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焰看了我一阵,敛回神色,望向对面墙上的挂钟。
“为什么不告而别?我以为你……”他欲言又止,眼睛居然有丝泛红。
他从来都是只手遮天,不可一世的那一个,而今看到他流露出脆弱一面,我心底隐隐泛疼。
情不自禁,我抬手摸他的五官,笑出了眼泪:“你以为我会抛下你走掉?”
他抬手盖住我的,更紧得贴住了他的脸,反问我:“你个狼心狗肺的小混蛋,有什么干不出来?”
“所以你破罐子破摔,身体也不想养了?”
“死了倒好,至少你还能惦记我。”
“你!”我语塞,抽出手来,损他不带眨眼的,“一个大老爷们儿,跟个小孩儿似的耍脾气,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他反唇相讥道:“男人就不能任性?你懂自己女人跑了那种无能为力的感受么?太他妈绝望了!”
我怔愣住,虽然心软了,但还是忍不住嘴硬:“我要是真跑了,你也应该赶紧好起来去追我啊!玩颓废,你当自己还是非主流少年吗?”
他被我气到了,猛烈咳起来。听得我都替他疼。
我忙想去摁铃,他伸手搂住我的腰,朝他一带。我一时踉跄,整个人差点就压在他身上。
还好我反应快,下意识撑住床沿,稳住了重心。
我凝视他的脸,煞白煞白的,但依旧不失俊逸。
一时间,我失神了。
他极力压抑住咳嗽,混着喉咙的粗喘,问:“你是回去找他对不对?”
“谁啊?”浓重的不安,扑面而来。
“慕爵。”他不咸不淡吐出这个名字。
我顿时惊愕,目光闪躲:“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何好,你还要装傻到什么时候?”他骤然愠怒,掌住我的后脑勺,将我拉得距离他更近,我的鼻子差点都撞到他脸上去。
那双深邃如幽潭的眼睛透着一丝哀痛:“如果是别人,我自然可以不费吹飞之力就能追回你。唯独是他……我心里半分把握都没有……”
骄狂自负的人,居然也会丧失信心?
可是,我还没有做好摊牌的准备。因为我知道,坦白一切,是我离开的仪式。我只希望,还能多待在他身边,久一点。
我挣扎开他的手,强撑起身体坐在床沿,背对他:“高焰,你先养好身体行么?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健健康康的,别再因为我出事了。”
“你别动不动离开我,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他扯着我的袖子,像是哀求。
这个时候,我确实应该顺着他的话,撒撒娇,哄住他说“我会永远跟你在一起,你好好养身体”,但这现实么?糖越甜,伤越深。
我叹了口气:“我不可能时时刻刻跟你在一起。”
“我宁愿永远躺在这张床上。”
“高焰!”我生气了,深吸一口气,严厉道,“我有自己的事业,你也有自己的生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为了个女人,死皮赖脸尊严都不要了?那个说送你不留你的男人,哪去了?”
高焰冷笑起来:“老子说得混账话你记得门儿清,你自己让我承诺的事情,怎么忘得比金鱼还快?”
“我让你承诺什么了我?”
高焰神情一黯,字句铿锵:“绝不能放弃你。”
我怔住。
犹记得那次我落水后,他抱着我睡觉,我迷迷糊糊快睡着瞎说的胡话,他却记得那么牢。
高焰抓住了我的手,一双黑眸脉脉深情,语气缓和了下来:“何好,我知道自己留住你很幼稚很极端,但是,不论什么方法,我都想试一试。我真的真的,不想再失去你了……”
我嘴里酸涩,眼睛胀得发疼,辛苦合上。
我清楚,此时这个话题再纠结下去也是画圆圈兜不出去。
我灵机一动,突然捂嘴笑出声。
“你笑什么?”
“笑眼前有个大笨蛋,说话跟背言情剧台词一样,又肉麻又矫情。”
“你……”高焰猛然反应过来,“你耍我?”
我故作轻松,俏皮眨眼:“我没耍你啊。我说不能时时刻刻跟你在一起,是因为《魔妃》就要开拍了,一个星期后我就要进组,陪不了你几天。瞧瞧你,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好丢脸。”
“……”他半眯眼睛,透着一丝危险,阴恻恻叫我,“何好……”
不等他开口训我,我俯身,吻住了他的唇。
他的嘴,又薄又软,还有些凉。
他睁大着眼睛,那突然被侵犯的表情,惹得我发笑。
我趁势深入,去勾缠他的舌头。
他很快转守为攻,一只大手扣住我的后脖颈,一只手去解我前襟衣扣。
我并不反抗,埋头吻他的唇,他的鼻子,还有他的耳垂,他的脖颈。
他原本应该虚弱,但手的力度照样很大,带着一丝恨意,仿佛要揉碎我。
我狠狠反咬他一口,牙齿啃在他的锁骨中间,他痛呼一声,我果断推开他,站起来后跳了两步。
他冷嘶一口气:“你属狗么?”
我舔舔唇角,边将自己衣服重新扣回去,漫不经心抱怨道:“你多久没洗澡了,我啃了一口泥。”
“……”高焰又气又无语,抬手招呼我,“来,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我又退了两步,朝他吐舌头:“略略略,有本事你自己来抓我啊!”
“你等着!”他作势起身,可能牵动了伤口,又痛得翻白眼,重新倒回床上。
明明虚弱得没法教训我,还要狐假虎威虚张声势表现出“我赵日天最牛逼”的状态,一想到这,我就不由觉得好笑。
他气得够呛,歪着脖子闭上眼睛,不想搭理我了。
我站了会儿,主动挪过去,歪坐着啄了啄他的唇,趴在他胸口哄他:“好啦好啦,别生气了嘛。”
他冷哼一声,猛吹胡子,胸膛剧烈起伏,就在我以为他要开启冷战模式时,他抬掌,不轻不重打在我背上,旋即紧紧搂住我的腰。
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粗喘,拂过我耳廓:“真恨不得现在扒光你,看你虚脱的表情。”
直白到令人发指的话,惹得我心尖颤抖。
我劝他:“所以你尽快好起来吧,我忍不了几天的。”
“……”他掐了把我的脸,“放心,我会狠狠满足你。”
……
前往广西的前一天,南宫烈找到我,说有一些文件需要我签字。
我甚是疑惑,赶到约好的咖啡馆与他见面。
他今天居然穿了件大红色的西装,还好他那张脸还端得上台面,这才避免将他看成圣诞老公公。
“烈仔,你怎么穿得跟新郎官儿一样啊?”我揶揄他。
他一个劲儿笑:“我要引领时尚,做时代的弄潮儿。”
我白了他一眼,坐下问他:“什么事这么着急?”
他示意服务生拿菜单过来,边从自己公文包里拿出一沓文件,递给我。
“苦咖,谢谢。”我点完餐,翻开他给我的资料。
是一些地契,还有公司股权变更书。
佐佑影视?
我眼睛一亮,问他:“这不是张佑寻旗下的公司么?”
“没错。”南宫烈点头。
我满头雾水:“你拿给我做什么?”
他眉头轻皱:“阿焰没告诉你吗?他赢的赌注,全部都归你了。”
我一脸不敢置信,指着自己:“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哈哈,阿焰帮你出气,赢了的战利品当然要给你啊。你只需要签字,其余手续我都会办妥。”
我心情复杂,不大想接。
“说什么这都是赌桌上的不义之财,你还是拿回去吧?”
南宫烈摸着下巴,打量我:“你不是小财迷么?这可是快上亿的资产,要是错过了,就等于失去了一次成为亿万富婆的机会哦!”
我嘴巴抽抽:“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单位都是以亿为计。”
“只能说人民币贬值比较快啦。”他扔来一支笔,催促我,“赶紧签了吧,我可不想阿焰说我办事不力。”
我捏了捏鼻梁,思忖了一会儿,摘掉笔盖,将手头的文件一个个签完,又将之重新推了回去。
“嗯,这才乖!”南宫烈夸赞了句,将那些文件重新装回到他的公文包里。
我跟服务生要了张纸,写上自己的银行账号,递给了南宫烈。
他诧异看着我:“这是……”
“你帮我把这些房子啊公司啊股权什么的全部处理掉,换成现金,打我卡里。”
“……”南宫烈震愕,一双桃花眼都瞪圆了,“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这个你就别管了。”我神秘兮兮一笑,朝他抛了个媚眼,“等办好之后,我给你5%的提成啊!”
“嚯,我还有跑路费?”南宫烈笑得乱颤,咳了两声,“何好,你真有意思。”
“我知道在你眼里,这点儿钱都不及你一个零头。不过大财主,我这是激励你给我卖个好价钱。”
他听了我的忽悠,连连点头:“是是是,老板大人,我一定不负所托。”
“那我先敬你咯!”我拿起咖啡杯,跟他碰了一下。
“对了,问你件事儿,佐佑影视旗下有部电影叫《魔妃》你知道吧?”
南宫烈想了想,做恍然大悟状:“哦,就是你跟陆熙吐槽,你要出演女主老妈那个?”
“……”我无语极了,“他怎么什么都跟你讲啊!”
“哈哈。”南宫烈爽朗一笑,岔开话题,“说吧,这部电影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就是突然想到《魔妃》是挂在佐佑影视名下的电影,但现在公司没了龙头,以后宣传运营不就没戏了吗?我又没有管理公司的经验,所以……”我没再说下去,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南宫烈蓦然反问我:“你觉得就阿焰那种老谋深算的性格,会考虑不到这件事么?他找了个金牌制片,全权负责这部剧。”
我难免有些惊愕:“我看他整天躺在床上,吃了睡睡了吃,没想到他动作挺快啊。”
南宫烈一脸促狭:“你就放心吧,你的事啊,阿焰必定滴水不漏全帮你想到,你只需要负责美美美就可以了。”
我干笑了两声,如果真如此,我干脆当个富家太太早不做什么演员了!
晚上,医护人员帮高焰洗完头,打算帮他擦洗身体,他现在还下不了水,只能用这种传统方式。
岂料他开口就把大伙儿赶了出去,非得让我伺候他。
我拗不过,只好在浴缸里放了些水,又是当丫鬟又是当保姆。
他大马金刀坐在马桶上,无所事事,专看我蹲在旁边拧毛巾。
我瞅见他似笑非笑的眼,心里闷了口恶气,嘲讽他:“我说高大人,您要不要叼根烟啊?”
他煞有其事摇头,颇认真回答:“暂时不用,鄙人更喜欢抽事后烟。”
“……”事你妹啊!事后!
高焰见我吃鳖,轻笑出声。
我拧完毛巾,给他擦脸。
他抖着胡茬,眼神玩味,特别不要脸的问我:“要不,来一次?”
不知怎么,往常厚颜无耻的我,脸颊腾得就烧起来,连着耳根,都红得跟长了冻疮一样。
“不行!”我撇过头,一口拒绝。
“我四肢健全,活动自如,上天入地完全没问题。”说着,他两只手伸到我身后,带着惩罚意味,捏了两下我的屁股。
“你!”我懊恼不已,“大哥,虽然子弹是打在你胸腹部位,但是一用力,很容易胀开伤口,你就老实点,等全部恢复了再说。”
他搂住我的腰,抬眼瞅我,声音低沉,无奈叹气:“你还没走,我就开始想你了,怎么办?”
我愣了愣,不知该如何接话。
这些天来,只要单独相处,高焰就黏我黏得厉害,有时候我都快以为,他是一个拥有大人模样的巨婴!
不过,他跟外人交流还是那般惜字如金,有时陆熙来了多聊两句,他还会板着张面瘫脸,冷漠到谁都不想搭理。
人前人后的反差,每每令我觉得模式切换太快,难以消化。
如今看着他又在耍赖皮,我白眼都难得翻了,径直将毛巾呼在他脸上,边抹开,边“安慰”他:“要不明天我去打印一张巨幅照片,挂在病房里,就当是我每天陪着你了。”
“死物哪有活人好?”他一把扯开我捣乱的手,拍了拍他的脸,示意我给他刮胡子。
我从他身边走开,用香皂打出泡泡,抹在他脸颊跟下颌上头,建议道:“或者赶紧让陆熙给你定制一个充气娃娃,就按我这身材相貌出货,等你想我了,你还可以……嘿嘿嘿……”
他听了我的奸笑,印堂刷得就黑了。如黑曜石般的眼睛似喷了火,指骨分明的手猛然擒住我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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