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给苏晚倒了杯热茶,她要喝咖啡,沈时不让。“今天累了一天了,看到红姨安全就早早睡,别喝咖啡了。这样硬顶着对身体不好。林郡阳还昏迷着,现在苏氏是一步不能错,一脚便是天堂地狱,也是你在苏氏真正立足的关键。保养好身体,才能抵得住……”
后面的话沈时没说,苏晚自然也猜到了。
现在林郡阳昏迷着,公司里一团乱,没有主心骨,自然就有许多人想当这主心骨。那些董事便是最好的例子,可他们到底只是董事,一干人旗鼓相当,谁也赢不过谁,可肃园里除了她跟林郡阳,还有张艳茹和林奚。张艳茹向来野心勃勃,心机深沉,此时正陪着林郡阳看病,可难保她不会反应过来想借机夺权。
林郡阳虽然跟张艳茹当着自己的面一向不对盘,可暗里到底交了多少心,她并不知道。张艳茹这些年来虽然对林郡阳服侍周至,一直把自己放在一个得力仆从的位置上,可她的野心只从那一双吊梢眼里流露出来的便让人生畏。
为首的老虎可怕,但躲在背后削尖了爪子的豺狼也不是省油的灯,窜出来就能撕裂你的喉管。而张艳茹便是那只豺,苏晚从来都是明白的。
可她却没想到,张艳茹那只豺算尽心机却算漏了她的妇人之仁。最后竟然让林奚那个不长进的东西站出来出头,螳臂当车,不知要说张艳茹失算,还是老天给她开的一扇门。
红姨最后好在安然回来了。可据保安说,送她来的是一辆不起眼的私家车,车牌也普通,开车的人更是普通,矮矮胖胖,年纪也不轻,五十岁光景,一脸憨厚。
苏晚只在电话里道了谢,对红姨也只自然地问了几句,并没有执意探听什么。既然红姨以为那家是好人,现在又安然回来,她也不必平白给老人添堵忧心,只嘱咐她以后不要轻易上别人的车,这次遇上的是好人,下回若遇上歹人,到时候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红姨是听苏晚的话的,听她这么说,只笑道,“我倒没想那么多。当时就是着急,也拦不到车,又怕二小姐回来撞见说嘴,有个面善的小伙子要顺路捎我,我也就上车了。”
她始终笑盈盈的,看来没受什么委屈,只是进门时腿脚确实有些瘸拐。
苏晚从家里拿了顾九给的上好跌打药给她用重新上了遍药,让她上楼休息。可红姨不肯,非要回去。
连道,“我今天出来也没跟他们说,只告诉阿容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我回家有事,先走耽误了这么久,我肯定要回去的。哪里能住在这。何况明天还要给医院里准备早点中晚饭,别的人又不了解他们的胃口,到时候要是不顺心,还不是……”
红姨没说下去,苏晚自然也明白。
眉心不着痕迹地紧了紧,只牵了红姨的手软声道,“红姨,现在我也不在那了,你身体现在也不方便,在那里也是平白受气,你看你,比上回见又瘦了一圈。我想清楚了,我今天就跟张艳茹说,让你辞职回家养老,其实本也不必说,只是怕你突然离开让他们在背后嚼舌根。”又道,“你心疼我,我也心疼你呀。”何况今天这么一出,她更是战栗不安。
红姨心里自然舒暖的。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丫头,如今都成了家变成大人了。有道是吾家有女初成长,她哪里能不欣慰的。
在林家人底下过活,她受的闲气只有自己知道,可她在肃园住了半辈子,那里又是苏家的根。如今苏家唯一的孩子出嫁了,她这个守宅人要是再走了,那肃园就真的变成林园了。她怎么能舍得。
她才张口要劝说苏晚,还未说出话来,苏晚便改了面色,一脸郑重道——
“红姨,我今天是真的想清楚了。我不能再让你回去了。实话告诉你,现在林郡阳在医院里昏迷不醒,依着张艳茹的性子是必然要跟我争权的,若是你不在,我心无旁骛,她也拿不到我一点把柄,你要是还在那,到时候她那鸡蛋里挑骨头的性子三天两头让你穿小鞋,再到我面前说嘴,到时候我必然要顾念你而对你让步。难道,你想把我把苏氏真的拱手让给她林家吗?”
“当然不行了!”红姨直了眼。“这是咱们苏家的,公司和园子都是要拿回来的。怎么能送给他们呢?那我辞职。不在那做了,省得他们拿你把柄,我可不能拖累你。”
苏晚早有预料,满意一笑。调皮地噘着嘴道,“那你今天还住不住我这了?”
红姨见她这样,也笑了。却道,“今天可不能住。我明天就走,尽快走,省得……今天我得回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走。”她又道,“看林郡阳那身体,明天八成是回不来,张艳茹自然也回不来,现在林郡阳昏迷着,虽然对外保密,可家里多少双眼睛看着,她要是这时候撇下他一个人回来园子享清福,到时候林郡阳醒了还不知道怎么收场。我趁早走,今天可得回去。”
她说完,像是怕苏晚不答应,小心地看着她。
苏晚想想也对,红姨在那住了半辈子,多少东西在肃园,总不能让她净身出户。老人家最念旧,什么用了几十年的衣服旧的不能穿了也不舍得仍,那几十年的东西要红姨一下子撇掉,那就跟挖她的心头肉一样。虽然顾念着自己,若自己不答应,红姨也是会咬咬牙不要的,可苏晚也舍不得老人家到老没个念想。
便道,“那好吧。我让沈时送你回去,顺便去医院拍个片。”她按住红姨欲拒绝的架势,凤眸紧紧瞅着她缓道,“这样我安心。”
红姨也就没再拒绝了。“那好吧,麻烦姑爷了。”她转头对一旁的沈时道。
沈时淡淡笑着,“红姨见外了。那我们现在就走?”
“现在走现在走。”红姨边说边忙起身,苏晚扶着她。
只听她道,“早些回去。省得他们到时候有什么吩咐,说不定要吃宵夜,别人做我不放心。”张艳茹的挑剔是出了名的,偶尔有让其他下人下厨,每每都被张艳茹指摘的一文不值,满屋子的人跟着受气,只有红姨亲自做的,才能勉强让她不言语。
苏晚听了,不乐意道,眼瞅着红姨,“才说要辞职呢。这又惦记上她们的宵夜了。”一脸撒娇似的嗔怪,看得红姨先是一愣,复又跟着苏晚笑了起来。
连道,“对对,辞职。不干了。不管宵夜了,让她们自己做去。”
红姨难得这样说话,苏晚也不由笑了起来,紧张了一晚上,终于算是彻底舒心了。
苏晚本想跟着沈时一道送红姨,可是红姨非按下了,说,“天这么晚了,晚上寒气又重,你一个女孩子不要出去。在家歇着,没多会儿姑爷就回来了,索性离得也不远。”
苏晚还欲执意,红姨已然催促着沈时上了车,苏晚只能作罢。
送走了红姨和沈时,苏晚关了门,看着桌上红姨送来的保温桶,外头是红姨用了十来年的布包,还是她自己缝的,这么多年了,除了洗的发白,边角些微磨损倒还硬挺,比外头买的强多了,又有妈妈的味道。
苏晚眼中淡淡盈了笑意,从布包里拿出保温桶,拧开,一股清爽的香味扑面而来,面上早已被红姨细心撇去了鸡油,一眼看去便让人食欲大开。
这会儿她才真正觉得饿了。
从厨房拿了碗勺出来,苏晚舀了鸡汤放进骨瓷浅灰刻花的碗里,奶白的汤里,糯黄的鸡皮,酥白的肉早已煨的跟骨头微微脱开,入口一咬便是鲜嫩的天然味道,没有过多的作料,只有淡淡的咸鲜。红姨煮鸡汤向来只放一点盐提现,加上葱姜去腥,其余调料一概不用,只保留鸡肉原有的鲜味,这样鲜又非调料可能比,吃多了也不腻口,反而越吃越开胃。
嫩滑的鸡肉配着清鲜的汤,苏晚渐觉腹中一空。
等沈时停好车推门进来,苏晚已然在厨房自己煮面了。
沈时闻声进了厨房见到流里台一旁放着拧好的保温桶并半碗鸡汤,碗里只剩了两块肉,汤已然喝了一半。
“夫人在做什么?”
“煮面。”苏晚也不回头,只小心把面放进沸开的锅里。
沈时走过来抬眼一看,“放些油和盐,不容易烂,也筋道。”
苏晚抬眼微张着嘴看他。
沈时点了点头。苏晚便从柜子里拿了油壶和调料盒出来,掀了壶盖便往锅里倒油,完全没个稳,直到沈时连道“够了,”并伸手过来拦,锅里已然飘了厚厚一层油。
苏晚看着油锅里随着沸水翻腾的雪白细面,淡道,“多了?”
沈时不忍心打击她,只盖了油壶道,“还好。油多了香。”
“嗯。”苏晚点点头,又往里搁盐,手还没抖,这回只道先回头问沈时,“放多少?”
“这个勺子一勺。”沈时看着她手里指甲盖大的调料小勺。
苏晚看了看勺子,又看了看盐,盐和糖还是挺像的……
“第二格是盐,第三格是糖。”至于第一格的鸡精就不用说了,很明显。
苏晚舀了一满勺盐往里放,锅里的面条已然煮的半熟了。
等她盖上盖子,沈时便拿了一只碗装了一满碗的清水。
“干什么?我不洗菜,就放鸡汤。”苏晚道。
沈时解释,“等面煮开了就圈一圈凉水再盖上煮开,反复煮两次就够了。这样的面口感好,你喜欢熟些的,就等第三次水开了转小火,煮一分钟就可以关火了。”
苏晚慢慢消化,点点头。
这些她以前从来没听人讲过,既生疏又新鲜,更多的是难以理解。
但仍是回头笑靥如花地夸道,“夫君真是博学。色艺双绝。”说着又笑眯眯地打量了他的脸一番。
沈时淡笑着指了指她身后,“水开了。”
苏晚回头,浮沫已然从冲涌起来的锅盖与锅沿缝隙间漫了出来,她忙掀开锅盖,可是那些浮沫却像发了疯似的仍旧往外涌。
她尚手足无措,那头沈时已经伸长了手端着水碗往里圈水,刚才还大坝泄洪似的浮沫竟瞬间消停下去,动也不动。
苏晚叹为观止,看着被锅盖渐渐掩去声影的白面,又道,“我夫君岂止色艺双绝……我去拿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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