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喃再偷眼看去时,树下已无人了。
她一时间心慌慌意乱乱,一手无意识在那嫩黄色的窗帘上卷卷绕绕,一个转身时,不小心便将自己给绕进去了。
她只觉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就往前扑去,幸好,她情急之下胡乱抓了一把窗帘布,这才免住了一摔。
她整个人就扑倒在了办公桌后那把黑色摇椅上,其他没什么,就是左手在椅背上磕了下,好疼。
她把脑袋搁在肩膀上,缓解一下生疼生疼的感觉。她是靠着椅子,半蹲在地上的,与她视线齐平处的办公室底下有个柜子,柜子上摆了个相框。
光线太好的缘故,她反而看不清那相框里的东西。她眯了眼凑近了去看,整个人快钻进了桌子底下。是照片,照片里是一男一女。男的是个英俊小伙子,赤膊着上身,小麦色的肌理显出了他的健康与活力。他看上去才二十几岁,对着镜头笑得那样灿烂。照片里的小伙子搂着个女人,那女人身材高挑,穿白色衣裙。那衣裙式样好保守,她全身几乎只露出一张脸。两人姿态亲密。
这是一张老照片了,色彩不明朗,只比黑白照片好一点。
江喃又凑近了些,小伙子看起来很眼熟没错,可是,为什么她觉得那个女人更加眼熟?
高挑的身材,瘦削的脸蛋,嘴唇薄薄的,眼睛却很有神,这……这分明是……
“你在做什么?”
江喃猛地一怔,他回来了?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她一点声音也没听见?
她脑内迅速翻转着,计量着待会儿说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他会不会相信……
她手忙脚乱就要退出来,可因为心内慌乱,毛毛躁躁起身,“咚”的一声,脑门就撞上了坚硬的办公桌脚。
江喃只来得及“啊”一声,就重新蹲下去不动了。太太太太疼了!她眼冒金星,疼得说不出话来。
耳边有急切的脚步声传来,带起一阵风。下一瞬,她的身体被人半拉着抱起,熟悉的气息又入了她的口鼻。
“怎么这么不小心?江喃同学,你几岁了?”安静的洒满金色阳光的床边,他凝了眉,这般同她说话。他的口气并不好,甚至带了严厉。可是……可是他抱着她,他抱着她坐在办公桌后的那把椅子上。
“陆……陆老师……”天,她该说什么?说陆老师你放我下来好吗?这也太……她尴尬死了,身体僵硬着不动,一张小脸更是涨得通红。
“撞到哪儿了?”见她都快将自己的脑袋缩进了脖子里,他的口气稍微缓和了一些,转而关心她的“伤势”。
“没……没事,已经……不疼了。”她说谎了,还是疼的,特别是现在,脑门上一抽一抽的,更加疼了。
他便看着她不说话。
离得那么近,他的脸确实是极具蛊惑性的,他很英俊,周身充满了男人的魅力。江喃觉得他一点都不老,万分真心地。她看见他鬓角的白发了,那白丝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模糊的光,这一点点异样却将她的神智拉了回来。
“陆老师,那个,你先放……放我下来好吗?”呼——她终于说出口了,好像也没那么难嘛。只是,心脏跳得有点快。
他仍旧看着她,他琥珀色的眼里有什么东西渐渐涌了上来,让她心惊。她本能地别过眼去,不是要逃避什么,而是一种对于危险的下意识的觉知。
他看了她半响,突然道:“看来,我们需要再温习一下。”
这话说得没来由,江喃不解,带了疑惑抬头看他,却骤然感觉四周的光线暗了下来。是他侵了过来,带了势在必得的意味。
她其实不知道他想干嘛,只本能要向后退去。其实,好像也不是怕……
察觉到她的意图,他伸出手去托了她的后背,一个使力,他们便更加贴近了彼此。
她想叫他“陆老师”,可已经叫不出来了,他们离得那样近,她怕自己一开口便会吞了他的呼吸。
到头来,还是他吞噬了本该属于她享有的空气。
这一次的亲吻要比上一次的温和上许多。但这也仅仅是比较而出的结果。江喃晕乎乎间就觉得整个嘴巴被吞住,好似……好似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吃入腹。他那么有力地箍筋了她,她怎么可能动弹半分。
到他终于放开她的时候,她已经晕乎乎了,晕乎乎得被他按着脑袋,脑袋枕着他胸口。
“按我老家的规矩,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江喃还在晕乎乎,闻着这人身上好闻的味道,压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不过,她从小就是个好孩子,对于老师的提问或者说话,她向来是有问必答的。于是,她含糊地“嗯啊”了一声。
风吹起帘幕一角,那薄薄的帘子就刮到了江喃脸上,痒痒的有些不舒服,她就清醒了些,耳边听得男人的声音又道:“在我老家,女人若让男人摸到了手,男人就要对女人负责一辈子。我们摸也摸了,亲也亲了……”说到此处,他突然笑了一下,对于怀里人的僵硬,置若罔闻,他只略低了头,在她耳边道:“喃喃喜欢什么样的婚礼?”
江喃只觉脑中一声惊雷响过,一阵乌鸦飞过。
这……这也太尼玛匪夷所思了吧。匪夷所思到她连桌子底下那照片里女人的长相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自然是要说话的,可还没等她开口,他已先一步放开了她。他站起来,放她坐在椅子上,看她一眼便起身往外走,当然,他还不忘叫上她,“跟上。”
“去……去哪里?”江喃脑中乌鸦还未飞完,只傻傻问道。
他就对她笑了下,“去吃饭。”
他又带她去吃羊肉,换了一家店。
对着小山养的大半只肥羊,江喃咬着筷子发呆,她方才已经吃下一大块他夹过来的大腿肉了,她竟然发现比上一回要好吃了许多。果然这东西吃吃就会吃习惯的么?
他又给她切下一大块羊大腿肉,他动作优雅,像在吃西餐,“多吃点。”他嘱咐她。
她放下叉子,“我吃不下了。”
他示意她可以喝汤,这汤据说也是这家店的特色菜,和着羊肉一块儿吃,味道奇美无比。服务生小黑哥介绍的时候,江喃还特地瞅了几眼,也没什么不同么,一大锅水,上面漂浮着几片绿叶子。
陆侧吃得很慢,看他吃饭真是一种享受。江喃这般想着,可她没胆盯着他看。
终于,他吃完了,于是,两人开始大眼瞪小眼。
其实,主要是他在看她,她只同他对视了几眼,便垂下脑袋,拿自己的头顶心对着他。
“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他先开了口。
江喃把头垂得更低了,她就是该死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其实,她感觉自己是满腹疑问的,可要把肚子里的东西变成了句子从喉咙里传输出来,好像就成了大问题。她要怎么说?怎么问啊?
她不说话,他就等着,包厢内静得可怕,至少对江喃来说是如此。她觉得她高中时候对着他做不出数学题时也没这么紧张过。
没想到最后解救了她的是一通电话,她的电话。
“喂你好。”她也不看号码,拿起来就接了。
电话那头起先没声音,在她坚持不懈“喂喂喂”了数声之后,方有个娇娇的娃娃音带了哭腔道:“喂,你是我妈妈吗?”
额,我不是你妈妈。
江喃怎么也没想到,最后,解救她于危难中的竟然是宝宝——王雅的女儿。
小姑娘在家里等不到妈妈,急乱之下就只有想到给妈妈打电话了。家里只有座机,小姑娘只会听不会打,只胡乱按下了某个键,江喃估计就是回拨之类的。
在电话里匆匆安慰了几句宝宝,江喃急急给王雅打电话,可是,没人接。没人接总比直接关机要强,她这么安慰着自己。
她站起来就要往外走,“怎么回事?”他在一瞬间就拉住了她的胳膊,动作快得吓人,可她未曾注意到这些。
“我同事的女儿一个人在家里……”她胡乱同他说了几句,也不去管他听不听得懂。
他好看的眉头皱起来了,每每他皱眉的时候,她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畏惧,她从小就是个怕老师的孩子。
她的畏缩让他眉头锁得更紧,问她:“你打算怎么去?有同事家的钥匙?”
没有,但她说,“去了再说。”
他就笑了,是无奈。他一手拿了椅背上的外套,另一手自然牵了她的手,“我送你。”
好吧,这个提议她无法拒绝。
在路上,她又给王雅打了好多次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她有些担心,“王雅该不会出什么事吧?”口中喃喃。
他侧过头来,“你说什么?”
“什么什么?”她没说话呀。
他已经回过头去专心开车,“你的同事叫什么?”他状似无意地问。
“就是王雅呀,你应该”认识的吧。后面几个字就没能说出来了,因江喃一瞬间就想到了那隐藏在办公桌底下的照片。照片里的女人,分明就是王雅。而王雅身边的那个年轻人……
她忍不住去看他的脸,他正在专心开着车,他下巴的弧度刚毅,侧脸英俊极了,那几丝鬓边的白发更为他添上了几分成熟的沧桑跟魅力。
那是年轻时候的陆老师吗?
江喃这般猜测着,她心内忐忑不安,因她知道答案该是八九不离十的。
“陆老师,我不能答应你。”她突然大声道。
回答她的是一声刺耳的刹车。车停在了路边,往来的车辆“嗖嗖”从他们面前开过,开着窗,激起风尘无数。
江喃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便叫道:“陆老师,这里不能停车!要罚款的!”你没看见前头摄像头忽闪忽闪么。
“理由。”男人目视着前方,缓缓道。
江喃把忍不住就把自己的身子往座椅里缩了缩,她想装傻的,想了想觉得不应该,她不想骗陆老师,“我们不合适。”
他转头看她了,“哪里不合适?”
你心里都有别的女人了还来问我哪里不合适!真是讨厌!
江喃别过脸去,没发现自己头一次说了陆老师讨厌,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尽管她只在心里念叨念叨。
“我……我都不了解你。”最后,她瘪出了这么一句。
“我年初开了家小公司,目前收盈还可以;现在开的这车是我付现买的,我住的房子你也看过了,贷款买的,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年初应该就能付清房贷;我叫陆侧,男,38岁,单身。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切,你果然不是农民工,我就说嘛,农民工叔叔的工资肿么可能有那么高?
江喃又张大了嘴巴看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玩笑的成分,可惜没成功,他很认真,认真到江喃忍不住又缩了脖子。
“你怕我?”他眯起了眼。
“没……没有。”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却突然笑了。
“你……你笑什么?”江喃感觉心里毛毛的。
“知道在我老家的邻乡,男人是怎么对付别扭女人的?”
江喃茫然摇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起了这么个话头。
“男人会抱了女人直接入洞房。”
江喃撇嘴,心说这是野蛮人啊!陆老师你老家到底在哪里?
这时,江喃的手机又响了,竟是王雅打了的。
“喂?”江喃接起电话的时候,下意识就偷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
电话是王雅打来的,江喃几句话向她说了宝宝的情况,电话彼端的女人果然就焦急得一塌糊涂。
“你在哪里?”江喃问她。
电话那头的声音断了一下,嘈嘈杂杂的,王雅好像在和谁争吵。江喃感觉自己听见了男人的声音。
“江喃,我身上没带钱,你能不能来接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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