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秋陷入了对谭卫明的冷战,一路上,她都阴沉着脸,不说一句话,车厢里的气氛沉闷且压抑,仿佛一下子置身于高寒缺氧地带,令人窒息。
汽车开到博华医院住院部停车场,阮清秋不肯下车,执意要谭卫明送她回半山别墅区,等待家人归去,问个究竟。
谭卫明无奈,只好调转车头,把车开到空旷无人的江边,熄火。
阮清秋忍不住发问:“你把我带着这儿来干什么?我要去见我的家人!”
谭卫明不说话,拔了车钥匙推门下车,阮清秋愤愤然的冲着他隔窗怒吼,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打开车门撵下车:“谭卫明,你以为装聋作哑就能蒙混过去么?你让我配合你演戏,Ok,没问题,我活该,谁让我惹上了你这个恶魔大少!可,你没有权利把我的家人牵扯进来,他们、他们是无辜的!”
阮清秋的后半句话明显缺乏底气,话一出口,脑子里立刻跳出疑问:他们,真的无辜么?
谭卫明逆着冷风,猛然回头,面色比风儿更冷:“你心里惦记着他们,他们心里可曾有你?”
内心埋葬的疼痛被刨开,锥心刺骨疼痛,阮清秋汲了一口冷风,颤颤巍巍:“这、这跟你没关系!”
“阮清秋,你个大傻子,你醒醒吧!”谭卫明摆出一副嫉恶如仇的表情:“你那些所谓家人,不过是把你当作摇钱树而已,谁真的在意你的死活?你住进医院,谁问过一句有关你病情的话,有谁去医院看过你一眼?有谁有没有饿着、冻着?是我,谭卫明!你忍受着病痛,人家照常吃香的喝辣的,隔三差五跟我谈彩礼!”
“你、你……”阮清秋无言以对,内心痛得无法呼吸,憋了老半天,猛然怒吼:“是,我在他们的心里没有一点儿地位,那又怎样,有钱难买我乐意!跟你有半毛钱关系么?他们生我、养我、供我上学,花费了半辈子的积蓄,我欠他们的,他们怎么对我都无可厚非!谭卫明,请你管好你自个儿的家务事,不要把手伸得太长,自个儿家都乱得一团糟,你有什么资格对旁人的家务事指手划脚;你看不惯是吧?那也改变不了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事实!”
“阮清秋!”谭卫明的声音被阮清秋噼里啪啦,如同爆炒豆子一般的话吞没。
阮清秋情绪激动,口若悬河:“演戏而已,我犯不着把我一家老小都搭上,什么狗屁彩礼,我半毛钱都不会要,我是被迫上了贼船的正经女人,而非靠卖肉为生的妓.女!你含着金钥匙出生,懂得什么叫生活的艰辛么?我们山里人没见过世面,见钱眼开,很是令你们城里人瞧不起吧?身份地位差异,自以为高人一等,实则,你是一条没有感情的可怜虫!”
“阮清秋,你找死么?”谭卫明第一次发现,女人一旦话匣子打开,犹如洪水猛兽一般可怕,难以招架。
他岂能允许自己在女人面前惨败,拿出了男人的雄风,怒目圆睁、咬牙切齿,一副要吃人的模样,面孔在暮色的笼罩下阴森可怖:“不妨告诉你,事实上,我昨天拒绝了你的父母索要彩礼的无礼要求,无论嫁给我是做戏,还是真实的,你都不应该被他们像物品一样贩卖!你个蠢货,你不晓得我这是在替你打抱不平么?”
“打抱不平?谭大少爷,谢谢你的好心!”阮清秋冷笑不已:“真是佩服,能给自个儿的冷酷无情套上冠冕堂皇的借口,实属高招!”
“你这是在埋怨我遏制你父母的贪婪?”谭卫明愤恨的逼视着阮清秋:“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哼哼,你以为一味的忍气吞声,就能换来平等的对待么?胸大无脑、无可救药,你活该被人忽视、被人欺负!”
谭卫明肆无忌惮的冷嘲热讽,刺激着阮清秋的神经,她近乎抓狂的吼道:“你比我能好到哪儿去?除了钱,你骨子里还剩下什么?亲情、友情、爱情……人生路上林林总总的精彩,你拥有几样?爱恨藏着掖着,把自己裹得如同一只大乌龟,穷得只剩下行尸走肉,套着一副看似光鲜,实则臭不可闻的臭皮囊,还洋洋得意;我真替你感到悲哀!”
“你……”谭卫明高高的扬起手,忍了又忍,片刻之后,气恼的转过身去,紧绷的手掌随之无力的垂下。
狠狠的骂了谭卫明一通,阮清秋内心的拥堵并未缓解,她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泪水不由自主的滚落下来。
人生在世,许许多多的事情由不得自己选择,倘若凡事都能由自个儿做主,她绝不会愿意投胎于无情无义、重男轻女的家庭;物质的贫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物质和精神的双重贫瘠。
阮清秋自然是了解家人的秉性的,当初,她与程维志谈婚论嫁的时候,两家人就曾经为彩礼、嫁妆讨价还价,吵得天翻地覆。
自家人贪得无厌,怨不得人家戴有色眼镜看人。
阮清秋暗自在心中叹息,泪水迎着冷风挥洒,她多么希望,泪水能够冲刷掉她内心的悲悯,洗尽铅华,露出真实的自我,想哭就痛痛快快的哭,想笑就酣畅淋漓的笑。
夜幕渐渐深沉,潮湿的空气渲染得气流越发寒冷,谭卫明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猛然清醒过来,转过身,这才发现阮清秋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
“阮清秋!”谭卫明扯着喉咙大喊,恐惧袭上心头:“蠢货!你不晓得擅自行动会有多危险么?”
谭卫明着急忙慌的跳上车,发动引擎,猛踩油门,心急如焚的驱车在路上寻找阮清秋,时不时从车窗探出脑袋张望。
不知阮清秋何时从他身后溜走的,谭卫明无从判断她徒步行走的距离,汽车开到三岔路口,他更是无法判断她到底选择了哪一条路。
谭卫明气急败坏的拍打着方向盘,恶狠狠的骂道:“阮清秋,你这是几个意思?你就这么处心积虑想要摆脱我么?哼哼,只要你还活着,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捉回来,我谭卫明说到做到!”
无从抉择,谭卫明凭着直觉,选择了一条路,一路直追,汽车飞速跑了十来里路,没有看到阮清秋的身影,他沮丧的调转车头,回到三岔路口,从另一条路展开追击。
如此反复,谭卫明的心提到了喉咙眼儿,无可奈何的从第三条路直杀滨江城里,他的内心涌起一千种、一万种设想,心中满满当当都是阮清秋写满痛苦的面容,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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