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段意做事向来是要么做，要么不做，他都这么明确要求了，她竟然在那一瞬间不知如何反驳。
很快，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凭什么你说——”
“你不是说要我满足你的需要吗？”
“啊？”西源被他问得一时半会思路卡带，“是、是啊，可是……”
“那就没有问题。”段意说，“如果你有需要的时候，我不能及时为你解决，岂不是我这个身为男朋友的过失？”
这句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需要……
解决……
我的天——
西源狠狠拍了他肩膀一下：“你脑子里能不能有点健康的东西？”
“怎么不健康了？”
“我、我才没有这么饥不择食呢……”
“嗯，你没有，我有。”
“臭流氓。”
“臭流氓想每天抱着你睡觉，如果小公主允许，他还想做点流氓才能做的事。”
“你别说了……”
还好她化了妆，不然肯定脸红得没法见人！
“小公主有需要的时候，他也可以牺牲色相皮相，为她劳心劳力，专注解决，包她满意。”
“喂……”
她现在心跳加速，体温上升，烦躁不安是怎么回事？不会被他几句话就撩拨得狼狈不堪吧？
而且这低醇迷人的声线配上他的外形，简直能把人迷得欲罢不能。
“当然，男女朋友双方是平等的，臭流氓压抑着本身的天性，为小公主服务，肯定会有控制不住的时候。当臭流氓有需要的时候，小公主如果不能及时帮他解决，那就只能他要她帮他解决了。”
“段意！”
真是够了，她真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打开手机录音，录下他刚才那一大段对她耍流氓无赖般的话。
以后他要是再敢欺负她，她就用这个证据威胁他，揭穿他道貌岸然的大灰狼皮囊！
“你现在是不是在想，为什么不拿手机把我说的话录下来。”段意的脸上挂着戏谑的笑意。
西源一看就知道，她被他骗了。
“然后在又想为什么我总是知道你在想什么。”
“……”
她不想跟他说话……
“毕竟你的男朋友无所不能，我会读心术，你信不信？”
西源知道他又在逗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这么厉害？那你也教教我呗，无所不能的男朋友。”
“这个其实很简单，”段意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声音却是听得出的轻柔，“如果你想读懂的一个人的思想，亲吻过她的心口，你就能获得读心的力量。”
我、的、天——
难道天才说起情话来，都是这样的吗！
西源一言不发，却是用头发遮住半张脸，和那早已红透的小耳朵。
她承受着背后的燥热和脸上的滚烫，在心里爆了一句绝对不能让他听到的，不和谐的话。
……
林老头很喜欢西源送出的这份礼物，一份绣工精致的《清明上河图》十字绣，长1.2米，宽0.8米。正好前段时间听林老头说想在客厅装一副壁画，这不正巧赶上。
西源笑眯眯地站在一旁打招呼，听见段意的声音不大却正好入耳：“开心了？”
“不用自己的钱，当然开心。”西源接过管事阿姨端来的茶，礼貌地道谢。
“烫。”他低声提醒，挡下了她马上要喝的动作，“待会别像小狗一样吐舌头。”
西源果真不喝了，反而朝他吐了吐舌头，应了师母的叫声，去厨房帮她打下手。
段意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是柔和的光。
林老头扬声朝他招手：“段意，过来。”
段意应声向前，朝在座的不是医学教授就是退役老军人微微鞠躬招呼，在众人点头称赞的目光中，就听林老头说：“这是协和肿瘤科的专家，你陈师伯，上次你想问的问题，这回可以好好请教一番。”
***
“师母，你做了好多菜啊。”西源惊叹，“赶得上满汉全席了吧！”
“十多个人呢，你老师就爱撑场面，做得少了还不高兴。”
“老师傲娇，又不爱去饭店，还折腾师母。”
师母笑着拿胡萝卜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为了避免出去被围观当作调侃对象的尴尬，西源死赖在厨房不肯走，管事阿姨的事全给她做了，倒闹得师母哭笑不得。
“你要是怕和他们老人家没话题，从后门那里出去花园玩玩，给我的花花草草浇浇水也好，别浇太多就行。”
管事阿姨趁机接过她手里的汤勺，“丫头就去吧，这里有我呢，正好今天没浇水，水桶就在外头，水龙头一开就有水，方便着呢。”
于是西源便被赶去花园充当林宅的一名临时园丁。
伴随着秋风而来的是一股清新幽然的香味，她抬头，看见白色的玉兰花点缀在枝头，竟有种梨花般初雪的错觉。
“这个季节的玉兰花真香啊，老师可真有情调。”
她蹲在树下，捡起一朵放在鼻尖轻嗅，不似桂花的香甜，也不同于其他颜色娇艳的花或者同样浅色花的清甜和微涩，就是那种沉静如水般幽幽的香气，闻到这个味道，就知道秋天来临。
“不是情调，是诗意。”
清清淡淡的女声在身后响起，西源一愣，回头，就见穿着白玉兰花色长裙的文殊煜。
自从她不再进出文殊煜的办公室后，除了上课的时间，她见到她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缓缓走近，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秋风上，落在树下的玉兰花被风吹到她脚边，她整个人就像守护这棵玉兰花的仙子。
真美。
西源在心底感叹。
就算没有段澎的嘱托，像这样的女人，也能轻而易举地勾起男人的保护欲。
如果她是段意，也会毫无怨言地陪在她身边。
“文老师。”西源轻轻抿嘴笑，站了起来。
文殊煜笑了笑，抬头看着玉兰花树，那眼神竟然恍惚穿过流年岁月，让西源望着她的侧脸不由得出神。
“刻玉玲珑，吹兰芬馥，搓酥滴份丰姿。”她低声轻语，“师母喜爱古诗词文学，且造诣颇深，这样有诗意的生活，怕是他们一生的追求吧。”
“是老师和师母一起种的？”
文殊煜笑而不语，西源凝视着地上的玉兰花，“是老师为了师母而栽种的吧，予她一生，想要的日子，那些好的，不好的，统统在玉兰花树的见证下，伴随一辈子。你要的，我都给你。这是他一生的承诺。”
文殊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西源耸肩笑了起来：“所以还是很有情调不是吗？老师一辈子严谨肃穆，肯花心思为了一个人，怕是追师母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
文殊煜淡淡勾唇：“别说，还真是。”末了，竟然有几分忧伤，“过程艰苦又如何，只要结局是好的，不就行了吗？”
西源一怔，心底升起一丝莫名的情绪。
文殊煜说：“西源，你和阿意在一起了是吗？”
西源轻轻地“嗯”了一声。
就见她慢慢走到树下，伸手抚摸在树干上，目光却停在某处，“所以他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根本不是为了等我。他只是还没有等到那个让他离开的人出现。”
“后来，你来了，他也走了。”
西源竟然会有一种想要落泪的情绪，明明她们喜欢同一个人，为什么她会为了文殊煜而感到难过，作为情敌，她不应该庆幸段意选择了自己吗？
“我知道，你们三个人的事。你看四季不断更替，过去的都会被时间冲淡，最后了无痕迹。就像这玉兰花一样。等它时日一到，便随土而化，但来年，却又有新生。”
西源看着她那双透露着悲伤的眼睛，“文老师，你还年轻啊，你该去寻找新的生活。”
谁知文殊煜只是清淡一笑，显然没有动容，好似这样的话她已经听了成千上万遍。
她摇了摇头，声音轻却有一种不容忽视的坚定：“你不知道，我们的事。我和段意的羁绊，太深。”
后来，西源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让她痛彻心扉，让她心如死灰。
让她，毕生难忘。
天气变冷，天色也暗得早。傍晚烟紫色的晚霞里，西源被风吹得哆嗦了一下，盯着文殊煜这身飘飘欲仙的裙子，“文老师，你穿什么都好看……就是天冷了，你注意加衣服，很容易生病的。”
文殊煜的目光静静看向她：“你也很好看。”
西源以为是礼貌性的回应，无所谓的笑道：“我就一路人，走在街上也没人会看，反而是你，肯定从小到大都是回头率很高的女神级别人物。”
文殊煜也只是摇头，说：“别人看都是别人的事，而你得到的，是他的注视。”
“他一直在看你，从你来到这里时，就一刻没停过。”
西源不明所以，望着文殊煜远去的身影，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转手走到树下捡起一朵刚掉下来花瓣玉白的玉兰花，在手心转了转，笑着抬头。
和宅子落地窗内的一道目光对上。
段意就站在落地窗处，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但那目光里的热度和暖度，却是她最熟悉不过的。
别人看都是别人的事，而你得到的，是他的注视。
他一直在看你，从你来到这里时，就一刻没停过。
原来文殊煜说的，是段意。
她站在烟紫色的晚霞下，他站在明黄色的灯光中，两两对视。
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你。
我不要千万人的目光，只要那一道心之所向的光，明亮却柔和，始终照我梦的方向。
西源冲他笑了笑，转身跑进了后门。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玉兰花树下后，段意也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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