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传承,突然让苏晚想到了孩子。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望着孤鸟飞离的方向,天空蔚蓝,云絮从风飘摇幻化。
日光被厚厚的云层半遮半掩,照的园内草木森森,青石板上影影绰绰的影子随风而动,风中已带了秋的寒气,吹在衣衫轻薄的肌肤上,竟让人瑟瑟发抖。
苏晚才抱了手臂摩挲,肩上便一暖,原来是沈时脱了外套披在了她身上,大手牵着她的小手到靠墙挡风的木椅上坐下。
“你冷吗?”苏晚看着只剩一层衬衫的沈时。
沈时一笑,黑眸尽是调侃和光影,凑过去在苏晚耳旁道,“你若是心疼我,可以替我取暖。”
苏晚看着她,凤眸有一波波笑漪漫过,伸手握了沈时的手将他握在其中,其实沈时的手比苏晚的还要暖。
苏晚笑眯着眼,小手贴在沈时暖烘烘的手背上,看着他的眼睛道,“好了,这下你更亏了。”
沈时一笑,将她搂在怀中,单手便握住了她两只小手,耳边有凉风越过,苏晚却整个人像偎在暖炉旁似的,一路溶到了心里。
沈老太爷派人来叫两个人过去商量婚事细节,谈了半晌,已经临近黄昏了,厨房正如火如荼地备着晚饭,一应皆是苏晚爱吃的。
苏晚还在陪老太爷写请柬,让苏晚先回了沈时房间休息。
百无聊赖地躺在沈时床上,苏晚将小脸埋在枕头里,四处都是沈时的气息,温柔的让苏晚昏昏欲睡。
人道春困秋乏夏无力,如今正是秋乏之际,苏晚正坠着眼要睡,手机便响了。
一看来电显示,秀美一皱,竟然是林郡阳。
这时候,林郡阳找她有什么事?
苏晚料定不是好事,不悦地坐起身子接了电话,“喂?爸爸?”
“你人在哪儿?”林郡阳的语气已经跟早上的虚伪慈爱截然不同了,满是探问和质疑。
苏晚皱了皱眉,隐约听到旁边有林奚的声音,“爸,你问他是不是跟个男人在一起?”
苏晚一凛,吸了口气,强装镇定道,“爸,我在宁怜家呢。宁怜早上有东西忘带了,我跟宁阿姨回来取,要不我让阿姨跟你说话?”说着便拿开手机冲远处喊了喊,“宁阿姨,我爸爸想跟你通电话。”
苏晚声音扬的远,再加上沈时的房间够大,声音清亮通透,听在林郡阳耳中毫无破绽,忙阻止苏晚。
声音又换了慈父模式,“不用了晚晚,我只是担心你,你姐姐说在路上看到你跟陌生男人在一起,爸爸怕你单纯被歹人骗,你也知道我们这样的家庭,外面觊觎存歹心的人太多了,爸爸实在怕你吃亏啊。”
林郡阳一家子都被宁母整得气也不敢出,哪里还敢跟她通电话,想到那个女人,林郡阳就避之蛇蝎,只能安抚苏晚,让她大事化小,“别惊动你宁阿姨了,在外面自己小心,缺什么立刻跟爸爸说,知道吗?”
“知道了。谢谢爸爸,我会小心的。”苏晚嘴角讥诮,目光冰冷地望着前方的雕花门槛。
贼喊捉贼的小人,最令人生厌,比堂而皇之大盗大抢的更可恶,苏晚觉得胃里一阵恶心。
林郡阳又虚情假意地嘱咐了几句,临挂电话的时候,苏晚对林郡阳道。
“爸爸,告诉姐姐下次要在外面遇到我一定要喊我,我还想跟姐姐好好吃顿饭呢,毕竟,她一直对我有些误会。”
“嗯,我会跟她说的。”林郡阳面色一沉,瞪了眼一边气歪了脸的林奚,挂了电话便冷哼一声越过她就走。
苏晚的一句话,再加上最近林奚惹的祸事实在太多,林郡阳对她的信任已经彻底透支了。
临上楼前,对管家道,“不许二小姐再出门!没有我的允许,谁敢给她开门,就和她一起给我滚!”
管家低垂着脸不敢说话。
“爸!”林奚不甘心,冲楼上喊,无奈林郡阳理都不理她。
“苏晚!你给我等着!”她恨恨地握紧了拳头,因为情绪激动,胃部又开始隐隐作痛,忙扶着墙到一旁,斥责一旁的佣人,“还不赶紧给我拿药!杵在这当看门狗啊?!”
佣人慌忙去拿药箱。
“苏晚,不整死你,我就不叫林奚……”
那头苏晚挂了电话,觉得房间里压抑,便去找沈时。
半路竟遇到了刚回来的陆深,一双狭长的眼森然地瞅着她,也不说话,只是直勾勾打量着她,苏晚虽不喜她,但日后毕竟是一家人,远了远,微微点头致意,“二哥。快吃饭了。”
“哼!”陆深颇有些意外地看着她,薄唇边的笑颇为阴冷,“妹妹自己去吃吧。这饭也不是为我准备的。”
说着,便越过苏晚回了自己的园子。
苏晚微微侧头看了看身后,径直往书房去。
沈时跟老太爷正写到最后几份请柬,苏晚还是第一次认真地看自己的结婚请柬,大红的颜色,表面是景致连绵的镂空山水,打开是印墨的大篆——岁月静好,琴瑟在御。
需手写的地方,皆是娟秀的小楷,苏晚的毛笔字见不得人,只跟爷爷学了三天,嫌手疼便弃了,跟沈时堪比拓印的蝇头小字比起来,简直是一个九霄之上,一个修罗地狱。
苏晚才看了三五张,那头他们便写好了全部,未晾干的请柬摆的到处都是,蔚为壮观。
苏晚照着指示,一份份收起已经干透的请柬,才收了一半,那头便有人来通知开饭了。
几个人过去,饭厅已经站了所有人,与上回没什么区别,只是少了陆深和沈念。
众人落座,寒暄着开了席,到是顾许问了句,“二哥呢?我刚看到二哥回来了。”
老太爷转头对管家道,“他人呢,通知他了没?”
虽然大家都不喜欢陆深的阴阳怪气,但毕竟是一家人,该吃饭的时候还是不能独独撇开他,沈家家训如此,不然也不会收留陆深这个孤儿了。
管家恭敬道,“老太爷,已经交过了,但是二少爷说跟朋友还有约,拿了酒就走。”
闻言,老太爷一皱眉,面色不善地咕嘟道,“又喝酒?开车喝什么酒?”又转头对众人道,“开饭,别理他。晚晚你吃啊,不要客气,都是你爱吃的菜。”
“谢谢爷爷。”苏晚笑得体大方,又环视了众人一圈,淡淡笑了笑才开始动筷子。
苏晚的得体让几位长辈欣慰不少,又恢复了其乐融融,一顿饭,吃到最后竟又让厨房添了几道菜。
这一回,算是圆满结束了家宴。
顾许揉着肚子告辞了,老太太和老太爷嘱咐了苏晚几句也回去休息了。
顾宁婧劝留苏晚住在这,但被沈时拒绝了,顾宁婧是过来人,嗔怪地看了儿子,对苏晚爱怜道,“晚晚那你回去注意休息,要是朝兮欺负,告诉阿姨,我帮你出气。”
苏晚自然不敢多言,只抿嘴笑着,目送着顾宁婧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沈琮离开。
离了沈园,沈时自然带苏晚回了新家,这次为了防止苏晚无聊,两人又携手逛了超市,满载而归。
沈时取了些果腹的东西放在车内备用,带着苏晚回了家。
一路上,车光流连,沿路的大厦皆是华灯旖旎,苏晚看着车水马龙,身边有着沈时,似坐着一艘永不沉的巨轮在汪洋浮沉,惬意,无畏。
苏晚转头看向沈时,淡笑着不语。
沈时亦淡笑,目不转睛地盯着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乖,别这样看着我,我会分心。”
淡如水,浓如酒的情话,沈时是越说越6了。苏晚笑了笑,撇开眼,继续欣赏夜景。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
是顾倾弋。
“喂?”苏晚接通电话,那头确是顾倾弋抓狂的声音,“晚晚,那个疯子在我门口不肯走,你快来!”
“!”苏晚一慌,对沈时道,“去华庭公寓。”忙又问顾倾弋,“是什么人?跟你结了仇吗?”
顾倾弋垮下脸,低道,“比结了仇还可怕。我跟一个男人上了床,是男人!”说到这,顾倾弋的声音已有些失控,泫然欲泣,“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在清宁假日,突然醒来,就发现有个男人在我身边躺着,我还……”
对于细节,顾倾弋已经没脸描述了,想到当时自己的感受,他现在都觉得崩溃,对苏晚哭道,“你也知道,我平时虽然说不喜欢女的,可我从没想过跟男人上.床啊,还是在我醉的不省人事的时候……晚晚你知道吗?我当时都崩溃了!我……”
顾倾弋说不下去了,碰着头,皱着眼,头疼欲裂,门外还有唐沉鲤的声音,‘你开一下门好不好?”
唐沉鲤通过名字找到了顾倾弋的手机和座机号码,可是一听他自报家门,那头就挂断了,他打了不知道多少通,最后手机被拉黑,座机已经被注销了。
“我知道当时我是有意引.诱你,但我是真对你上了心,你就开门听我……”
后头的话,顾倾弋已经听不见了,他挂断了苏晚的电话,赤脚进了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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