯弯眉眼,甜甜地笑了。
“我只信你,是你剪的,就不会丑。”
傻妞还真信他。
他轻笑,霍非深也有不擅长的事啊。
咔擦,长发落了满地,少女的乌发在他掌心一点点脱落,她并不觉得可惜,反而一直噙着笑意。
最后,狗啃的刘海,参差不齐的男式女发,如果不是她一张漂亮的脸撑着,这个发型,估计出不了门。
两人望着镜子,一起大笑。
难得听到妹妹笑得这么开心,程知眠闻声赶来,见到发型丑到爆,活生生像个小乞丐的程安好,一时语噎。
身侧的拳头紧攥,他想杀了一旁站着的霍非深。
开始那段时间,许知桉获班主任特批,可以戴着帽子上课。有第一次上课的任课老师,指着角落的他们说道:“那里两个小帅哥,起来回答问题。”
许知桉开始不适应,后来习惯了,也懒得反驳。
常常是班上的同学,望着他们调笑一句:“不都是帅哥,里面是个女同学,我们霍非深同学的小童养媳。”
许知桉压压帽檐,脸红透了。
这个梗还是他主动曝出去的。
刚开学有个高三艺术班的学长,对许知桉穷追猛打。一会说崇拜她是她的影迷,一会说她可爱要当她男朋友。
虽然她对娱乐圈开启屏蔽状态,但她在别人心里毕竟是公众人物,对于这种事,她只能拒绝和冷处理。
可她身边有个不声不响气死人不偿命的人物—霍非深。
偶然得知有人在追她,他特意带她去东食堂吃饭。那里主要给高三生供餐,他端着俩人餐盘,特意在那人正对面落座。
一顿饭,他吃得格外挑剔。一会要她帮他挑蒜,一会非要吃她碗里的鸡腿。
偏偏,许知桉还性格极好地依他,嘴里念念有词:“阿深你长身体,多吃点。”
霍非深笑容和煦地提了提她鸭舌帽的帽檐,递了一筷子黄瓜炒鸡蛋到她嘴边。
“张嘴。”
许知桉心存疑惑,但也没多想,毫不嫌弃就着他筷子吃完了。
而那边的学长炸了,午睡时间,堵住从办公室做完竞赛题回来的霍非深,眉眼挑衅。
“小子,能说清楚你跟许知桉的关系吗?”
他眉峰半勾。
“我们的关系,用跟你说?”
“.…..”
后来发生的事,大家都不清楚。只知道霍非深跟人打了一架,还把人打趴下求饶了。而他本人在教务处留了一份之后被当作范本的检讨书,毫发无伤地回来。
学长不甘心,开始在学校大肆宣扬他跟许知桉的事,很快传到她耳里。
“你跟他,说了什么啊?”她眨眨眼,有些紧张地问。
“陈述事实。”
他回得漫不经心。
“什么事实?”
那时他在她的房间,站在她背后,弯腰辅导她做题。她转过头时刚好对上他的脸,两人眼睫分明,鼻息交融,只隔咫尺。
她唇形生得好看,不着粉黛也是鲜润的红色。他脑子一瞬间像过了电,受蛊惑般,就这么亲上去。
两人都很生涩,单纯的唇碰唇,尴尬停留了三秒。
许知桉红着脸推开他,捂嘴瞪他:“你干什么?”
他闭眼,无力叹气,败在她面前,向来没什么原因。
“对不起。”
再熟也不该不经人同意亲她,这是不尊重人的表现,他毫不犹豫道歉。
最后,他的手温柔盖在她头顶,揉了两把。
“许知桉,你知道在古代我们算什么吗?”
她抬眼,神色惊恐,生怕他语不惊人死不休。
“指腹为婚。”
他笑,说出的话果然没让她失望。
所以,她迟早是他的。
不过是小猫太馋冰箱里的奶酪,忍不住偷吃一口。是他心急,但迟早啊,她也会被他吃抹干净。
***
高二的元旦晚会,很热闹。高一时还不熟,高二混熟后,他们班级出节目,第一个想到了她。
她听到这个消息,藏在课桌的手微微发抖。
舞台和镁光灯对她来说已经很陌生,再次经受众人的目光,她害怕她没有这样的勇气。
这时,霍非深主动站起来,坚定地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我跟她一起。”
“不管是舞蹈还是唱歌,都需要伴奏,我刚好会弹钢琴。”
他不是喜欢过度曝光的人,许知桉知道,他是为了她。
既是站在她身后,毫无保留地支持她,也是决绝地推她一把,逼她克服心里的阴影。
每次陪她在她家放映室看老电影时,遇到精彩情节她眼里动容的光彩,和极深的共情能力,他都看在眼里。
有些人是老天爷赏饭吃,天生该干这行。
表演那天,她一身白色礼服,繁冗的纱裙拖在身后,倒不让人觉得多余。灯光一照,黑发如瀑,小脸莹□□致,不是千篇一律的漂亮,是极富个人色彩的干净和韵味,像从画里走出的诗意人儿。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一时惊艳。
他随后走出,白色燕尾礼服,少年干净凛然的眉目,像纯净如洗的夜空中最亮的星星,一颦一笑皆是那晚醉人的酒。他温雅谦和地弯腰提起她的裙摆,修长的十指覆上黑白琴键,跳跃,清俊的侧脸绚烂了多少人的青春。
表演演唱的曲目,叫《雀跃》,是她选的,他没听过。
但听她唱完,他莫名感同身受。
一曲完毕,台下响起元旦晚会最热烈的掌声。
回到后台,她披上厚厚的羽绒服外套,提起裙摆,突然拉着他往外走。
在学校礼堂背面的大榕树下,他们挨着坐在台阶上。许知桉望着天空笑得很开心,这是她难得发自肺腑开心的笑。
“阿深,我还是很喜欢有舞台和镜头对着自己的感觉。”
她握着他的手腕,一直没放。
他颔首,怕她冷脱下校服外套,盖在她膝盖上。
“许知桉,你敢再次追梦吗?”
他眸光清亮,问题,一针见血。
许知桉滞愣几秒,突然双手攀附在他手臂上,弯腰、靠近,猝不及防的亲吻,她还小心地伸出小舌,舔舔他唇瓣。
“从前没有,现在有了。”
“以前我总顾虑别人的眼光和声音,现在我长大了,知道这世上注定有很多喜欢我的人和不喜欢我的人,我能做的,就是为了台下我期待的,和期待我的人,努力变成最好的样子。”
黑暗中,霍非深的脸白了又红,最后淡淡“哦”了声。
许知桉皱眉,他怎么可以这么淡定。
结果,下一秒,某人死死攥住她肩膀,语调克制某种怒意。
“谁教你的?”
她用十秒反应他说的是什么,红着脸回:“啊,电视剧不是这么演的吗?”
“你演过吻戏?”他声音愈冷。
“怎么可能。”许知桉立马摇头。
“那就好。”霍非深勾起嘴角,笑了,眼里星星点点的光芒,恣意沉醉。
“以后也不许。”
说完,他再次突然凑近,咬住她的唇。青春里偷尝禁果,身体力行地教会她怎样接吻,暗藏的甜蜜,一辈子也忘不掉。
***
高二下学期,许知桉转去艺术班,冲击艺考,最后,成功考上北电。
而霍非深,稳稳地进入B大医学院,用他的话说,家里两个卖药的,是时候来一个正经学医的人了。
卖药的霍希光和温穗:“.…..”
之后,他秉承白衣天使的重任,受老师器重,从本科到住院医再到转正,他只用了短短八年时间。
二十六岁的许知桉,始终保持她拍第一部电影的初心。从电影学院毕业后,认认真真做演员,杜绝所有可能炒作的机会,演过许多令人惊艳的作品,日久见人心,在圈里的口碑逐渐树立起来。
而当年的流量偶像路迟,正处于一个没作品,粉丝又流失的尴尬境地。这次公司给他争取的大制作电视剧,以医疗团队为背景,搭档是她。
开机前他的团队就有找她,提出合作炒作的意愿,被她毫不犹豫拒绝了。
这些年她出了名的有分寸。记者开玩笑似的问到:您认为圈内哪位男演员最帅。
她都会笑得一脸坦然地回:我心里一直是我未婚夫最帅。
她从不对外人遮掩,她有一个圈外的未婚夫,很爱她,很支持她的事业。
所以对于炒作,她绝对不可能答应。
这部电视剧的拍摄场地刚好定在B大第三附属医院。开机这天,医生办公室里突然冒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娇小女人,正抱着他们科室大名鼎鼎,自动制冷,不近人情的霍医生撒娇,白皙的小脸还在胸口蹭蹭。
查完房回来的众医生:“.…..”
他们以为这是不伦的办公室恋情,结果,看清楚她的脸后吓傻了。
这不是著名的青年女演员,新一代女青衣—许知桉吗?
霍非深嘴里不依不饶地数落她:“我白大褂脏,你起开。”
她不肯,抱得更紧。他无奈,温柔地揪她侧脸,只好由她抱着。
“阿深,我这次要演外科主任,是不是很厉害。”她忽闪大眼睛,一副求夸的表情。
“哦?”他挑眉,眼里明摆着嫌弃。
这么多年许知桉已经习惯他没有恶意的数落,抬头眸光深深地望着他,带着乞求。
“我是第一次演医生呐。”
“虽然是演戏,但也不能不专业,所以我很担心。”
他失笑,不客气地戳她额头。
“你有一个医生未婚夫,你怕什么?”
“我教你。”
许知桉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立马笑开了花。
“不许反悔哦,你查完房要手把手教我。”
“不能嫌弃我笨,不能像读书时那样骂我。”
她附在他耳边,小声讲原因:“在片场我怎么说也是前辈,你得给我留面子。”
见她滑稽的动作,他忍不住笑出声。
“许主任,霍医生遵命。”
***
那年十二月,业内含金量最高的电影奖项,影后的桂冠,授予了她。
她成了十年以来,获得该奖最年轻的女演员。
在发表获奖感言时,许知桉望着台下,莫名热泪盈眶。
说完感谢的话,她突然举起自己的左手,无名指闪烁的钻石戒指,那样夺目。
“我马上要结婚了,跟我喜欢了很多年的人,组成幸福的一家三口。”
这个重磅消息一经说出口,是轰炸般的效果。
许知桉一手捧着奖杯,一手笨拙地擦了擦眼泪。
“他今天陪我来到现场,但镜头不用去找他,他不在台下,我不会让他曝光,也别扫到其他人引发不必要的误会。”
她一如既往耿直,台下哄堂大笑。
“现在我站在我一直期待并为之努力奋斗的颁奖台,我的梦想实现了大半,在这里,我想对他说几句话。”
她清清嗓子,一字一句,斟酌情深。
“谢谢你,我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你。”
说完,她哽咽了,却还是就着沙哑的声音,唱起在元旦晚会,他们一起表演过的那首歌--《雀跃》。
“沉寂已久的心情掀起了雀跃
是你温柔解锁了我的心结
那些挥散不去的过往
全都视而不见
只因为对你的思念
…….
只想留在你的身边
不害怕路途多么遥远
为你甘之如饴不管南北东西。”
霍非深与许知桉,都是彼此一生的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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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里,桉桉和阿深的故事结束了
下一个番外--春眠不觉晓:程知眠X姜觉(姜姜表哥)
小提示:耽美,男男,可猜谁攻谁受。(完全不看原耽的亲下章可以不订阅,但我觉得,耽美打开我的新世界,激起我想去纯爱区混混的心)
第一次写耽美,阿珠玻璃心,怕写不好,求轻骂
这章抽十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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