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在楼上绸缪各种应急之法,楼下的林郡阳也没好到哪儿去。
张艳茹一再催促他,“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纵虎归山,沈氏是什么人家,那丫头真要和他们联手,你是他们的对手吗?”她心里又加了句,你真当自己是苏氏法人代表了?但这话要说出来,无疑是激怒林郡阳。
这时候,她能做的是规劝,而不是让林郡阳反感。林郡阳这种善变的人,与之谋皮要慎而重之。她只想救出女儿,让苏晚再无翻身之地,和林郡阳决裂还不是时候。
这些话,林郡阳还用她来讲?只是——
“这丫头到底是苏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我供着她这么多年,就想跟她演好父女情深这出戏,让我顺理成章继续做苏氏董事长。要是真跟她撕破脸,你以为我们还能这么轻松享受这一切?再者,若这丫头真暗地里和沈氏私通,我们拿什么去跟她斗?你觉得现在的苏氏跟沈氏有商斗的资格吗?沈氏在商界是什么地位,你不知道?哼!妇人之谈!你就想给你女儿报仇,你知不知道你的一时私心,会让我们全家都死无葬身之地?”
林郡阳骂着骂着不觉就大了声,恍惚见到远处墙边红姨掩在那,一皱眉,扬声道,“阿红,没你的事了,去后屋歇着吧。”
红姨一吓,只能出来低着头道,“好的先生,太太,我先下去了,晚饭都备好了。”
两人眼睁睁看着红姨出去,林郡阳才拉着张艳茹往厨房去。
进了厨房方警告她,“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按兵不动,严格控制这丫头跟外界联系。但不能撕破脸,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我们俩还真不一定斗得过她。这丫头……”
林郡阳皱眉,叹了口气,心里仍有一股郁结久久不散。
他养了这么多年的羊,原来真是一头狼么?连他都看不清。那苏晚到底有多可怕?这么多年的乖巧,难道全是假的,那这戏,她演的也太真了。
林郡阳跟张艳茹坐在饭桌上,面对满桌的美味佳肴,却只吃了三两口便放了筷。
如坐针毡,他又怎么吃得下饭。
张艳茹却不管他吃不吃,一顿饭,连提了三回,“那你什么时候去救女儿?你就真的忍心让自己的亲生骨肉在那受苦?那可是你唯一的血脉!以后老了,你还真想没人给我们俩养老送终?!还是指望苏晚?!”
这话如当头棒喝。林郡阳以前还真这么想过。
只是,如今白纸黑字,他也再做不得那美梦。别说养老,说不定他哪天真的就由苏晚送了终。
想到此,林郡阳紧紧握住了拳头,放空的眼神毒辣辣地盯着前方,似看到了当年他一手酿出的惨剧。
苏钰晟,当年我斗得过你,现在就制得了你女儿,你们一家子,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你就祈祷你的好女儿安分守己,好好活着吧!
苏晚等了一晚上,林郡阳都没有派人找她。她听见门外林郡阳和张艳茹上楼的声音,继而便是关门声,之后再无响动。
这一切都安静得过分,不合常理。
以前爷爷常说,事出反常必为妖。可林郡阳这妖,到底意欲何为?
难道他想作瓮中之鳖,不声不响就这么把她困死在这?
这种料不到明天的恐慌让苏晚觉得脊背发毛,她忙给沈时打了电话,却发现自己的手机号被注销了!
又接连打了几次,都是一样的提示音。换了个手机亦是如此。
苏晚一骇,才发现wifi也连不上,忙搬了电脑出来。
开机的几秒钟,她的心已跳到了前所未有的快,当wifi显示无法连接时,她心骤落。
手一颓,布偶似的垮坐在床.上,林郡阳,当真将她囚了起来,不声不响,连硝烟都没有,就让她败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苏晚只听见啪啪的雨声砸在玻璃上,望过去,没拉拢的窗帘一缝,外头暮色四合,什么都是幽蓝蓝的一片,暗沉如此时陷身的困局。
早在沈时说要来带她走的时候,她就不该再等,现在,不知道沈时会不会打她电话,若没有打,是不是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够找到她?
苏晚并不怕死,只是如今心有牵挂,难免会畏惧。一个人的心里多了个人,便多了软肋,因为期盼,便难免害怕失落。
脑中,是沈时和她说最后一句话时的声音,伴着这潇潇雨声,久久不散。
他说,“晚晚,好好照顾自己,觉得快有危险,就提前告诉我,我好早做准备。”
她太过有恃无恐,才会兵临城下仍觉自己安然无虞。不知,能不能再见到沈时。
突然,很想他。
那头沈时发完了短信,身后管家就摆好了饭菜,顾宁婧见他对着雨帘久久不动,过来催他。
“朝兮?”
沈时回头,见顾宁婧温婉地望着自己,余光乍见后头众人已鱼贯落座,一笑,道,“没事,妈,吃饭吧。”
“嗯。”顾宁婧点点头,如水的目光却仍是担忧地看着他。
儿子是她生的,她自然知道,沈时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一般的小事,在他眼里如惊鸿过影,能让他如此失态驻足的,必然是大事。
只是他不愿多说,她也不好多问。孩子长大了,该有自己的心事。她做母亲的,只能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及时伸出援手,不好过于掺和。
倒是老太爷开了口,“怎么这段时间没见到晚晚过来?是不是你惹她生气了?”
老太爷不怒自威,看着沈时也不多做表情,却自有一股压力袭来。
沈时望去,还未想好该怎么开口,沈老太便推了丈夫一把,“说什么呢。我孙子这么疼媳妇,能惹晚晚生气?你以为是你年轻时候?现在孩子都说什么,情……”
她眼一转,还没想到,那头顾许忙道,“情商。”
沈老太一喜,“对,对,就是情商。我孙子的情商是没话说的,再说了,晚晚也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别动不动上纲上线,当着大伙的面,这么说孩子的感情问题,没情商。”
沈老太眼一睨,老太爷自然一捏鼻子不敢再多话,众人也是笑憋在肚子里不敢发,之后再没人敢提这个。
只有顾宁婧暗暗对沈时道,“要是晚晚没什么事,让她来家里看看,给你们备的喜房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要有什么需要改动的,也好趁早。”
沈时点了点头,“嗯”地若有似无。顾宁婧便知肯定有什么事发生,更是担忧。
被顾宁婧一提,沈时更是放心不下苏晚,席间中途走开,拨通了苏晚的电话,却知已经被注销。
林郡阳的手段果然狠。这无异于断水断粮,是要把苏晚活活困死。
这样的担忧,未免就落在了面上。
众人见他一脸忧心地回席,都停了筷子看他。
老太爷终于逮到机会了,忙沉声斥道,“看吧?肯定是惹苏丫头生气了。”
沈老太剜了老太爷一把,那头老太爷哪里肯依,扬眼冲沈时道,“你自己说!是不是苏丫头的事?”
为了孙子,今天他可是被爱妻训了两次,哪里甘心吃这亏。
沈时沉眸不语,半晌才抬头道,“晚晚被林郡阳困在家里几天了,今天,连她电话都被注销了。”又言简意赅地把林奚和当铺的牵扯说了一遍。
众人惊骇。
首先便是沈老太,急的坐立不安,“这可怎么是好!苏丫头还是个孩子,哪里斗得过他们?沈风你说!”
老太爷能说什么,沉吟半晌道,“我们现在去肃园。把她带回来。”
那头顾宁婧也是急得忧心忡忡,直看着沈琮皱眉,又不知该如何。
沈时想了想,道,“我们和苏家多年不来往,这时候贸然去肃园抢人,若是林郡阳执意不肯报了警,弄得大张旗鼓不说,林家必然更不肯放人。他向来口蜜腹剑,颠倒黑白。”
“管他什么黑白,那种小人,留着也是祸害,直接干了再说!”老太爷斥道,“也怪你,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们商量,让苏丫头一个人留在那,真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沈家岂不是绝后了。”
大家是知道沈时的,袭了沈家血脉,一生只得一人。若苏晚真出了事,沈时是断不会再找另一个的。
“爷爷,瞧你说的,沈家还有我啊。”顾许可不依了,嘟着嘴为自己找存在感。
旁边的顾宁婧没好气地一瞧小儿子,扶着他的手臂一紧,眼神警示。
沈老太爷眼一斜,“小孩子别添乱。”又对沈时道,“那你想怎么样?”
这时候,沈时自然比谁都着急,可大家都是看着苏晚长大的,哪里舍得让她受苦,只得催促沈时赶紧想办法,一干人也好倾尽全力相助。
婚期虽还有个把月,但在沈家人眼里,苏晚已然是过门的媳妇了。
沈时眼里再无笑意,声音也颇为低沉,“现在和林郡阳翻脸,多生事端。不如婚期提前,我另想办法把晚晚先带出来,待一切筹备妥当,临时昭告天下,林郡阳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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