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秦升切完蛋糕，带着秦木棉跳第一支开场舞。
纪宛然托腮看着舞池里的两人，轻笑道:“秦伯伯年轻时肯定帅得惨绝人寰。”
惨绝人寰？这是夸奖还是贬低啊？陆怀之没摸清她的意思，明智地不接话。
“陆怀之，你以前是不是很少参加这种聚会？”
“嗯。”
“我就说嘛，感觉都没什么人认识你。”纪宛然道。
“除非是必要的客户，我很少和无关紧要的人见面。”陆怀之道，“我是个很怕麻烦的人，不喜欢给自己找麻烦。”
陆家家主，身份摆出来，引得无数人争相结交，最后麻烦的还是他。
纪宛然笑，拉着他的手起身:“反正没什么人认识你，陆怀之，我可以邀请你跳支舞吗？”
女孩笑靥如花，陆怀之微扬嘴角，目光清浅:“我的荣幸，陆太太。”
她和他认识十三年，结婚快一年，没有跳过一支舞。
纪宛然满心欢喜地牵着男人往舞池去，却在临进舞池前，不小心和旁边走出的人撞到一起。
那人端着一杯香槟，尽数洒在纪宛然的礼服上。
女生低呼一声，往后退了两步，被青年揽进怀里。
她的礼服是真丝的长裙，湿了一块后紧紧贴在身上，隐约可见内里的春色。
撞她的女人晃着手里的杯子，冷冷打量着两人，没说话。
陆怀之脱了外套裹在纪宛然身上，低声道:“我带你去楼上换身衣服。”
她缩在他怀里:“嗯。”
看了眼眼神里漾着得意的女人，陆怀之把人拦腰抱起，准备离开宴会厅。
“等等。”女人出声叫住两人，等陆怀之再次看向她，她把高脚杯放在桌子上，优雅地笑道，“这位先生，是我不小心撞了你的女伴。如果你们不嫌弃，我可以赔您一件同价位的礼服。”
真丝长裙，裙边点坠着碎钻，配着那条红宝石腰带，以她初步估计，这身衣服起码五位数起步。
“不用了。”陆怀之冷眼看着满眼挑衅毫无愧疚的女人，淡淡笑道，“礼服的钱还是留着给女士你治病吧。”
“治病？”最讨厌从别人嘴里听到关于她生病的话，蒋梦变了脸色，阴沉沉道，“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苏夫人难道不清楚？”蒋梦故意撞上他的宛宛，又故意把酒洒在宛宛的礼服上。
要不是他在这里，蒋梦只需要再闹出点动静，衣衫不整的宛宛就会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笑话。
而蒋梦呢？
苏夫人蒋梦精神不正常，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受控制的，都是可以原谅的——她不是一直以此为借口，正大光明地伤害无辜的人吗？
想到这里，陆怀之落在蒋梦脸上的目光像是看着一团移动的腐肉，满是厌恶。
这男人认识她？认识她还敢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还敢挑衅她？
被陆怀之嫌弃的目光刺激到，蒋梦狠狠掐着手指，警告对面不识好歹的年轻人:“既然知道我是谁，你最好跟我道歉，不然……”
她抬着下巴，用高高在上的语气施舍给年轻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神经病。”
扔下一句话，陆怀之抱着纪宛然转身就走。
神经病？
他说她是神经病？一个陌生男人居然也敢说她是神经病？
蒋梦，你疯了！你明知道小怜会死，你还那么做！你以后无数个日日夜夜不会做噩梦吗！
你这个疯子，离我远点。
够了，蒋梦，你精神状态不好，我不想和你纠缠。
蒋梦，我们离婚吧。
神经病。
……
青年嫌弃的语气和记忆里男人冷漠的声音逐渐融合，不停地敲打着她的大脑，刺激着她，摧毁她仅剩的理智，让她疯狂。
“你护着她？你还护着她！”女人叫声叫喊着，张牙舞瓜地朝陆怀之扑了上去。
所有人都被门口的动静引得看过来，没等他们弄清说话的人，就听到一声尖叫，女人的身体宛如一张纸飞了出来，重重砸在一张桌子上。
噼里啪啦。桌子上摆放的杯碟碎了一地，女人翻滚一圈，滚到了地上，不停地低声痛呼。
“……”
这是什么情况？有人急急忙忙跑到门口，宴会厅外空无一人。
“妈！”苏家两兄弟同样被门口的动静惊动，看清地上的女人是谁后，忙急步过来将女人扶起。
“问卿，叫医生。”
“知道了。”
抱着满脸痛苦的母亲，苏寻卿神色担忧，低声道:“妈，怎么回事？是什么人……”
“纪怜……纪怜！”蒋梦紧紧抓住长子胸口的衣服，尖声道，“是纪怜回来了！她回来了！她回来找我了！”
“妈。”母亲受了刺激就会这样，抓着谁都喊怜姨的名字。苏寻卿握住母亲的手，叹息道，“你别怕，怜姨已经去世多年了，不会再回来……”
“胡说！就是纪怜！”蒋梦厉声道，“不是纪怜，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是纪怜！那个贱人，死了还不肯放过我！”
“妈！”
眼见母亲情绪再次失控，苏寻卿抱紧她，柔声安抚:“妈，你冷静点，没事的，我们都在你身边，没事的……”
说话间，秦升带着子女赶到，一边安排苏寻卿把人抱出去休息，一边让秦羽靖和秦随风主持宴会的秩序。
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开。
蒋梦微微阖上的眼睛忽然睁开，紧紧盯着一处，喃喃道:“苏诀……”
她对着站在几步开外的男人伸出手，哽咽:“苏诀，你也在啊。”
男人静静看了她片刻，叹了口气，走近把人从儿子手里接过，对秦升道:“我送她到楼上休息——刚才发生的事，还要麻烦你帮我查一查。”
“没事。”秦升捏着手指，指节发出清脆的响声，“你带她去休息，我倒是想看看，是谁在我秦家的宴会上放肆！”
苏诀带人上楼，苏问卿跟着一起。
苏寻卿准备和秦木棉去调查监控，就看到云沐颜脚步匆匆地从走廊里进来。
“苏寻卿。”她看到他，飞快地跑到他身边，“你要去哪里？”
苏寻卿皱眉:他有应酬，让云沐颜陪着蒋梦，谁知道会出这么个情况。
“你去哪里了？”心情郁闷，他语气有些冲。
云沐颜一愣，道:“我去卫生间……”她聪慧，目光在周围转了转，试探着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女孩语气小心翼翼，苏寻卿心头一紧，意识到自己刚才语气里的怨气。
他松开紧锁的眉头，握住妻子的手，低声道:“抱歉，我刚才语气不好。”他的母亲，他自己没有好好照顾，反而来责怪妻子……真是过分。
云沐颜摇摇头，跟着他往外走:“妈怎么了？又……又犯病了吗？”
苏寻卿道:“嗯。”简单地跟妻子说明情况，“……我现在和木棉去查监控，你要上楼去陪着母亲吗？”
云沐颜咬住嘴唇，小声:“我……我跟你一起……”楼上有苏诀，有苏问卿，她一个外人，上去干嘛？
再说了，蒋梦本就对她有意见，她现在凑上去再刺激到她怎么办？
明白妻子的心思，苏寻卿没有勉强她:“好，我们一起。”
走在前面的秦木棉觉得自己被无声地喂了一把狗粮。
正想出声调侃两人，手机响起。
“咦？”女生看着来电显示，挑眉，“陆怀之居然会给我打电话？”她接起电话，“喂，陆怀之，有什么事吗？”
“哦，好，我马上让人送上去。”
挂断电话，苏寻卿道:“他有什么事？”
“说他女伴的衣服被人弄脏了，让我给他送件衣服上去。”
“他的女伴……”陆怀之的女伴，应该是纪宛然吧？纪宛然……苏寻卿停下脚步，“木棉，不用查监控了。”
“嗯？”
“我知道动手的人是谁了。”苏寻卿苦笑，只觉得头疼，“我们上楼去吧。”
不用查就知道是谁了？联想到自己接的电话，秦木棉诧异道:“难道是……”不会吧？陆怀之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性格，怎么会对世交家的长辈动手？
……
把纪宛然放在床上，陆怀之正准备起身，感觉胸口的衣服被她拽着。
他迎上她明亮的眸子，微微一笑，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低声哄她:“怎么了？嗯？”
纪宛然抿着嘴唇，固执地盯着他看。
陆怀之无奈:“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捏着他衣服的力道重了些，陆怀之轻笑:“下次……我会把那种人留给你教训。”
“嗯！”纪宛然终于松开他，想起他的维护，嘴角忍不住扬起小小的弧度，“不能让那种人脏了你的手。”
“我知道，宛宛心疼我。”
陆怀之在她额头一吻，收回手直起身子。正好房门被人敲响，陆怀之过去开门，看到门口的女佣和佣人身后的两人，丝毫没有惊讶。
“苏寻卿。”
他对蒋梦动手的时候，没指望苏家会善了此事。
他接过女佣送来的衣服，递给纪宛然:“宛宛，我出去一下。”
“是苏家的人？”
“嗯，苏寻卿。”怕她担心，他摸摸她的发顶，“没关系，区区蒋梦，奈何不了我。”
“我和你一起去。”
“……”
纪宛然扯着他袖子，坚持:“我和你一起去。”
四目相对，良久，陆怀之嘴角的弧度更加明显:“好。”他揉乱她的头发，“先去换衣服。”
她蹭蹭他的掌心，乖乖去衣帽间换衣服。
蒋梦是冲着她来的，怎么舍得让他替她去面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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