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浮沉,也不知自己有没有死。
听说死后会变得轻松,前尘往事一干抹净。
可她为什么觉得自己的身子那么昏沉?昏沉到连自己都要唾弃自己,难道是因为自己的死相太难看?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死去!这样死去太难看了,会吓坏了她的爸妈,她的朋友,她的猫咪,还有她的老师的。
其实,她是有怨恨的,要不是遇见了他,她一定还是尘世里的一枚小小白领,索马里海盗之类的名词在她的世界里永远只能是名词。
她是带了怨念醒来的,睁眼时候发现自己眼前模糊成一片。难道自己的眼睛被人挖了?
模糊的视线里,她看见自己面前站了个人。她或许是躺着的吧,而那人站着,这样居高临下的境地里,她感到深刻的不安。
那是个男人。
男人似乎并未发现她醒来,他只是瞬也不瞬注视着她,目光热切。
头好痛,浑身都痛,全身像是被碾过一样。江喃不想醒来了,醒来一定痛苦万分。意识有点点回笼,那一幕幕可怖的场景迅速在脑海里飘过,她全身止不住大颤。
她感觉到床边有人走动,有人说话,叽里咕噜吵吵嚷嚷让她很不舒服。是一群穿了白衣的人,还有声音可怖的男人。男人在发火,火气冲天。真是个讨厌的人呐,觉也不让她睡好。
然后,在一片意识混沌中,江喃感觉自己的半个身子被人扶起,她贴靠在某具坚实的胸膛上,那胸膛肌肉遍布,硬硬的搁得她很不舒服。她动了动,却被握住了下巴。
这样不舒服极了,江喃要挣扎。有人在她耳边轻哄,那样拙劣的语气让她失笑。她不知自己有没有笑出来,总之,她感觉到身后人顿了一下。
下巴仍是被握住的,嘴上一湿,她下意识张口,就有苦苦的汁液被灌了进来。
难喝极了,她要逃脱,无奈动弹不得。
在给她灌毒药么?
她好难受,浑身燥热,身上好似有千百只蚂蚁在爬。可下一瞬,又好似做了云霄飞车般畅快。
那是什么药?
加沙给江喃喂了卡特草。
卡特草是一种止痛的良药,却有一种弊病,它是一种含量较轻的毒品。
成年男子可将卡特草当做止痛药对待,平日里无事也可咀嚼消遣。可这种药草能用在江喃身上吗?她从未来过索马里,身体内的抗体对卡特草的抵抗几乎为零,这样子的情况下用药,是极易上瘾的。
江喃醒了过来,嘴里苦涩的味道犹在,她只将那当做难入口的中药。
身上的疼痛感似乎在一夕间消失了。她惶惶然地查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自己的身体。衣服换过了,是件长及脚踝的睡衣,身上并没有被侵犯过的痕迹。她这才放心了一些。
对那日的情景,她脑子里还有着清晰画面,可最后她到底如何脱得身,则是一点印象也无了。算了,不想了,那样恐怖的事情。
她仍在原来那间房里,只有她一人,那个可怕的男人不在。
她拉开窗户,立马有艳丽的阳光照射进来,是个晴朗的早晨呢!索马里的太阳总是那么没心没肺。
有穿着严谨的士兵来给她送吃的,顺带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士兵指着药汁叽里咕噜说了句什么,她也没听懂。
士兵就站在那儿不动了,身子笔挺,像具雕像。
江喃楞了一瞬,指指门,示意他可以走了。
他却只是不动。
难道是要看我吃完?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也没打算绝食……
算了,跟一根筋的人说不通的。
肚子也真是饿了。
再看一眼那士兵,深褐色的军装裹在身上,现出他健硕的身材,虽然黑了点,脸还是可以看看的。
于是,江喃边吃东西边看美男。
果然是练家子,对于江喃那赤裸裸的视线那士兵竟能不动分毫!也不算赤裸裸了,但那视线比索马里传统妇女肯定要淫荡一百倍的。
江喃吃完了,士兵仍旧不走。
她心说难不成要整日监视我?
她不高兴了,离了餐桌窝去窗台上晒太阳,这太阳可真猛烈呀!
叽里咕噜叽里咕噜……士兵不厌其烦地对江喃说话,最后,干脆捧了那药碗来到她面前。
原来是要她喝药。
可是这药好难闻啊她一点也不想喝……
好吧,她的意志力是决计强不过军人去的。左右应该不是毒药吧,江喃便屏了气,端起药碗一饮而尽了。
几乎是她放下药碗的瞬间,加沙就推门进来了。
见到那张脸,江喃的身子本能地一个瑟缩。这一动作落在来人眼里,他立马起了怒意。
士兵躬身出去了,江喃在离他最远的位置。
加沙未说话,视线在触及那空空药碗时顿了顿,眸色深沉。
江喃坐在窗台上,拿侧脸对他。她其实是想背过身去的,可又怕他突然来个背后袭击什么的。
加沙也不过去,只抱了臂靠在进门的墙边,一袭褐色军装衬得他的气场更加严峻。他的眼睛深深沉沉地望着窗前的女人,视线定在她光裸的双脚上。
“穿衣服。”他皱眉道。
江喃紧张害怕,不知他又要对他做什么可怕的事情。又不敢违背他,那样只会让自己死得更惨。
这里没女人的衣服,江喃换上了一件男式白衬衫,下身穿黑色长裤。衣裤是全新的,要不然打死她也不会穿。她身量娇小,穿成这样有点可笑。切,越丑越好,反正陆老师看不见!她脑中突然冒出了这么个想法,心脏就是一颤,也不知陆老师怎么样了?
江喃以为他又要折磨她,却没想他只是带她出去散步。小道上的太阳也不是很晒,草木丛林,空气清新,在索马里这样长年干旱的地方,能种出这样的植被覆盖率已经相当神奇了。
两人几乎没什么言语交谈。从小道的这头走到那头,又走回来,江喃就被勒令回去睡觉了。
这……
这样的生活反复了三日。
到了第四日的时候,她不想喝药了,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康复,且那药汁真的难喝。每每喝下后,身体就会起一些反应,是一种让人心悸的头晕。
因了她前几次的配合,那士兵对她喝药的监视没初初那般严密了。她便悄悄把药倒进了窗台上的盆景里。
江喃发现自己的不对劲是在吃了午饭后。
她先是口渴,可喝下再多的水也还是渴。然后,身体有些灼热的感觉,又不是发烧。身体开始躁动不安,像是有小虫在噬咬。她全身发抖打颤,在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时候,泪已流了满脸。
难受,真真正正的难受!
她在床上打滚,撕咬着床单和自己的衣服,可那丝毫减缓不了体内那躁动的野兽。太难受了!她要死了!她感觉呼吸困难,巨咳不止,却是她自己卡住了自己的喉咙。
吸食卡特草上瘾的人群里,有百分之八十最后都是死于自杀。他们不是不贪恋人世的,只不过杀死自己的时候,连自己都未有所觉。
门“砰”的一声被踢开。
江喃听见耳边有人在吵嚷在说话,可那声音同她体内发了疯的小兽比起来真是太微不足道了。她没理会周遭的变化,只一个劲儿沉浸在自己难受到要死的世界里。
身子被困住,下巴被抬起,有苦涩的药汁被灌了下来。江喃知道自己该挣扎的,也许给她灌的是毒药呢?可她却下意识张了嘴,贪婪地吞咽那莫名的液体。
她察觉出了自己身体的变化,若不喝那药汁,她定是要发作一次的。且对那苦涩难闻的液体,她发现自己并没开始般厌恶了,渐渐地,她甚至生出那是一种琼浆美液的荒唐想法。
怎么会这样?
她被喂了毒品!!??
江喃心神具颤,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镇定说话的男人。不,这不是真的!怎么可能会是真的?不,她不信!
“不信?你不是早有感觉了?”
那样噬心的痛与躁动就是毒瘾发作时的症状?
江喃咬了唇,不说话了。
望着她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嘴唇,加沙别过头去,“放心,卡特草不是什么厉害的毒品,伤不了你的身。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每天吃药。”
加沙没有再折磨她,真的按他所说的,只要每天吃药。
江喃怎么可能任由他摆布?
她不吃药,她不相信吸食毒品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可不相信又能怎样?江喃发现有时候人的意志力真是战胜不了药物的。
她整日里恍恍惚惚,她知道,一个人若是染上毒瘾,那么,他的一辈子也算是毁了。
她的这辈子就这么毁了吗?她还没结婚,还没生小孩,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同陆老师做那亲密的事……一想到陆老师,她的心就交缠起来,一方面想他,想得心都痛了;一方面又止不住生出怨的心思,是他,是他将她卷进这一场洪流里的!早知如此,她当初就……她就……
可惜,她舍不得啊!那是陆老师啊,她怎能舍得不同他相识、相遇呢?她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无声哭泣。
这一日,房门猛地被推开,进来的却是个英姿飒爽的异国美人。
喜欢老师,请上船请大家收藏:(321553.xyz)老师,请上船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