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目光如水地望向苏晚,带她引见,“晚晚,这是七叔。我爸的结拜兄弟。”
凤眸浅笑地抬向正打量她,目光赞许的七叔,娴静地微一点头,“七叔好。”
七叔才颔首致意,竟听她轻声细语,一双杏眸蕴着盈盈笑意,如波似雾,“多年不见,您还和我记忆中一模一样。”
七叔愕然,精烁的眼打量了苏晚两眼,只觉得眼熟,却又叫不出名字来。
“呵呵,”苏晚一笑,调皮道,“那年中秋您送来一篓大宅蟹,临了还拐走我爷爷一大坛菊黄酿,您忘啦?”
说到儿时,苏晚难得笑得淘气,眼前不禁浮现起沈老太爷和爷爷在花影下对弈,七叔恭立一旁的景象来,眼前场景更迭,不免感叹物是人非,笑容益发脆爽明艳起来。
七叔老眼一惊,望着苏晚打量起来,又惊又喜,望向沈时,“这……是苏家小姐?”
见沈时点头淡笑,一时感慨,但心知苏家如今境遇,只叹了口气,“都长大啦。我这老家伙是真该退休了。”
又对着苏晚多看了几眼,见她落落大方,周至得体,心下很是喜欢,“像苏家的人。跟朝兮般配。”伸手拍了拍沈时,“什么时候让七叔吃糖啊?”
一旁吃着茶点,赏着如画风景的宁顾二人瞟过眼来,相视一笑,心道,这两人每一分钟都在发糖,怕你齁。
墨眸微弯,“婚期在十月,请柬还在准备,到时您一定要来。可要手下留情,别把我爸灌倒了。”
“哈哈哈哈。”七叔大笑不已,“到时可由不得我了。”
又寒暄了几句,沈时便托付七叔带宁顾二人去办会卡手续,满园幽香绿荫,只剩他和苏晚二人,廊下对饮。
触手细腻的汝窑杯里,雨过天青的淡雅奉着陈年的桃花酿,浓如胭脂的水光落几笔花窗疏影,媚似新妆,浑然若一幅玲珑剪影。
苏晚不喝白酒,但沈时怂恿她,“这是素酒,只用纱布滤了酒糟就浸了阴干的新鲜桃花,没有蒸馏酒的后劲。真醉了就在这住一晚,比酒店的环境总好多了。”
苏晚觉得有理,试抿了一口,初入口微涩,待入了喉却从舌尖到嗓子眼都是淡淡的甜,鼻间是淡酒香掺着幽不可闻的桃花香气,不免又多喝了几口。
看着苏晚喝空了杯子,沈时笑着拿过一旁的描金细壶为她续酒,纤细的瓶身若美人的腰肢,唐风的旖旎配着壶口点睛之笔的金缮,与桌上这套素色汝窑竟有种相得益彰的冲突美。
苏晚眼尖,那道金缮在沈时细白手指的映衬下又格外惹眼,笑着扬眉,眼梢已有了丝薄醉,似细笔蘸过胭脂一衣带水。
手一勾,就着沈时的手握着酒壶翻看了几下,“我家里也有个紫砂壶,是爷爷生前最喜欢的,后来我拿来喝水,不小心cei了,林郡阳让佣人扫了去扔,是红姨帮我捡了回来。”凤眸微疲,松开手,“现在碎片还在我柜子底下藏着,一直找不到会金缮的人。我怕他们弄坏了,不敢让他们试。”
似是真醉了,苏晚絮絮叨叨的模样毫无防备,一张微醺的小脸粉扑扑,灿若朝云,竟比阳山新下树的水蜜桃还诱人三分。
墨眸深视着半趴在石桌上的翘脸,伸手拂开她落下的碎发,碰了碰她的脸颊。
果然很烫。
触手细滑光腻更剩汝窑瓷,古人所说肤如凝脂,大抵就是这样吧。
沈时爱怜地看着她,见她昏醉欲睡,小嘴仍喋喋不休地张合,又听不清在说什么,有心逗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脸,“别睡。一会儿该着凉了。”
苏晚懒懒地抬起脸,目光已似蒙了薄雾,刚要垂下,便听沈时道,“诶,未婚妻,喝过交杯酒没有?”
眨了眨眼,苏晚用尽全部意志想了想,摇了摇头,纯真的杏眼醺醺欲阖,早失了焦距。
“真乖。”沈大少爷虽然对苏晚的过往了如指掌,但亲耳听到答案还是很受用的,温柔拍了拍她烫软的小脸,倒了几口酒在她杯里,推着她醒来,“来,喝交杯酒了。”
一杯酒被递到面前,苏晚乖巧地接过就要喝,杯身就被沈时握住了,笑意温暖地循循善诱,好看的大手如藤蔓绕过白软的纤臂,“这样,挽着手喝才叫交杯酒,自己喝就没意思了。”
苏晚素来滴酒不沾,这会儿连喝了好几杯,虽是素酒,也神思混沌了。加上对沈时的信赖,自然眼皮也不眨,听之任之。
面对这样乖巧到让人冲动的苏晚,沈时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头里。
墨眸贪恋地盯着她半天,直到苏晚等得快睡着了,手一抖,酒洒了一手,小嘴一撅,皱眉嗔道,“能不能喝啦?”
“喝!”
缓缓饮尽,墨眸从头至尾都没离过苏晚娇憨慵倦的小脸,待她磕磕绊绊地喝完,沈时收回手接过她的空杯一齐放进托盘。
只此一杯,已胜过千杯万盏。
“哎呀,沈大总裁,你们家山庄办个卡也真够累人的,连指纹都要录入,过个海关都没这么严格吧?”
沈时刚扶着累到不行的苏晚趴下,那头东张西望的顾倾弋就拉着宁怜的衣角过来了。
宁怜抱怨着走过来,正看到苏晚的背影,人趴在桌上只剩一团,盖着沈时的西装外套。“晚晚怎么了?”
“醉了。”沈时眉眼含笑,只比之对苏晚又多了一分疏离。很是满意这两人来的不早不晚。
“啊?”宁怜一急,赶紧过来,身后的顾倾弋猝不及防,头还朝着天看树梢的鸟打架就被往前一扯,脚下是青石板阶梯,人一坠,慌得脸都变形了。
幸而被宁怜扶住,他刚要抱怨,就被宁怜抢白,“你瞎啊?”
他倒抽一口气,瞪着宁怜面目狰狞,无奈对面的宁怜虽形容娇小童稚,气场却胜他十倍,又是他的二号饭卡,只得憋了一口气,哼唧一声跑到苏晚对面吃糕点发泄。
宁怜视若无睹,只关心苏晚,“怎么喝的这么醉?”苏晚向来自持,为了随时自保从不放纵,这些年来哪怕私下她也滴酒不沾。
“高兴。”沈时简单回应。
短短两字,却在宁怜心里激起千层浪,她看了看沈时,垂下眼,看着苏晚毫无防备的睡脸,替她拢了拢翻身时滑下肩头的西装,坐到顾倾弋身边,那货短短几分钟已把几盘点心尝了个遍。
沈时取了干净杯子,各倒了半杯桃花酿分派给两人,“山庄特色,度数不高。你们也可以尝尝。”
顾倾弋自然来者不拒,当果汁似的一饮而尽,把空杯往前一放,等着沈时再倒。
沈时微微勾唇,替他倒了一满杯,又替只喝了几口的宁怜续了些,放下酒壶,“这儿湿气大,我带晚晚去休息,你们不必客气,有事就找七叔,他会安排的。失陪。”
沈时冲两人淡淡一笑,动作轻缓地扶着苏晚靠在他臂弯里打横抱起,苏晚被惊了好梦,唬着小脸抗议,“嗯~”
“乖,我带你去睡觉。这儿太凉睡不好。”俊脸皆是温雅纵容的笑,轻风挽落花般的温柔带着丝丝缕缕的暖拂过苏晚耳畔,如春风十里,吹来淡淡的宁人气息。
苏晚安定下来,蹭了蹭脸侧沈时的衣料,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又睡了过去。园内,静的只剩风吹廊铃的清越。
颀长笔挺的背影步步走远,直到消失在长廊的转角处,那头矜持的宁怜一拍顾倾弋的手,“别吃了。就知道吃。”
一勾手,已把顾倾弋手里的桂花糕盘子揽进了自己的臂弯里。
顾倾弋翻了个白眼,擦了擦嘴上的点心屑,伸手去捞芸豆卷,有模有样地踱步欣赏树木葱茏之上的远山青影。“宁怜,你说,要是林郡阳那老东西最后捣乱,晚晚当不成沈家少夫人,咱们以后还能来吗?哎哟!你打我干什么?!唔!”
一块杏仁酥堵住了顾倾弋的臭嘴,“吃你的吧!情商低就少说话。”宁怜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晚晚一个人都碾压林郡阳了,何况加上沈时。你以为他笑眯眯的就是善茬?”见顾倾弋一脸茫然,宁怜瞪他,“多吃饭少说话。”
宁怜嘴上虽那么说,可心里的担忧到底被顾倾弋提了起来。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林家的无耻是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衡量的,君子大智有时也难防小人无耻。
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脑中想起苏晚素日的慧黠敏捷,还有沈时的护犊子,宁怜眨了眨眼,面色缓和地舒了口气。
让林郡阳遇上了这两人,该愁的是林氏一家子,她只要备好红包等着当伴娘就行了。
“哈~”吸了口纯氧,宁怜水眸含笑地欣赏着周遭精工巧夺的园林造景,“其实晚晚可以在这里办婚宴嘛,中式婚礼才是我大天朝的根本传统,到时候我这个伴娘还能蹭套凤冠霞帔。”
她“咯咯”直笑,却被顾倾弋泼了盆冰水。
“中式婚礼的伴娘,俗称媒婆。”
“哥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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