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饭厅的小路逶迤穿过林林花木,尽头一从青竹摇影,粉墙黛瓦之上残日赤红,云絮斑斓,蔚蓝的云层与玫色深浅层叠的霞交织着,似一幅瑰丽的巨幅水彩。
光影映在水泥嵌鹅卵石的小路上,古朴微光,莹然如玉。
宁怜树袋熊似的挂在苏晚身上,一见远处景致,忙掏了手机跑到前头去找角度拍照留存,或站或蹲,足拍了七八张才欣然而返。
屏幕朝苏晚一凑,“怎么样?好看吧?快夸我”
宁怜本就长的稚气未脱,笑起来更是讨喜惹人怜,苏晚见她这样开心,凤眸也被染了笑意,低头去看。
采景独特,角度刁钻,本就美如画的风景,愣是被她拍出了大片视效,不愧是辅修摄影的。浅笑赞道,“好看。”
看着毫无心机的宁怜,苏晚暗暗惋惜她错生在了豪门世家,宁父年轻时又风流,留了不少冤债,只是宁伯母爱女如命,一切都瞒着宁怜罢了,可日后难保就有人翻了旧账。
凤眸微沉,对宁怜笑得有些心疼,“你要不是宁家继承人,保准能成为晓誉国内外的摄影师。”
宁怜正侧对着苏晚取景,逆着光,银盘似的俏脸被余晖剪影成一幅静丽的画,苏晚正想要拍下留存,她便稚气地扭过脸来,窃喜道,“还好我们家有个大哥,继承家业的事有他顶着,我只管吃饱睡好,玩我的就行了。”
水眸一转,她古灵精怪地跑过来,撒娇地往苏晚身上一挂,脱骨似的乱晃,“好晚晚,你要真疼我,就把你和沈时的婚照摄影权交给……”
苏晚小手一拂,把宁怜从身上拨了下去,笑而不语地走到前头的沈时身边,凤眸遽然一翻,一捂肚子,“唉哟,我好饿啊。”又楚楚可怜地看着沈时,“朝兮哥哥,我们还是赶紧去饭厅吧。我快不行了。”冲沈时一挑眼,就歪了下来。
沈时正背对宁怜,一见苏晚这架势,自然明了。
墨眸渗过笑意,决定妇唱夫随,一把抱起苏晚,颇为紧张地转头对宁怜道,“我先带她过去垫垫胃,”刚要走,又猝然回头,“哦对了,婚纱照已经拍了,等样片出来你可以一起去参谋参谋,麻烦你了。”
宁怜尚反应不及,仍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而沈时已大步流星地远去,背影很快消失在前头树丛外。
日薄西山,天色说黯就黯,只几句话的工夫,十米开外的凉亭已黑团团融入了夜色中,四周树影婆娑,几只倦鸟凄厉地从上空飞过,扑棱一下窜入树中,吓得宁怜浑身一凛。
扭头,偌大的园子只她一人,心一紧,赶紧拽着手机追去,边嚷叫着给自己壮胆,“哎等等我。晚晚~沈时~”
医院VIP病房
林郡阳面色沉郁地坐在对门排椅上,宁怜那通电话让他满盘皆输,只一个小时,批驳林奚的新闻便沸沸扬扬,他秘书的电话都被打爆了,还哀声怨气地来问他该怎么办。
林郡阳一摔手机,“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护士才端着药推开门,新款手机便摔在了她面前的地上,伴着一声巨响,她手一抖,托盘都差点摔了。
一句“对不起。”,忙落荒而逃。
坐在病床旁的张艳茹也吓了一跳,忙抓住林奚的手,站起来假装替她盖被子,背对林郡阳冲她使眼色。
正输着营养液的林奚睁开眼,神色慌张,刚才那一声响,吓得本就做贼心虚的她浑身一抖,要不是张艳茹及时抓住她,她八成就露馅了。
用力一瞪林奚,张艳茹拽着她的手一紧,冲底下一使眼色,林奚赶紧闭上眼。
张艳茹满意地拉了拉被角,走过去对林郡阳低声怪道,“你这么大声干什么?女儿还昏迷不醒,你要吓着她出了事可怎么办?”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了。谁想到会有宁怜那个疯丫头窜出来,坏了她天衣无缝的计划!
“出事?你还怕她出事?”林郡阳腾地站起来,步步逼近神色惶惑的张艳茹,“现在我巴不得她出事,让新的舆论盖过眼下的风波!你知道媒体怎么写吗?说我教女无方,鸠占鹊巢,现在假千金还公然挑衅图谋真千金,说这害人精昏迷不醒是罪有应得!人家有理有据,照片都放出来了!你教的好女儿!”
张艳茹哪敢回话,退到了床边,身后的手紧紧拽着铁护栏,谨小慎微地望着林郡阳吃人似的脸。
林郡阳见她如此,气更大了,走过去指着床上双目紧合的林奚,“还有你这个害人精!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出了肃园大门就不要惹苏晚,被别人抓到了把柄你爸半辈子的基业就没了!你不听!还闹到了学校,现在被人拍了照,你倒好,昏在这让我替你擦屁股!”
在林郡阳骂张艳茹的时候,林奚本想着赶紧醒了认个错,挤几滴眼泪也就算了,可一等林郡阳指着她的鼻子骂,她真恨不得能昏死过去,哪里还敢醒。
一双眼闭得死紧,尤其脸上的花妆和脏污被张艳茹清理过后,表情更是欲盖弥彰,尤其猛然一抿的嘴唇,更是落在了林郡阳眼里。
半秒的惑然后,林郡阳一瞪眼,不顾张艳茹慌乱的阻拦冲过去就掐着林奚的手臂拽她起来,巨疼下,林奚哭丧着脸求饶,“爸,爸~快松手,疼……”
见林奚果然是装昏,林郡阳一松手,猛地抡了巴掌甩向她的脸。
一声脆响。林郡阳还不解气,直接扯了输液管就从林奚手上拔下,可怜护士为了让针头更牢固,贴了两层胶带。
“啊啊啊啊!爸!”
“林郡阳!你给我松手!”
林郡阳冷‘哼’了一声,甩开已脱离的针头滴管,针尖上殷红的血滑落,在白瓷地面上触目惊心,而床上的林奚已疼得手掌发麻,僵着脸,嘴唇紧抿,豆大的眼泪断线珠子似的滚落,落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又是一个机灵。
“宝贝!”张艳茹退开林郡阳,看着女儿惊疼的脸,赶紧视察她的手背,“啊”了一声,转头大喊,“护士!护士!快来!”忙伸手在床头猛按。
疯按了一通,赶紧扯过一团纸巾捂住林奚的手,雪白的纸上血色火速蔓延,看得她心直抽疼,眼眶发红,直摸着林奚僵痛的脸,哽咽道,“疼不疼?”
林奚哪里说得出话来,只能抿着嘴,眯眼直掉眼泪。刚才那一下,她只感觉到针头在她皮下乱窜,活像扎着肉掉了个个儿似的,接着便是疼到发麻,只有眼泪落在上头的时候会被盐灼。
门猛然被推开,不止护士,主治医生都来了。
众人蜂拥而入时,林郡阳正神情冷漠地坐在那,一行人往里一看,床边的点滴架已东倒西歪,针尖仍滴着水,下头已是一汪,隐约带着血色。
大家一见林奚手背上血红的纸巾,赶紧跑过去,一名小护士忙拉了医药推车到床边替她包扎伤口。
一通忙乱,除了多嘱咐一句,一干人也不敢多问,默默又走了,只留林奚惊恐地朝窗户方向撇着脸不敢朝前看,旁边的张艳茹护犊子地坐在她床前死死瞪着林郡阳。
“你还敢瞪我?你知不知道这丫头现在不止让我们一家成为众矢之的,连宁氏都得罪了!”他正愁着该怎么跟宁家谢罪。
不管宁怜有没有夸大其词,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宁怜那丫头可是宁氏唯一的嫡女,往后要是继承了宁氏,跟我对着干,你们谁也别想捞到好!”
张艳茹本还想辩几句,但见他怒气正盛,又一听他后来的那句,一愣,沉默几秒转头对林奚轻声道,“宝贝,你怎么又惹上宁怜了?她跟你又没仇,你也太没眼色了。”
嘴上虽怪着,却到底不如林郡阳狠心,眼底全是怜爱。
林奚一吃瘪,想辩驳,但见林郡阳面色阴鸷,手上的伤还疼着,想到刚才林郡阳的狠劲,心下一怂,半垂着眼,缩肩低道,“我哪里得罪她了。我连碰都没碰过她。”
才说完,对面的林郡阳一瞪她就要站起,她吓得慌乱摇手,跟张艳茹求救,“妈,我真的没有。真的。”
见女儿泫然,张艳茹心疼地赶紧托着她的手放下,“好好好,妈相信你。郡……”
林郡阳猛地起身,想拿手机给她看,却见地上狼藉一片,手机早支离破碎,“哼”道,“B大论坛连她伸手推宁怜的照片都有,我还冤枉她?”
“我没……”
“你给我安分守己地在这挺尸!要再敢捅娄子,你就给我滚!还有你!”林郡阳一瞪张艳茹,手指着她,见张艳茹神情凛然地护在林奚身前,知道她为了这败家子什么都做得出来,只扔下一句,“你们给我小心着点!”
一甩手,就踏着手机碎壳扬长而去。
林郡阳一走,林奚的心弦总算松了下来,惙惙望着张艳茹道,“妈,我真的没有。”想了想,眼一亮,“那时候我摔下去只是想让她拉我一把,但她一下就跳开了。不然我也不会……”
想到自己现在一身伤,林奚忍不住单手抱着张艳茹嚎啕大哭。
“宝贝乖,乖,妈的心疼肉啊。”吊梢眼一眯,搂住林奚轻抚,语气温柔,望着前头的眸光却阴毒如蛇,“放心,谁要欺负你,妈一定让她生不如死!苏晚那丫头,我早晚……。”
美甲妖艳诡谲的手缓缓收握成拳,嘴角一勾,毒辣的眼笑意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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