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在沙漠中一个人蹒跚了许久,四肢酸胀,喉咙干渴,小腹也变得空虚而疼痛。
当阴若君睁开双眼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抬起手,只可惜,当手心一碰到肚子的时候,摸|到那平平的小腹,她才猛然间想起,孩子已经被剖|腹生产了。
一刹那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
在她的体内生活了八个月的小生命,就这样硬生生地被拉了出来,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做母亲的都有些难以忍受。
医生在她的肚子上划下第一刀的时候,她是有感觉的,那种疼痛,麻麻的,钝钝的,却依然锥心刻骨。
术中和术后她流了很多血,幸亏抢救非常专业,不然阴若君早就一命呜呼了。
但是此时此刻,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她只有疲惫,却没有庆幸。
孩子,孩子呢?
扭头在床边并没有看到襁褓中的婴儿,阴若君忽然急了。
豪华的病房里,除了她,空无一人。
她虽然想要死,却十分渴求地想要见见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这块肉!
不顾及手背上还有针头,阴若君艰难地想要移动着身体,只是麻药的药效已经过了,此刻腹部的伤口疼得厉害,她根本没法下床。
“有人吗?有人吗?”
一出口,她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但是此刻顾不得这些,她只得一遍遍朝着病房外,大声地喊着。
不知道喊了多少遍,房门被人轻轻地推开了。
阴若君的额头已经布满了一层汗水,她看清楚来人是谁,整个人脱力地倒在了病床|上,大口大口,急促地喘着气。
“孩子……孩子……让我看一眼……”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咽了一口气,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男人就站在病房的中央,并没有靠过来,沉默着没有回答她。
“让我看看孩子,我要喂奶……”
并没有护士过来为阴若君催乳,她的刀口疼得不行,沉甸甸的胸前也是涨得十分疼痛。
“已经没有什么孩子了,那个孩子生下来就没有活成。因为羊|水浑浊了,孩子在你的宫|内缺氧,为了保住你,他死了……”
宋致远平静地说道,面无表情,毫无伤痛,好像是在和她谈论一只小猫小狗的生死。
阴若君扭过头,看向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所说的话。
愣了几秒,“死了”两个字才如炸雷一般在她的脑海中轰隆隆地响了起来。
死了?!
她的孩子死了!?
“你再说一遍……”
阴若君颤声说道,难以置信地看向宋致远。
他猎豹一般飞身过来,一般掐住她的脸,狠狠地大声吼道:“对!死了!是你不要他的!是你不想活!都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了他!”
阴若君的脸被宋致远宽大的右手掌狠狠地掐着,她难以呼吸,窒息感侵袭全身,这令尚未完全恢复的阴若君眼前阵阵发黑,几乎又要昏倒。
可是,他并不打算放过她,俊脸愈发逼近,一字一句,气息冰冷地说道:“你以为他不知道你的想法吗?你不想活,也不想让他活,所以,他死了,替你死了!”
“你真残忍,决定自己的生死还不够,还要决定他的生死,你根本就不配做一个母亲!”
说罢,宋致远狠狠一松手,阴若君的脸被甩向一旁,她全身摇晃了一下,头顶的输液瓶也晃个不停,险些滑落下来。
她知道自己错了,在昏迷的那一刹那,她就后悔了。
其实,阴若君对傅弘文的愧疚之情是如影随形的,并非一朝一夕就形成了。
她知道自己怀了宋致远的孩子那天起,即将为人母的喜悦,和对丈夫傅弘文的强烈歉疚,这两种感情就交织着缠绕在她的心头,如同一道枷锁,一刻也不能令她放松。
而在得知傅弘文客死异乡的消息以后,这股强烈的歉意犹如井喷一样彻底爆发,将她的理智彻底击溃,把这个可怜的女人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孩子……不是的……我没有不要……我错了……”
头发盖住了阴若君的半边脸,她久久没有转过头来,任由自己半边的身体都悬空在病床的外面,随时可能滚下来。
温冷的眼泪顺着她的眼眶疯狂地涌|出来,打湿|了阴若君的整张脸,她喃喃地说着只有自己才能听清的话语,丝毫不理会站在身边的宋致远。
见到她如此痛苦,他的嘴角终于一点一点地向上扬起。
被人硬生生地把自己的一颗心一点一点地撕碎,这样的滋味确实不好受吧!我知道不好受!因为你是咎由自取!
你时常都会令我尝到这样的滋味!阴若君,你的心太狠了!我一定要把你的心挖出来,亲眼看一看,是黑还是红,是冷还是热的!
那是你的孩子,你居然为了另一个男人,一心想死,连孩子都不顾吗!
你曾经为了这个孩子活下来跪着求我,如今,却因为傅弘文的死彻底放弃了他,原来,我和你的孩子,什么都不是,都不是!
宋致远在心头咆哮着,但是,这些话,他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有些感受,体会就好,无需说出来。说一次就重温一次痛苦,无人怜惜,徒增狼狈。
冷冷地看着无声痛哭的阴若君,宋致远退后一步,像是极其厌恶同她的靠近。
“对了,我告诉你,你老老实实地这里待到出院。门外有人24个小时守在这里,这里有独立的淋浴间和卫生间,吃饭也会有人送来。”
“我不会让你死,我怎么会让你死呢?死了就一了百了,你的命是我儿子换来的。我一定要让你活着,只有活着,才能体会到看着每一个日出升起时的不安和后悔。”
听了他的话,阴若君这才猛然间止住了眼泪,惊愕地看向他,同时,她也看向四周。
在她昏迷的时候,宋致远已经命人将这里重新布置过了。
这里没有一样能够伤人的工具或者摆设,更不要说能够跳楼自杀。
“你说过的,孩子出生,我就要死。”
阴若君忽然冷静了,她坐直身体,擦干眼泪,平静地提醒着宋致远,那是他们之前说好的。
他冷笑,笑容里充满着嗜血的快意,不答反问:“孩子在哪?你根本就放弃了生产,有想要求我来信守承诺,让你现在轻松赴死?”
“阴若君,你做梦!我要让你每一天都活在地狱中,我要把他临死时候的照片摆放在你的面前,要把他的骨灰装在小罐子里放在你的床头,我要你永生永世都……”
说到这些的时候,宋致远目眦欲裂,一口气卡在喉咙里,让他猛咳不已,再也讲不出话来。
阴若君呆呆地听着这些,好像他说的都是与己无关的事情。
等到宋致远抬起脸,他惊愕地发现,床|上的女人已经重新躺好了,闭着双眼,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
几天以来,除了来送饭的阿姨,守在门口的人一直都在,果然如宋致远所说,阴若君连一步都走不出去。
饭后,琳达前来探望阴若君。
目前这种情况,她是宋致远唯一允许接近阴若君的人了。
“阿姨,你先回去吧。”阴若君掀起眼皮,声音沙哑地说了一声,支开了阿姨。
很快,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你……见到我的孩子了吗?”
躲不开这个话题,阴若君还是忍不住问道。
琳达垂下头,摇了摇,声音里多了一丝哽咽,她低低道:“我一直都在外面,后来听见一阵嘈杂,隐约听到你好像大出|血了……没一会,一个护士说,你的孩子出来时就没有了呼吸……”
果然,他果然不在了。
阴若君颓然地垂下头,其实,她内心中不愿意相信宋致远,却不得不相信琳达的话,孩子真的不在人世了。
“是我造孽,范沛霖死了,傅弘文死了,宝宝也死了……三条性命,我都逃不了干系……呵呵,我怎么不去死?不是说生孩子就是鬼门关上走一遭,大出|血了为什么还要救我?为什么!”
她声嘶力竭,拼命揪着自己的头发,懊恼,痛苦。
“不要,不要这么说……”
琳达一把将阴若君抱着,两个人一起哭出声来。
她抚|摸着阴若君的脊背,先一步止住了哭泣。
“若君,你有什么打算?”
阴若君止住了眼泪,缓慢地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她。
能有什么打算?
她早就不想活了,可是宋致远却不让她去死。
阴若君知道,他就是要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
“打算?我死不了,也活不好,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快乐了。”
阴若君松开手,抹抹眼角,如今的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事业、爱情、家庭、婚姻,样样不及格!
丈夫、孩子、情|人、亲人,样样都失去!
“若君,千万不要这么说,你还年轻,都比我小两岁呢。”
“我想要帮你,帮你逃出这里。医院这么大,也不见得马上能找到你,你有把握自己走出吗?现在身体吃得消吗?肚子上的伤口能忍受么?”
阴若君一怔,她从来没有想过,琳达居然会冒险帮助自己。
“我……我想试试。”
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沙哑。
喜欢重生之心跳游戏请大家收藏:(321553.xyz)重生之心跳游戏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