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北半天没回消息，陆怀之也没继续和他纠结，因为纪宛然洗完澡出来了。
男人果断走近房间放下手机，拿起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感觉到男人的手指温柔的拨弄着她的头发，坐在镜子前的纪宛然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沉默片刻，在吹风机“嗡嗡”的声音中，开口说道:“陆怀之，陆殊白的眼睛，是我弄瞎的。”
陆怀之没听清楚:“什么？”
“你兄长的眼睛……”纪宛然深吸了一口气，提高声音，“是我弄瞎的。”
嗡嗡声还在继续。
陆怀之拨着她头发的动作稍有停顿，继续手上的工作。
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
纪宛然等了几分钟，忍不住回身:“陆怀之……”
嗡嗡声停下。陆怀之关了吹风机，道:“头发吹干了。”
“……”哪里还有心情管头发，纪宛然眨巴眨巴眼睛，小声，“陆怀之，对不起……”
那个时候，她不知道陆殊白是陆怀之的兄长，也不知道两人关系这么好。
为了切断叛乱者的追击，在明知道陆殊白没有完全从出口撤出的情况下，她还是按下了引爆器。
“是我害了他……”纪宛然低下头，避开陆怀之古井般幽深的眸子，涩声道，“那个时候，只要再等几秒钟，可能他就不会……”
再等几秒钟，可能陆殊白会退出来，也可能，那些杀手会追上来。
她不敢赌，所以听了他的话，在算好的时间里，按下了引爆器。
“宛宛。”把人拉到怀里，陆怀之点点她的鼻尖，无奈道，“这不是你的错——你是为了保护我。”
“……”
“就像大哥说的，他的眼睛是为了保护我，才成了现在这样——他既然这么说，说明他的想法和我一样。”他叹道，“宛宛，是我的错，和你无关。”
他说不是她的错，却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纪宛然道:“陆怀之。”她环着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胸口，“我是个很薄情的人——因为陆殊白是你的兄长，我才会觉得愧疚。”
如果那个人是个陌生人，即使死了，她也不会多看一眼。
“那也没关系。”陆怀之抱紧她，下巴抵在她发顶，低声道，“活下来已经很容易——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宛宛，你最爱的那个，一定要是你自己。”
你要爱你自己，胜过爱所有人，只有这样，我才能放心。
……
贺祁商在手术后的第二天傍晚转醒。
病房里很安静，女孩正趴在床边，一双满是血丝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啊……”他看向她，她眼睛眨了眨，发出一声惊呼，“祁商哥哥！”
被女孩眼里的血丝吓了一跳，贺祁商想抬手摸摸她的发顶，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根本动不了。
“你的肩膀中了一枪。”明白他的企图，李嫣然急忙道，“医生说不能乱动，会牵扯到伤口。”
“……嫣……然……”干哑的嗓子艰难地挤出她的名字。
“嗯嗯，祁商哥哥，你先不要说话，我给你倒杯温水润润嗓子。”
他醒了，小女孩忙着给他倒水，呼叫主治医生，认真听医生说些注意事项……全程只有她一个人。
他的家人，没有一个人出现在病房。
早就知道会这样——他的二叔，就等着他能两眼一闭，他好直接上位。
送走医生，李嫣然凑到病床边上，歪头看他:“祁商哥哥，你中了两枪，一枪在腹部，一枪在肩膀……是纪宛然路过那里认出你的车，安排人把你送到医院。”
纪宛然？贺祁商皱眉:那个女人不是一直敌视李家，顺带着也看他不顺眼？为什么要救他？
“你的别墅也被袭击，我和你的朋友逃出来，在路上遇到了纪宛然的人，我们就跟着她一起到医院来了。”
“陆殊白……”想起另一个没有出现在病房的人，贺祁商道，“他怎么样？”
“祁商哥哥。”女孩鼓着腮帮子，“你为什么不关心我？我也是从别墅逃出来的，我也被那些女人追着打，我……”
越说越委屈，李嫣然红了眼眶，哽咽，“你一点也不关心我，呜呜呜……”
“嫣然。”女孩的每一句话都像利刃一样穿透他的心脏，贺祁商柔声道，“别哭……是我拖累了你……别哭……”
“对，就是你拖累了我！”李嫣然指责他，“你差点害我守寡一辈子！”
贺祁商一愣，心疼，又忍不住想笑:“傻丫头……”
说完，李嫣然自己先红了脸，在雪白的被子上蹭了蹭:“祁商哥哥……”
“嗯？”
“贺祁菡出车祸了。”
“车祸？”
“昨天，你来医院急救，我和她去买咖啡，她闯红灯，被车撞了。”
“……”贺祁菡有点笨，意气用事，但不绝不会蠢到闯红灯。
看出他的疑惑，李嫣然小声道:“是我推的。”
贺祁商直直看着她，无言。
“我推了她，祁商哥哥。”被他盯着，李嫣然怯怯地说道，“她说你坏话，我很生气，就……就推了她一下，谁知道她、她直接冲出去……被车撞了……”
“嫣然。”贺祁商冷声叫她名字。
李嫣然一哆嗦，巴巴望着他，一副任他处置的样子。
“不是你推的。”贺祁商慢慢道，“和你没关系——是她自己不小心冲出去的，和你没关系，知道吗？”
李嫣然:“和、和我没关系？”
“对，和你没关系。”贺祁商重复一遍，柔声道，“你只是和她一起出去买咖啡，你什么都不知道，不是你做的，明白吗？”
李嫣然呆呆点了点头:“……嗯。”
“刚才你跟我说的那些话，不管谁来问你，包括你父亲和你姐姐，都不要告诉他们。”
“……为什么？”
“听我的话就好。”他声音更加温柔，“嫣然，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不会伤害你，你只需要记住这一点。”
“……”
“相信我吗？”
李嫣然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那就听我的话，好不好？”
李嫣然再次点点头。
……
贺祁商醒过来的时间不长，很快又沉沉睡去。
李嫣然出了病房，看到门口站着的女人，她疑惑地问道:“贺二夫人，你怎么在这里？”
“李嫣然，我来找你。”贺二夫人阴沉着脸，“你跟我来。”
“二夫人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吧。”李嫣然为难，“祁商哥哥只有我照顾——我离开了，要是那些坏人再来，祁商哥哥再受伤怎么办？”
这女人还在装傻？贺二夫人用力扯住她的腕子:“你不想在祁商面前失了脸面，就乖乖跟我走。”
李嫣然脸上怯懦的笑容未变:“二夫人……”
“走！”
被女人强行拽走，女孩低着头，神色晦暗不明。
……
马上是陆怀之的生日，往年都是邀请亲近的朋友亲人，今年也不例外。
因为陆二夫人陈念处于被软禁的状态，陆怀之的生日宴便由纪宛然做主安排。
看着家里佣人进进出出，好不热闹，索菲娅趴在二楼走廊的栏杆上，低声道:“爷爷把怀之哥哥的生日宴交给纪宛然处理，看来是完全承认了纪宛然的身份呢。”
陆淼淼心不在焉地应道:“纪宛然是大哥的妻子，爷爷这么做也是正常的。”
嗯？陆淼淼今天居然没有说纪宛然坏话？要是往常，她肯定会狠狠吐槽老爷子的决定，再诋毁纪宛然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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