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人群中看见庄婧雨还有贺昕,以及不远处在和带晚会的老师聊天,目光突然转向她的文姝煜。
对视了,没心情再搭理。转头,迎上段意低垂看她的目光,“我先和舍友待在一块儿,节目快到了我再来找你。”说完也不理他的反应,拉着两个舍友的手就往外走,“先跟我去休息室换鞋。”
简单地吃了点东西,紧张的情绪盖过刚才心绪不宁的感觉。她插上耳机循环播放那首音乐,然后快速浏览乐谱,确保万无一失。
西源长呼了口气,手握着脖子上的那根项链,闭着眼祷告了一下。
拐角门口,一眼就看见那两个相貌出众的人。段意朝她的方向看来,文姝煜回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段师兄,文老师。”西源象征性地打了招呼,不再停留一秒,跟着舍友进了后台。
没过多久,段意也尾随而至。见到她的第一句话是:“待会晚会结束你留一下,我有事要跟你说。”
舍友挑眉眨眼,打了个哈哈离开。她心不在焉地用手指摩挲着那根项链上的半心状,“不然你就现在说吧,反正还有五个节目才到我们。”
段意盯住她,而她也不甘示弱地回视。如果他够聪明,应该看得出她忽变的态度和情绪是因为谁。
显然,段意洞若观火。
他说:“你在变扭个什么劲儿。”
她回:“我哪有变扭?”
他又说:“脸都皱成一团,说话从没有这么客气。”
她再回:“脸皱是因为高跟鞋穿的,说话客气那是我与生俱来的礼貌。是你变扭才会觉得别人在变扭吧。”
段意似乎笑了一下,不再和她争辩这个没营养的话题。而她自己也清楚,再和他多对视几眼,她肯定没有现在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坦然淡定。
“叫你留你就留,哪儿来的这么多话。”他目光不经意间停留在某处,嘴角的笑容淡了下去,“这项链,哪儿来的?”
西源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她垂眸看了一眼,转而淡淡回视他:
“哦,这个。我以前买的,和别人一人一个。”
段意再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是吗。”
再不提起。
有什么事情呼之欲出,却总在最关键的那一层不肯捅破。
正式演出很成功,西源后来在学校的微信上看见晚会推文时拍到自己和段意合奏的照片,心中都不由得一惊。
或许他和她灵魂最接近的地方,只有在手指下的流动的音符里。往后世事变迁,岁月轮转,她也能从亘古的音符中,一眼看清他的灵魂。
迎新晚会结束之后,西源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见到段意。除了那晚他们来回的仅此一条短信以外,他们之间好似再也没有了联系。
西源或许心里明白,段意现在,还不是她能够喜欢上的人。
他身上背负了太多,她想靠近,却奈何登上喜马拉雅山的路途上,风雪阻碍。
那晚晚会结束她依照约定等到校园路灯都熄灭,满腿的蚊子包,才收到他的一条信息:急事,不能赶过去。你先回宿舍。
西源回:好。
她没有太多伤感的情绪,毕竟一开始,谁都没有拒绝那份若即若离的悸动。
夏去秋风渐,秋走冬雪来。
再见段意,已经是两个月后。A市入冬,轻巧飘扬的春秋装褪去,换上厚重保暖的冬装。当初大学本科也是在南方城市读书,想着研究生一定要考到北方去,圆自己冬天与雪为伴的梦。后来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A市。
开学不久班级就竞选了一次班委,新的学习委员诞生后,由他负责所有科目老师的联系,西源几周的课代表也就此划上句号。
不过她也正好乐得轻松。
自从大创申报书写完以后,西源和自己的组员一直在进行后续的调研,往外跑的次数也逐渐增多,这倒给了她和以往读书不同的感受。
那天气温骤降,她围了条米白色针线围巾从宿舍赶完导师办公室讨论下一步实地调研的问题。
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她被冻得小脸红红的,进了温暖的办公室还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导师说:“这次调研因为涉及农村地区贫困户,正好附院近期有一批医生下乡做义诊活动,你们就跟着一起去慰问,然后按照原定计划开展调研。”
这当然最好不过。如果只是空手去要求别人配合调研,未必会像跟着附院医生团队义诊去这么顺利,正好预算经费这边也可以节省一大笔。
西源欣然答应,再问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就听见林老头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这次义诊再跟各科室的下乡医生联系好,确定好出发的时间和物资,需要准备的药品还有宣传册,其余的就由你们自己看着来。”
还有一道干净、沉稳的声线:“我知道。”
脚步声踏进办公室,西源回头,看见林老头,还有段意。
怔然了两秒,恢复常态,“老师,段师兄。”
“丫头也来了。”林老头笑呵呵地走到自己的办公室桌前,导师笑着说:“这次让他们研究生小组跟着附院医生一起下乡,做调研,老林你看怎么样?”
“这倒是没问题,具体事情等他们自己衔接吧。”林老头接了杯温水喝了两口,对西源说:“喏,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和你段师兄说,他是这次下乡义诊的总负责人。”
西源点头,目光再次转向段意:“好,那到时候我会把流程和义诊小组的对接,具体事项还要麻烦段师兄了。”
他好像瘦了,棱角更分明,眼神更显深邃。不知为什么她会觉得就算这么就没见他,那股漩涡般的吸引力依旧清晰如昨,威力更甚。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长款风衣,围了条棕色羊绒围巾,身材颀长,背脊挺拔,让人无法忽视的夺目。
段意淡淡道:“不用这么客气。”
竟然让她恍惚觉得这句话意有所指。
林老头和自己的导师已经开始聊了起来,她礼貌道别,离开了温暖到有些气闷的办公室。
出来后才发现下雨了。难怪今天温度降了这么多,南方的湿冷真是渗入骨髓要人命。
找了间休息室,想等雨停了再回去。玩了一局游戏,看了一会小说,刷了一下微博,都心不在焉,脑海里全部都是刚才段意的声音和画面剪影。
她索性放下手机,趴在桌子上。没想到一趴竟然莫名其妙地睡着了。
梦里,她找段意商量下乡事宜。段意告诉她,文姝煜带的大创小组也想跟着下乡,资源有限,他只能选择一个。
西源心口一抖,问他,是不是想选择文姝煜那边?
段意目光沉沉,她盯着他的嘴巴,想看清他说了什么。突然耳边一震,梦境就此打断。
她迷糊地睁眼,发现原来只是个梦。还是保持趴在桌子上的动作,头偏向窗口,眼珠一动,心下仿佛栽了个跟斗似的。
休息室是公用的,没有窗帘。窗口站着一道高大的人影,赫然是不久在办公室见到的段意。
他目光透过窗远远笼罩着她,眼神不明。也不知站了多久,手里的烟只有半根。
西源渐渐从初醒的朦胧中缓过劲,手机是刚才收到的一条寒潮天气预报,她低头删了短信再抬头,窗口已经没有了那道身影。
她愣神,随即跑过去起身开门。长长的走廊,连个脚步声都没有留下,好像刚才站在这里的人从来没有出现过,她是在另外一个梦里,以为又见到了他。
除了那隐隐萦绕,还未散去的淡淡烟草味,证明了他曾来过。
……
下乡的事由调研小组组长和段意衔接好,他们一行五人也就此加入了附院义诊小队,开启了长达四天的扶贫调研。
一车二十多人,女性居多。除了几个看上去资历较深的中年医生以外,其余都是年轻医生护士。
他们这次的地点是A市的一个比较偏远的小镇,坐车大概需要两个小时。作为晕车族的一员,西源早早就备好了眼罩,准备待会一睡到目的地。
只是,车上的氛围似乎有些躁动?
“喂西源,你应该有段师兄的联系方式吧?来来来共享!”同组的女生们前后小声激动地问她,她环顾周围那些年轻的小护士姐姐,也是眼神憧憬无限期待。
“怎么不自己去问,这样他还能对你们印象深刻一些。”西源无奈,一群人又是摇肩又是拉她的手臂,“不好意思嘛!快发出来,快!”
迫于淫威,她终于用段意的手机号码换了一次安静可以睡觉的机会。
躁动的氛围没持续多久,主要是路程太远,大家也都困了,睡觉的睡觉看风景的看风景,一时间车上寂静无声。
车子大概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后,西源从睡梦中醒来,闭着眼干呕了几下,稳住给自己灌了几口水。
这里的山区太曲折,车子没开几下就要转个弯,左摇右晃的,不晕都难。
她拿出清凉油抹在太阳穴和人中,闭上眼想缓一下。又是一个转弯,她用手捂住嘴,又干呕了一次。
实在太难受,她看了看周围,同组的同学都睡了,不好麻烦别人,只好扶着座椅走到前面,在段意的位置旁蹲了下来,他此刻也是闭目养神,她拉了拉他的衣袖。
“段意,”她皱眉,喘了几口气,小声道:“车上有没有备晕车贴,我想吐。”
段意感觉到有一股力轻轻地拉他,他睁眼,就见西源面色苍白地蹲在他旁边,额间的刘海被汗水浸湿。
“有没有?”她低低催促了一声,小脸皱得感觉就要哭了。车子又是一个转弯,他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起身,让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旁边和他同坐的同事醒了,见他在给一个小姑娘贴晕车贴,细心的样子像在做心脏搭桥,眼睛都看直了,“怎么了段意,她晕车?”
“嗯,”段意把晕车贴贴在她耳垂下方,“你到后面坐她的位置,我照顾她。”
同事懵里懵懂,就被赶到了后面。
“晕车贴要提前贴好,你感觉上来了才贴,没这么快奏效。”他在她耳边解释,她此时难受得没力气回答他,他也不介意,拿纸巾给她擦汗,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又问:“你刚才擦了清凉油?放哪?”
“口袋。”她勉强应了他一声,气息小小的。
他找到,重新给她擦在人中、太阳穴、后颈处,耐心劝她又喝了几口水,她才沉沉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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