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车里,隔音板将车厢和驾驶室密室隔开,松软的沙发长椅上,终于睡饱恢复过来的苏晚靠躺在上头,伸手拿过面前的热乎的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到沈时面前,自己端起另一杯慢条斯理地喝。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醒来,她就特别容易口渴,跟得了消渴症似的,总好像喝不够水,连喝了两杯,她才终于放下杯子,歪着身子躺着。
突然髂骨硬生生地疼,她伸手一摸,才摸到大衣左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想看看有没有消息,却发现关机中。
这才想起,从上了第一趟回国航班,手机就关机了。
一开机,铺天盖地的短信发了过来。基本都是来自红姨的,也有顾倾弋的。
从宁怜口中得知苏晚出了事,顾倾弋就担心得不得了,即使知道她昏睡着,仍忍不住时不时给她发几条消息问平安,至于红姨就更是言辞恳切,单从冰冷的文字就能看出她这回吓得不轻。
苏晚忙给红姨回电话。
等候铃声响了很久,那头才接通电话。红姨焦急到破碎的声音急急传来,“喂,晚晚!”
她声音里带着些鼻塞的哽咽,说话也气息不太稳,声音沉沉的干哑,一听就是刚才哭过。
苏晚心里一沉,心想若不是因为担心她,便是林郡阳他们又欺负红姨了,蹙眉道,“红姨?你没事吧?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其实从她嫁给沈时之后,便想着要劝说红姨离开肃园,回儿女家去享清福,或者如果红姨实在舍不得她,让她搬来跟他和沈时住也可以。反正别墅大的很,又分前后院子,上下五层,彼此不会有所影响,还能有个照应。只是后来事情纷至沓来,也没有时间去多做安排。
正想着,得趁此跟红姨提一提这个计划,也省得红姨在那白白受气,林郡阳和张艳茹是怎么对待下人的,苏晚最清楚。
红姨一听她的声音,破涕为笑,又听她担心自己,更是心里满满的酸甜,忙一吸鼻子,擦着泪道,“没有没有。他们这两天对我很好,我就是……”她突然又眼睛一酸,湿润道,“想到你生死未卜,担心。”
又怕苏晚担心,忙又笑道,“现在听到你好好的,我……高兴,高兴。”
红姨闷声流着眼泪,干枯的手指在脸上反复擦着,泪却止不住。
这丫头从小闹腾,磕着碰着是家常便饭,可是这样实打实往鬼门关走一遭,还是头一回,红姨把苏晚当亲生女儿看,如何能不担心呢,真是伤在儿身痛在娘心,再看这肃园物是人非,更是感慨万千。
苏晚确定林郡阳他们没欺负红姨,也放下心来。
让开身任由沈时拿过一旁的靠垫塞在她背后,她歪靠着软枕,对电话里的红姨扯了笑道,“没事就好。”
忽又想起红姨短信里说林郡阳想跟着红姨来探望苏晚,连礼物都早备好了,顺势道,“红姨,既然他们要带你来,你就来。别管他们,我只为了见你,平常你虽然能挤出时间来看我,可顶多也是个把小时,这次我开口让你多留几天,晾他们也不会反对。正巧我也想吃你做的饭了。”她撒娇道。
病了一场,她益发想念家里的味道,如今苏家的亲人就只剩红姨一人,能看到红姨就像看着父母亲人一样,她从小由红姨带大,比之跟母亲,对红姨更多了份依赖娇气。
这会儿死里逃生,她虽没深刻记忆,但听沈时叙说,便也能感觉自己死过一回,身体又异常虚弱,就更想靠在红姨怀里闻着儿时最熟悉的香味收惊敛神。
再金刚不坏的人,在亲人父母面前,到底也还是个孩子。
旁边沈时静静看着苏晚鬓发低垂的侧脸,听着她娇声和红姨絮絮而谈,墨眸里浅笑深浓,一颗心方安定下来,脑海却始终回环着苏晚昏死送医的场景。
苏晚虽逢凶化吉,沈时却难免心有戚戚。这回侥幸正好遇上顾九在身边,瑞士的医疗设备也堪称一流,若差之毫厘,他岂不悔恨终生。
心下,更起了杀心。那幕后之人,不管是谁,他都要把他揪出来,千倍万倍回敬方能解恨。望着苏晚的目光却始终潺潺如花间溪流,脉脉若青烟笼纱。
苏晚亦目光如水地时不时望向他。
聊了许久,苏晚听到那头有脚步声一前一后地逼近,她视若罔闻,仍和红姨攀谈了许久,问了她的身体,问她什么时候来。
那头红姨声音顿顿,似在等旁边人的指示,一会儿才道,“等你到家了,立刻通知我,红姨就过去好不好?”
苏晚凤目深笑,轻声哄道,“红姨,你把免提打开。”
“?”红姨狐疑着顺着她的话打开免提。
过会儿苏晚虚弱气短的声音被放到在空旷的厨房间,“好,等我到家就告诉你。你想带谁来就带谁来,都是他们的心意。但是,我这会儿正病着,受不得吵闹,你让林奚别来,其他随便你们安排吧。”
苏晚缓声说完,一双凤眼狡黠地笑眯起,似朗朗皓月,有璀璨星子在里头熠熠生辉。
那头静默半晌。
苏晚笑意不落,一会儿才听到红姨呐呐道,“诶。那我先挂了。你回家再……”
“啪”的一声,电话便断了。
红姨正战战兢兢地望着对面站在林郡阳旁边面色不快的张艳茹和林奚,正要挂电话,林奚呼吸急促,两眼一竖就走了过来,好巧不巧就撞在了红姨肩膀上。
红姨手一抖,手机就掉了。
等她捡起质量过硬的诺基亚手机正常开机,林奚已经“哼”了一声上楼了。
林郡阳本想追过去骂她,被张艳茹拉住了,“好了,我们先去换身衣服准备准备,别骂她了。她一直帮着我准备礼物,还说要去看看妹妹,说是虽然不喜欢苏晚,可到底她差点就死了,去看看也是应该的。谁知道苏晚自己小心眼,小奚有气,也是难免的。她也怪委屈的。”
张艳茹说得动容,林郡阳想想也是,最近林奚骨头装得紧,虽然智商还是那个水平,到底没再故意惹过什么货,一甩手,叹了口气道,“算了。怪她自己平时非跟苏晚叫板。走,帮我挑身西装,这头发也该染染了。”
“诶。”张艳茹望着林郡阳阔挺的后背,他步履强撑着,看似稳健,可到底不如年轻时候虎虎生风,顶上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上头黑黢黢的,发根却有花白的短茬冒出来,仔细一看,尽是岁月的痕迹。尤其这段时间,自跟苏晚闹翻后,林郡阳心事重重,睡眠也益发不好了,心脏移植的手术又迟迟排不上行程,眼角皱眉连羊胎素针也掩不住了。
前头林郡阳方踏上楼梯,见张艳茹还在远处若有所思低着头走得漫不经心,催促道,“艳茹,快点。”
“好。来了。”张艳茹猛然回神,忙跟上去,又转头对红姨道,“先派几个人把备好的东西放到后备箱,你再清点两遍,别出了错。”
“诶。”红姨点头。
吊梢眼绕着红姨看了遍,道,“你也换身衣裳,体面点。别让苏晚觉得我们亏待你了。”
说完,也不等红姨回答,便忙跟着林郡阳上楼去了。
林郡阳转头道,“记者再去通知一遍。到时候得比我们先到。不然就显得太刻意了,招人话柄。”
“好。我现在就联系。你先去洗个头,等会我给你染头发。”张艳茹忙拿出手机联系,身前的林郡阳快步回了房。
途径林奚房间的时候,她的房门紧闭着,林郡阳想进去,想了想终于放下了手,只扬声道,“你给我安分点,我跟你妈出去后你别给我乱出去野,在家待着。”
林奚没出声。林郡阳也只当她是小孩子脾气,懒得多耽误时间。
后头张艳茹经过时,拧了拧门把手,上了锁,久等也不见林奚来开门,只得柔声哄道,“宝贝,你在家乖一点,我跟你爸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礼物啊。”
里头林奚正在化妆镜前描眉画眼,一听,讥诮地扯了扯嘴角,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如花容颜,眸光诡异,心道,想让我死在家里,没门。还把我当三岁的孩子,我就让你们知道知道我的本事。
转眼又想到苏晚刚才的话,一皱眉,气得一摔手里的迪奥粉饼,顿时面前香粉漫天,化妆镜被糊了一大片白色,她却视若无睹,随手拿来另一个香奈儿粉饼继续化妆。
苏晚,你想挑拨我跟我爸妈,想得美!你没死在瑞士,我就让你死在自己家里!看你的命到底有多大!
两人幸而大难不死,可顾宁婧到底不放心两个孩子自己独居在外面无依无靠,既怕幕后人再起杀心,又怕苏晚大病初愈没人照料亏了身子,索性直接把他们接到了沈宅。
苏晚和沈时也不想让他们过多担心,想着又得去医院看望老太太,索性就依了顾宁婧来沈宅先住,顺道报平安,省得他们胡乱担心。
当车子缓缓驶进沈家大宅,顾宁婧早携了沈琮和一干下人在那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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