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鸣走到药田时,樊冬正和大白萝卜在玩儿。不知哪来的野兔和松鼠,正站在药田间和围栏上跳舞,天空上飞翔着一群鸟儿,白鸟们被围在中间,边会动翅膀边鸣叫。樊冬从收纳戒指里取出张躺椅,高高兴兴地躺在那儿,感受鸟儿们的歌声,享受小动物们舞起的凉风。
大白萝卜似乎非常兴奋,指挥药草们把甜甜的果实扔进樊冬手边的榨汁机里。
樊冬手里的果汁一喝完,马上有根漂亮的藤蔓垂下,卷起杯子为樊冬重新倒满。
樊冬这人无论到哪里都会让自己过得舒舒服服。
沈鸣脚步一顿,静静地看着樊冬。
樊冬瞧见了他,笑眯眯地弄出另一张椅子,边示意沈鸣坐下边说:“阿鸣来,坐这里。你看这些小伙伴们多可爱,从山上跑下来玩的,你说要不要把他们养起来?”
沈鸣说:“殿下喜欢就可以养。”
樊冬转头看向沈鸣。最开始,沈鸣对他而言像一个符号,没有自己的人格,没有自己的主见,仅仅是一个故事的“主角”。相处下来,沈鸣慢慢地在改变,从最开始的沉默寡言变成了如今肯主动开口。这对他来说是非常正常的事,可对于从小被送到奴隶市场、从小被教导着要对主人唯命是从的沈鸣来说,这转变是非常巨大的。
时不时出现的“系统提示”就是最好的证明。
沈鸣这个“符号”在樊冬心里也渐渐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樊冬说:“如果有一天,你决定不和我做朋友了,一定要告诉我。”
沈鸣呆了呆。他心中涌动着难言的感动,是啊,樊冬把他当朋友,樊冬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他当奴隶。
是樊冬告诉他,人应该有人的活法。
沈鸣说:“殿下。”
樊冬被沈鸣喊得一激灵。无论是谁,被眼前这么个美人定定地望着,声音略带沙哑地喊自己,都会吓得瞬间清醒。要是自制力差点的,简直要把全副身家掏出来交给美人儿:“想买什么都可以,买买买!”
还好,他的自制力还是很高的。
樊冬抬头与沈鸣对视。
沈鸣迟疑片刻,把秋枫白告诉自己的事情合盘托出。秋枫白对莱恩王室没有好感,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还没有确定当初泄密的人到底是谁!
沈鸣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最近我总是在想,如果真相真的是那样的话,我该如何面对殿下。”
樊冬沉默下来。
“但是,”沈鸣抬起头望着樊冬,“连秋先生都说,上一辈的事情与我们无关。殿下,我不知道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会怎么做,但是我永远不会朝殿下举起剑——我以我的生命起誓。”
樊冬心怦怦直跳。怎么办,他的自制力正在逃跑!
樊冬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
沈鸣“嗯”地一声,点点头说:“好,还是像以前一样。”他在樊冬的邀请下坐到一边,含笑接过藤蔓递来的果汁。
大白萝卜见樊冬和沈鸣之间的气氛恢复如常,高高兴兴地跑过来说:“看我看我,我让大家给你们演奏!”
樊冬说:“好!”
大白萝卜伸长两只小胖手,搬出自己的指挥架,对着乐谱有模有样地指挥起来。
欢快的乐章从灵植们的“乐器”上溢出。
大白萝卜脸上带着点小骄傲。
它可是有文化有素养有追求的萝卜——啊不,白参。
秋枫白站在楼上看着热闹的药田。
他本来也不愿和王室中人往来,可是每次看到沈鸣眼底的光亮,他都非常感激樊冬。如果为好友复仇的代价是让好友的儿子永远失去眼底的光芒,那他宁愿永远也不去复仇。
死去的人已经不会再回来,当然是活着的人更重要。
秋枫白轻轻叹了口气。是啊,这么简单的事,他怎么就想不明白?也许不是想不明白,只是不愿去想。不是死去的好友不愿意放过他,是他自己不愿意放过自己。
只不过,人活在这世上总是要做点傻事才算活了一场。
秋枫白目光中的动摇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坚定。
爱德华回到庄园时,看到的是仆人们忙碌地在药田里穿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愉悦的香气,淡淡的,却又萦在鼻端——像一只小小的爪子,戏耍般揪住了所有人的嗅觉。小动物们察觉一个强大人物的到来,惊慌失措地窜入药草丛中。药草们迎风摇曳,像是在嘲讽它们的胆小,同时又很讲义气地垂下一片叶片,掩住小兔子不小心暴露的短小尾巴。
跟随爱德华过来的盖文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小殿下呢?
爱德华也皱了皱眉,询问仆人樊冬去了哪里。仆人自然认识爱德华,恭恭敬敬地给樊冬指了路。原来竟是去了山谷那边。
爱德华和盖文直接前往湖泊那边。
湖边建了个一处长长的烤炉,上面烧着火红的火炭,明明是烈日当空,藤蔓却在烤炉上方搭出了大大的绿色屏障,把炎意挡在外面,只留下徐徐凉风从四周灌入。仆人们在烤架上忙碌着,却因为湖水中的冰雪而连汗都没出。每个人按部就班地为烤肉刷上不同的调料,等从烤炉的一边挪到另一边时,烤肉正是滋味最好的时候。
仆人们献宝般把烤肉碰去给樊冬和他的朋友们。
爱德华抬头望去,只见那群长老会子弟都在,还有几个脸生的家伙。更要命的是,他们还只穿着一条三角形的小短裤!
什么鬼!
爱德华隐隐觉得自己见过这东西,可又想得不是很清楚。他示意盖文别做声,悄然靠近。
樊冬正舒舒服服地躺在躺椅上高谈阔论:“大男人的,穿泳裤有什么别扭的?有些地方连女人都会穿呢。”
偶尔客串狐朋狗友的迪亚兴致勃勃:“真的吗?”
樊冬说:“那当然。”他唰地掏出莎纸和笔,在迪亚面前展露自己精湛的画工。阳光,沙滩,椰子树,比基尼,多好的时代啊!
迪亚看得眼睛都快掉了出来:“还有吗还有吗?”
樊冬说:“当然有,那些地方的女孩子也很开放,你约她去沙滩呢,可以做很多事,比如帮她涂防晒油什么的……”他边说边在纸上画出男人伸手在关键部位揉按的香艳画面,“就这样涂啊抹啊,涂抹全身。”
迪亚两眼放光,咽了咽口水:“涂抹全身!好地方啊好地方,殿下,改天我们一起——”他还没说完,已经被一边的大卫用力捂住嘴。
迪亚和樊冬僵硬了一下,沿着大卫的目光往后看去。
爱德华笑着站在他们身后,轻轻一伸手,樊冬手里的两张“绝世佳作”就落入他手里。
画面上画的都是美人儿,男的只穿着短短的三角裤,女的好一点,上面多了一小块布料。要不是两个画面看起来都没有那种龌龊的意淫感,爱德华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想掐死樊冬的手。
爱德华说:“殿下,您很羡慕这些地方?”
樊冬说:“不不不,不羡慕,一点都不羡慕。”他只是有点怀念。
爱德华看见樊冬的小眼神儿就心软了。一个人的本性怎么可能那么快改变?他需要给彼此一点时间去接受或改变。
爱德华说:“以后我们也可以去看看。”他意有所指,“我们也可以做很多事。”涂抹全身什么的,想想还真挺期待。
樊冬:“………………”
爱德华大方地把画还给了樊冬,转开了话题:“怎么都碰到一起了?”
金发美人开口解释:“爱德华统领,我接到学院的通知过来找殿下。”他微微含笑,“学院决定让我们这一组代表学院负责百兽节开场时的一场祝咏,我们是来找殿下商量的。”
爱德华说:“由殿下来祝咏?”
金发美人说:“我们是这样想的,不过殿下好像不太愿意。”他还没来得及劝说呢,樊冬已经找来仆人决定来一场烤肉大会了。
爱德华望向樊冬:“殿下不愿意?”
樊冬言简意赅:“好热。”
金发美人:“………………”
樊冬认真数了起来:“你祝咏至少要小半个小时吧?然后还要早早到场,在后面等着上台。那么正式的场合,肯定得穿厚厚的正装,想想就受不了,我不干。”
金发美人咬牙切齿:“殿、下!”他还以为是樊冬有很多顾虑,比如不想出风头,不想和文森、菲尔较劲之类的,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种原因。
樊冬往后靠了靠,连人带椅地躲到爱德华身边。
发飙的美人好像有点可怕!每次美人一生气,他肯定会无条件投降,这不好,很不好!
金发美人深吸一口气,努力站在樊冬的“立场”替他分析利弊:“殿下,即使你不参与祝咏,也要穿厚厚的正装。而且作为帝国的王子,你是不可能躲开的,你得全天守着,迎接比较重要的使者。但是如果参与祝咏就不一样了,祝咏会耗费一定的精神力,你可以借口需要休息躲过去。”
说完这番话,金发美人心里也十分复杂,要是以前他肯定掰扯不出这种“道理”来……
樊冬小心翼翼地对金发美人说出另一个重大原因:“其实么,我一点都不会。”
不管是樊冬还是科林莱恩,都没有为这种事情准备过。身为一个王子应该会的东西,从来没有人教过他。
金发美人:“………………”
看着樊冬带着点心虚、带着点小心的表情,金发美人刚才的怒气霎时消失了。是啊,他怎么会忘记这一点,以前的科林莱恩殿下,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毫无作为王子的素养。别人求之不得的机会摆到他面前就是一种难言的讽刺,因为,谁都不曾认为他可以做到——谁都不曾期待他的做到。
多可笑啊,一直都在说科林莱恩是国王陛下和文森王子最宠爱的儿子、弟弟,结果他们的宠爱居然吝于给他最基本的指导。
金发美人柔声说:“没关系,不会可以学。殿下,这很容易的,对于殿下来说完全不成问题。”
樊冬觉得鼻子热热的,有种鼻血随时会流出来的感觉,忍不住抓起爱德华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嗷呜,这么美的家伙温柔无比地望着自己,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正在失控!
爱德华:“……”
该怎么样才能把他的小狮子看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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