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已经发送成功的信息,苏晚自己也笑了。
素手抓着毛巾缓缓擦着头发,思绪已飘到了电话另头,不知此刻沈时是在沈园还是在他们自己家里,是在客厅沙发处理公务,还是洗漱完在卧房的床上穿惯常的那套米色睡衣,或只松松系了浴袍。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种富于艺术加工的不切实际,只有遇到了那个让人牵肠的人,独来才入肺浸骨。
心有牵挂,矫情的境地远不是三两句古谚诗词能述尽的。你会变得不像自己,却比以前更像你愿意成为的姿态。
【好。三回。为夫尽力。若定力不够,等未婚妻回来再负荆请罪。】
等苏晚吹完头发,回来看到的便是这条短信。
苏晚握着手机笑得眉眼弯弯,倏而,眼波浓笑又顿如暗涌静流。
林郡阳这架势是最起码要困她到开学,如今假期才刚开始,婚期已不足两月,请柬都写好了日子,到时要是没有新娘子,不止她再无翻身之地,对沈家亦是奇耻大辱。
况且,看林郡阳咒自己得肿瘤的事都干出来了,过了假期能不能顺利让她去开学,也是未知之数。
思及此,苏晚的好心情似蒙了尘,握着手机正思忖该如何回复,门把手突然响了一响。
她眯眼一看,果见门把手微微动了动,但因为反锁,对方并没开得了门。下一秒便听林郡阳道——
“晚晚?睡了没?”
苏晚眼一笑,料定林郡阳定是不声不响在门外侯了许久,听不见响动怕她偷偷跑了,才急不可耐地去开门
她倏地打开门,林郡阳果侧耳贴在门上,苏晚这乍一开门,他始料未及,身子往前一栽,颇为尴尬地堪堪站稳。
苏晚站直身子,歪着头淡淡望他,眼里是乖巧的浅笑。
“咳咳,”林郡阳假咳两声,脸上有隐隐的红,笑得颇为窘迫,反怪了苏晚一声,“你这孩子,没睡怎么一点声音没有,爸爸担心你,以为你一个人在房间发生了什么呢。还反锁了门。在自己家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真要在里头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呢。”
苏晚一噘嘴,“爸爸,你忘啦,我从小睡觉就要锁门的,不然整宿都睡不着,你看你,最近身体不好,记性都变差了,快去睡觉,明天我带你去医院让医生好好检查检查。”
反正在林郡阳面前,苏晚一向是个任性稚气的小丫头,这会儿直推着林郡阳回他自己房间,林郡阳也无可奈何。
只能扭头扶住苏晚,稳住她拍了拍她的肩头,妥协道,“好了好了,爸爸去睡觉去睡觉。你别推了,我这老骨头都要散了。”
“我爸爸才不老呢。您啊,还能再活五百年。”苏晚停下来,不再推搡他,满脸娇嗔。
话虽稚气,但林郡阳听的却十分舒坦,朗笑好一阵,才冲苏晚笑着眼摇了摇头,“你这孩子,活五百年岂不是成老妖怪了?爸爸可不想活五百年,只想安安稳稳看着你们结婚生子,儿女双全,我就……”
“呸呸呸,说什么呢爸爸。大晚上你这是要诚心让我失眠啊。”苏晚傲娇地哼了一声,十足任性的小姑娘。
林郡阳只得讨饶,忙道,“好好好,爸爸说错了。我就活五百年,行了吧?”他难得笑得那么开心,让才上楼来的张艳茹和林奚面面相觑,冷脸瞪着苏晚。
苏晚余光早见两人从楼下上来,故作不见,抱住林郡阳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欢快地跑回了房,“爸爸晚安。明天记得叫醒我。”
“好。”林郡阳被苏晚哄得满脸堆笑,看着她关上门才回身,乍见伫在楼梯口面如鬼魅的张艳茹和林奚,一骇,骂道,“晦气!”
甩了手便回了房。
“诶……”林奚不爽,看着林郡阳的背影想上前辩驳,被张艳茹拉住,将她领到林奚自己房门口,嘱咐道。
“宝贝,你听话,别惹你爸爸生气。现在苏晚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我们一家人的未来,你爸面上被她哄得团团转,心里未必不想算计她。你放心,你是我跟你爸唯一的孩子,你爸的财产,以后都是你的名分,谁也抢不走!”
张艳茹说的发狠,半是哄林奚,同时也是在给自己吃定心丸。
林奚唇一嚅嗫,仍是不甘。
张艳茹笑着搂着她进房,道,“现在你别自己搬石头砸脚,我们静观其变,看那丫头出什么幺蛾子,必要时候帮你爸一把,千万别给他捣乱,别再惹他生气了。最近你惹的祸可不少啊,你爸……”
“我爸怎么了?”林奚见张艳茹表情五味陈杂,忙催问,“是不是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张艳茹本不想把寒心的话告诉女儿,但林奚是她亲生的,这孩子有多莽撞,她比谁都清楚。
为防林奚一时不慎招祸端,只得把林郡阳的警告一字不落地告诉她。
听完,林奚瞪着眼踉跄几步,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张艳茹,嘴唇颤动,半晌才咬牙切齿道,“我爸真的那么说?”又添了句,“你没骗我?!”
“你这孩子,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张艳茹见她不信,只得加重剂量,“你爸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苦头你吃的还少吗?快别再淘气了,洗洗睡觉。对苏晚客气点!对付她的事有妈妈来做,你什么都别管,只管讨你爸爸欢心,不然到时候想后悔,你爸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林奚当然知道张艳茹的警告是真话,林郡阳虽然名为她的亲生父亲,却一直瞧不上她,心里只当苏晚是女儿,人前人后念的都是苏晚,如无必要,从来不带她一起出门,就怕丢脸!
她从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爱被外人抢走,而那个人还处处压制自己,谁都说她好,谁都喜欢她!
所以,她每年的生日愿望都是同一个,那就是让苏晚消失,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苏晚躺在被窝里,跟沈时又打了个短暂的电话,听着沈时娓娓低醇的声音在耳边拂过,空气都似在发甜。
想见不能见,反让这份往日平淡的枢纽弥足珍贵。近凌晨,沈时怕苏晚身体受不住,劝她睡觉。
苏晚答应,却谁也不舍得主动挂断电话,最终直接将手机放在枕边,似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渺渺而来,竟睡得极其安稳。
翌日一早,苏晚醒来,在枕上翻了个身,脑袋蓦然硌到了手机,皱眉去看,才想起昨晚没挂电话,而屏幕上的时间仍在一分一秒地增加。
近十个小时的通话,破了苏晚二十多年的记录,于沈时,自然也是一样。
“早安,未婚妻。”
苏晚正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那头的沈时突然就开了口,温温润润的声音,带着初醒的微哑,莫名的戳人心。
苏晚微一怔,继而心头一漾,笑容暖如夏溪,“早。未婚夫。”
这样的感觉,似乎和两人躺在一起醒来并没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苏晚的心都是暖的。在一起,似乎并不拘泥于彼此在哪里。有个枢纽,把两人连在一起,即便天南地北,咫尺天涯亦无分别。
直到苏晚洗漱回来,门外林郡阳敲响了房门,苏晚才不舍地断了电话。
两人齐齐下楼,桌上已早餐丰盛,只是满餐厅除了佣人,再无其他人。
张艳茹和林奚向来起得晚,苏晚是知道的。但恐怕再过三个小时,只要苏晚在餐桌坐着,怕她们也不愿意下来。
幸而如此,倒让苏晚胃口也好了几分。
一顿早餐,林郡阳显得颇为殷勤,又是让佣人把苏晚喜欢的东西挪到她面前,又是亲自给她舀粥,苏晚自然是笑眯眯地接受,也给林郡阳舀了碗粥,将这出演到俗烂的戏码发挥的入木三分。
两人具是虚情,只是苏晚知道林郡阳在演戏,林郡阳却从头到尾都看不清苏晚笑里的真假。若这丫头真是在演戏,那一日不除她,他连觉都睡不安生。
抱着这样的窥测,林郡阳携苏晚去了医院。因为林郡阳的身份,医院早就安排好了专人在门口接,领着他们一路往三楼的肿瘤科去。
沿路,苏晚在楼梯上遇到正低头看着病例下楼的顾九。
苏晚只瞄了他一眼便即刻移开了眼,怕引起林郡阳猜疑。现在,只要是沈时身边的人,苏晚都要尽可能让他们不暴露在林郡阳面前,省的他顺藤摸瓜,坏了她的计划。
越到最后,越要如履薄冰,万不可掉以轻心。
苏晚一路乖巧地跟着林郡阳,对医生百般追问需要注意的事项,又替林郡阳拿西装,让一干医护人员对她交口称赞,林郡阳自然颇为受用,更觉面上有光。
直到复查结束,苏晚要去等检查报告,被林郡阳拦住了,“晚晚,检测报告出来要好几个小时,咱们先回去吧,到时候让医生送到家里来就行了。爸爸带你出去逛逛?”
苏晚面上颇为失望,唬着小脸道,“好吧,我是想尽快知道爸爸的身体状况,怕稍有耽误病情恶化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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