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付一朗短信发来的时候，西源正在卫生间洗澡。

　　段意换了身衣服准备给哈布洗澡，路过客厅时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脚步停下。

　　怪就怪在他2.0的视力，一眼就看到了短信的内容：【晚上在超市碰见你了。】

　　段意冷着脸拿起手机，目光落在“付一朗”那三个字上，和记忆中他女朋友今天在他耳边念过的一个名字重合。

　　他定定地看了那九个字五分钟，脸色很黑地把手机重新放下，轻踹了哈布一脚，把委屈巴巴望着他的大狗赶进了卫生间。

　　西源吹干头发下来，听着淅淅沥沥的水声进了卫生间。

　　哈布正吐着舌头全身湿漉漉地蹲坐在地板上，见她来了开心地摇着尾巴，溅了段意一身水。

　　西源乐呵呵地笑：“你在用什么给它洗澡呀？专用的沐浴露吗？”

　　“嗯。”

　　“那用我们用的那种沐浴露行不行？”

　　“当然不行。”

　　“狗狗用不了吗？”

　　段意说：“人用的沐浴露是针对人类新陈代谢周期来研发的，对狗狗来讲长期使用人类的碱性洗浴用品会造成皮肤过敏，反而会破坏它们的毛发生长周期。”

　　他的手一离开，哈布就站起来，被段意瞪了一眼，又乖乖地坐下。

　　“我们购买沐浴露都会根据不同的功能需求来选择，宠物们也是一样的。”段意打开花洒，试了一下水温才轻轻地冲在哈布身上，洗掉满身的泡泡，“狗的身上由于毛发较长，容易滋生虱子、跳蚤、螨虫，人的沐浴露就不没有这样的功能，所以只能使用具备除螨杀菌功能的宠物专用沐浴露才行。”

　　西源听得频频点头，双眼放光：“你知道得好多啊！像宠物专家。”

　　段意无奈地说：“要决定养宠物肯定要做很多功课，你得对人家的一生负责。吃的用的都需要仔细考量，还得带它们去打疫苗，生病了也要及时就医。你以为养猫养狗就是干净健康的时候给你玩玩而已？可没这么轻松简单。”

　　西源问：“你当医生这么忙，怎么会想着养狗呢？而且看上次那张照片，应该还是养了有一段时间了。”

　　段意还在小心地给哈布冲干净身子，并没有搭理她。西源以为他不想回答，索性也不再追问，就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他给哈布洗澡。

　　“我哥生前，很喜欢宠物。”他缓缓开口。

　　西源的目光慢慢转到他身上，呼吸轻了轻。

　　“老师家之前养了一只猫，他特别喜欢。当时还说过，等他毕业后工作稳定，一定要在25岁的时候养一条狗。”

　　他关了花洒，扯下搭在杆子上的大毛巾，盖住哈布的身子就给它擦拭身上的水。

　　很有耐心，也很温柔。

　　“我养哈布的时候，是2012年。”

　　2012年，段意正好25岁。

　　“当时决定养哈布的时候我也很矛盾。那小东西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又不会讲话，还得像养儿子一样细心呵护养着它，三天两头生病，天天往宠物医院跑。那时就在笑，段澎怎么会喜欢这种小女生才爱的生物。”

　　西源禁不住笑了一声，复而又觉得心口有些发堵般的淡淡的悲伤。

　　“后来我才懂，宠物狗也要悉心养着，隔一段时间就得带它去宠物诊所检查一次，夏天和冬天还得给它准备合适的衣服，买狗粮时也要仔细挑选，选择合适对应的狗粮，不然会引起它们肠胃的不适，身上还会出现异味。总之很多，那时真是没有一天不觉得养它麻烦。”

　　哈布全身已经擦干，就见段意停了停，叹了口气。

　　“后来，当它跟你越来越亲近的时候，当它见到你会第一时间朝你扑来的时候，当它开始读得懂你的开心与难过，会乖乖地来到你身边，贴着你给你温暖的时候，好像以往的一切，都是当下幸福的如期而至。”

　　段意打开吹风筒给它吹干身上的毛，西源听得感动又惆怅，泪点低得鼻子发酸，觉得感情真的是很美好很感动的一种东西，它在你孤独的时候给你力量，在你难过的时候给你希望。

　　她盯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看似强大的男人内心也有敏感细腻的一面。

　　她想抱抱他。

　　于是便真的这么做了。

　　段意感觉到背后的温热柔软，身子一僵，过了一会手上的动作才继续保持频率。

　　闹嗡嗡的吹风机声音下，西源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他没有回应，也不知听到了没有。

　　她贴着他伸长手去摸哈布的头，哈布又摇起了尾巴，她笑。

　　余光瞥了眼，就见段意的嘴角，此时已微微翘起，露出心悦的弧度。

　　——

　　“喂，以后我帮你养它，你负责养我。”

　　***

　　哈布洗完澡神清气爽，又是一条好狗。

　　西源削了个苹果缩在沙发上看手机，段意让哈布出来后就进了卫生间洗澡。等他出来后，就见西源满脸笑容地对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瞬间想到了刚才那条情敌气味浓浓的短信。

　　脸色顿时阴了下来。

　　西源见他出来，头也没抬，笑嘻嘻地招呼他吃果。

　　他看见桌面上放了一盘削成块的苹果，上面还插着牙签。

　　“不吃了。”段意面无表情，声音冷淡地从西源面前经过，余光却发现她根本没有挽留他的意思，还是那副笑眯眯盯着手机的模样！

　　在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西源还真以为他只是不想吃而已，也没多说，自己吃完手里的苹果，又用牙签插了一块放进嘴里。

　　段意在书房待了两分钟，实在待不下去，在听见那清脆的笑声后，气急攻心，打开门又走到了客厅。

　　“嗯？你不工作啦？”西源笑得眼含泪光，亮亮地抬头看他。客厅暖光色的灯光下，更显得她有股少女般的清透感。

　　段意说：“笑得这么开心，恐怕隔壁都能听得到。”

　　这高级住宅小区的隔音效果很好，西源以为段意是嫌弃她笑得太欢，吵到他看资料，于是乎双手合十承认错误：“不好意思啊，一时没忍住。那我小声点，不吵你看资料哈。”

　　谁知段意眼疾手快地趁她放下手机的同时，拿过她的手机。

　　“怎么了？”西源被这一幕吓到，是有人发红包吗？

　　段意扫了眼停留在微博段子的页面，眉心微皱，“你在看这个笑成这样？”

　　“对、对啊。”

　　“有这么好笑？”

　　“挺、挺好笑的。”

　　段意神色淡定地“哦”了一声，“那你继续笑。”

　　西源：“……”

　　刚想把手机还给她，一条短信又条了出来。

　　【（22:03）付一朗】：应该会留一段时间，反正不会马上走。你过年要回C市是吗？我会回去一小段日子，到时候请你吃饭。

　　段意脸色黑得像碳：“超过十点还发这种暧昧的短信，真当你男朋友是吃素的？”

　　西源凑过去看，小声地“呀”了一下，想要夺回手机，“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十几年不见的人，他说今晚在超市遇见我了，我们刚才聊了会儿。”

　　段意伸长手臂把手机举高，“聊了会就要趁我不在的时候约你去吃饭了，可以啊这乘虚而入，防不胜防。”

　　西源说：“你咋说得这么酸呢，我还不能有普通的男性朋友了？而且人家一看也就意思意思说请吃饭，他要真请我还不好意思去呢。”

　　段意：“为什么不好意思？”

　　西源：“礼尚往来，下次不就该我请他了。这请来请去，哪里是个头啊。”

　　段意：“所以说你还真考虑过要去的？”

　　西源：“我什么时候说了？”

　　段意：“你连回请都想过了，往前推不就是答应请客。”

　　西源：“……段意，你都多大年纪了还吃什么飞醋。”

　　段意：“毕竟我的女朋友从来没有主动约我去吃饭，还曾经嫌弃过不肯承认他的男朋友。”

　　西源：“……”

　　段意：“我没有安全感。”

　　西源瞠目：“我又什么时候嫌弃过你不肯承认你了？”

　　段意面无表情地垂眸看她：“你有。”

　　“……”

　　西源回想了一下，恍然：“说来说去你就是嫌我不够主动，没请你吃过饭吧？”

　　段意：“……”

　　“我知道了，在我回C市前，我诚挚地邀请段意先生跟我约会一次，吃喝玩乐全包，可以了吗？”

　　段意说：“包吃包喝包玩？”

　　西源说：“对。”

　　段意回：“那包陪包睡呢？”

　　西源：“……段意你不要得寸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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