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的晚风也不似城市那般闷热微烫,而是清凉舒适,又轻又柔。她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小学时语文课本上的文章,大蒲扇冰西瓜,吹着晚风听故事,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旁边的池塘里有蛙叫声,虫鸣阵阵,星空遥远,身边的人却很近。
“这才是大自然的瑰宝吧。”西源抬头望着星空,感叹,“欸段意,你看那颗,是不是比其他星星都要更大更亮一些!”
段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沉默片刻,道:“那颗应该是人造卫星。”
西源眼睛一亮,抓着他的手臂,“那它旁边那颗呢?”
“北斗星。”
“那两个连起来的?”
“织女星和牛郎星。”
西源惊喜道:“天啊,你知道得好多!”
段意说:“瞎猜的。”
“……”
西源四处看了看,眉头越陷越深,“段意,咱们是不是走错了?怎么走了这么久都没到?”
段意停下来认认路,“可能刚才那个岔路口走错了。”
西源紧张道:“那我们原路返回吧,这里怪黑的,我怕有什么东西突然窜出来。”
段意不说话,见他不吭声,她有点慌,挨着他更近了些,“喂,你怎么了……”
他突然问:“你怕鬼?”
西源倒吸了一口凉气,嘴角抽搐,结巴道:“哪有鬼啊,我相信科学。”
段意一动不动,西源被吓到不行,扯着他的手臂捂住眼,大叫:“拜托!你别吓我好不好!我们回去吧段意,别走了……”
段意说:“谁吓你了,你自己吓自己。”
“那你干嘛一动不动,话也不说,还问我怕不怕鬼?”
哪知道段意说的是:“我腿抽筋了,缓了会,不过是一个闲聊的话题,谁知道你想得这么多。”
“……”
最后他们“艰难”地找到了另外一条回去的路,时间长得她的头发都风干了,而且全程段意行动诡异,西源不得不拉着他提心吊胆地走。
西源的心得体会是:乡下的夜晚,走在小路上,也不是那么美好啊。
段意掏出口袋里的小手电筒递给同住的舍友,舍友打开,惊诧道:“出去这么久电还这么满,你怎么用的?”
“没用。”
“那你借来做什么,这么黑看得见?”
段意轻轻勾唇,“看不见更好。”
留下一头雾水的舍友,捣鼓手里的手电筒,小声嘀咕:“没坏啊,这年头还有摸黑散步的?”
……
第二天的义诊活动一开始就得到了热烈的反响。
前来参与的村民排了长队,医生护士坐了两排,护士帮忙量血压,各科室医生桌前都有台签。
西源负责给村民分发基础药品,为他们介绍药品的药性,除开四处走访发传单的,剩下的几个本科志愿者则负责给排队的村民倒水,陪他们聊天。
一天的义诊炎热而又忙碌。
某个瞬间和段意双目对上,在他扬起的笑意下,她耳根烫得很开别开眼。
待在池安村的最后一个夜晚,村民们为他们办了个简陋的篝火晚会。
大伙围着篝火喝酒聊天,其乐融融。
有人提议:“这么美好的夜晚,我们玩游戏怎么样!”
有人“咦”了一声:“一看就是真心话大冒险。”
“要不要要不要?”
“来啊!谁怕谁!”
覃秋秋附在西源耳边小声说:“我是游戏黑洞,这种倒霉事一般都落在我头上。”
“三十多个人,几率不大,咱们乐呵乐呵就行。”
尖头木棒对准了一个男生,大伙贼笑,转木棒的人摩拳擦掌地问:“这位兄弟,你有过几次OOXX的体验啊?”
大伙哄堂大笑,那大兄弟淡定地回答:“太多了,数不清。”
他身边的男人按着他的头去打他,笑声一片。
第二个是个腼腆的女生,问题是:今天内衣的颜色。
她捂着脸好久才害羞地说:“粉蓝色。”
第三位兄弟选择了大冒险,和他对角线的人舌吻。两个男人激烈地吻在了一起,覃秋秋作晕倒状倒在笑得前俯后仰的西源怀里。
“这两人本来就是一对吧,神助攻。”西源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但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尖头木棒对准了段意。
女生们眼睛都亮了,嘈杂声变大,段意说:“真心话。”
提问的女生激动了,在她身边人不断耳语提示下,她问:“段医生,在座的女生如果必须让你选一个喜欢的类型,你会喜欢哪一个?具体到个人!”
西源慢慢地往后挪了挪,“秋秋,我们去上厕所吧。”
“等段师兄选完,我们就去。”覃秋秋一副激动看戏的样子。
柴火时不时发出燃断的声响,红亮的篝火映出黑暗中各种各样的表情,西源抬眸,就对上段意映入火光的眼。
透过晃荡的篝火,落在她身上。
他轻轻地笑了笑,这一笑笑得女生们春心荡漾。他说:“长头发,白皮肤,怕鬼的。”
四周寂静无声,大伙面面相觑。
长头发白皮肤还能理解,这怕鬼的,是什么梗?
女生说:“段医生,我是说具体到个人!”
段意回:“她知道。”
一群人起哄:“卧槽!段意好小子,才来了两天就把咱们队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女生其中之一搞到手了啊!”
“妈的,老天给我段意的出装,我也能上王者啊!”
“行了吧,你顶多是个最强青铜!”
最后是段意罚酒一杯,这个话题就此过去。
但那双比燃烧的篝火还炙热的眼,挥散不去在她的脑海中。
最后一天天公不作美,暴雨倾盆。
半天的艾滋病宣传一过,一群人就踏上了回归的路。
临行前西源和阿姨道别,阿姨笑着拥抱了她:“好孩子,祝你们一路顺风。”
“阿姨保重,以后有时间,我们也会回来看您。”
阿姨望了她身后一眼,朝她俏皮地眨眨眼:“希望下次,是你们带着宝宝来度假。”
西源颧骨染红,段意站在她身后,目光从未离开过她。
这场雨又大又急,来的那条大陆山体滑坡堵住了,他们只能从一条山间小路走。
地滑,路抖,路上摔了好多个人,雨衣根本没用,衣服大半都湿透。
还好是在夏天。西源咬牙想道。
“过来,我牵你。”踩石头过河,段意站在前面伸出手。
负责人在中间大喊:“男同胞扶一下咱们的女生啊!大家注意安全!水流很急别掉下去了!”
艰难地过了这条路,西源朝后看了看,皱眉道:“我和秋秋走就行,后面还有好多人,你去帮忙一下。”
段意低头看她。
“我没事的。”西源盯着他的眼睛,笑:“我保证。”
段意揉了揉她的头发,“万事小心。”
“嗯。”
覃秋秋被淋得哀怨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暧昧好奇:“师姐,你怕鬼吗?”
西源瞥了她一眼,“待会别死拉住我。”
“不!我要跟着师姐一起!”
“哼。”
“师姐,你真不怕鬼吗?不可能吧~”
“覃秋秋!”
虽然这条路比起大路要近,但陡峭难走堪比爬山。
更何况还下着大雨,青苔路很滑,前后不知滑倒过多少次。
西源有些欲哭无泪。
带头人在前喊:“大家靠着树丛和石壁走!前面是条小河,水流很急,被冲下去很难上来的!”
覃秋秋脸色有些苍白,她脚底打飘,咬牙死死地抓住西源的手,“这条河是什么河啊?”
“好像是一条支流,延河有一些村庄,靠着这水为生,不知道尽头在哪。”
西源抓住树干,回头看她:“小心些,尽量往里走。”
覃秋秋虚弱一笑,瞟了眼急湍的河水,脚底滑了几次,“我挺怕水的,小时候淹过,一看到这种河,就打飘。”
远处有声音传来:“后面的人小心点!”
西源抬头看不见人影,眉心微蹙:“我们好像掉队了。”脚下的路不好走,石头小而尖,还布满青苔,树干很少,没有抓靠物。
得找个能抓的东西……西源边看边说:“秋秋,你等我一下,我……”
“啊——”
凄厉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西源猛地回头,大跨一步抓她……
“什么情况?怎么了!”
“前面不会有人落水了吧,我靠!”
“赶紧给几个人上去帮忙!”
段意脸色陡变,脑中警铃大作,快步赶去。
西源清晰地听到手臂脱臼的声音,覃秋秋被急湍的水流冲地不停地喊叫落泪,西源痛得头晕眼花,用最后的力气下意识抓住一块石头,嘴唇被她死死地咬出了血,“抓紧我,往我这边靠!”
生的希望迫切,覃秋秋卯足了力和下冲的河流对抗,前方有人赶来的声音,“快抓住她们!妈的这个雨!”
几个男生叠罗汉式地把靠边的覃秋秋拉了上来,段意眼底一片血丝,他嘶哑地喊:“西源,抓住我,用力!”
河水在这几分钟里猛涨,她一只手臂脱臼使不上力,另外一只手僵硬无知觉,她只觉得又万千阻力把她往后推,被水呛得神志不清,颤抖不止。
坚持不住了……好想放手……
全身,火辣辣地疼。
“段意!你疯了!你这样下去两个人都没命!”
段意神情嗜血,眼底无光:“她的手受伤了。”
“妈的!拿绳子来!阿彪去抓住他一只手,其他人撑住!”
“坚持住!很快!”段意用尽全力伸手去够她,有人在哭,有人在喊,最后一点,她松开了手……
“啊!”有女生哭了出来,全场呆住了一秒。
“段意!”
阿彪手猛地被甩空,一声大吼,眼底血红狰狞。有扑通落水的声音,两道身影很快被水流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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