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你妈妈看着你，就你这副不思进取的样子，什么东西给你也会被毁！”

　　“那给你有什么用。”

　　“柠夕，你为什么就不能听话点！”纪晟无奈地说道，深深地叹口气，脸上皱纹都多了，“你之前明明是个那么听话的孩子，我只不过是离开几年，转眼你就这么恨我了。”

　　柠夕靠着墙，胃一直在疼，她也没拿手按着，只是略微弯着脊背，没正行地站着，看起来更桀骜了。

　　“我不恨你，我巴不得咱们不认识，我为什么站在这儿，为什么被你打，为什么不反抗，你最清楚了。”

　　柠夕说完捏了捏后颈，没再看他，看了眼手机，已经凌晨四点多了，她指了指自己，语气清冷：“还打吗？不打我走了。”

　　“柠夕你别这样，爸爸不是……”

　　“不打了是吧。”柠夕打断他的话，走过去把床头柜上的相册扔到垃圾桶里，金属框的垃圾桶发出一声响动，玻璃也被砸碎了。

　　纪晟动了动手，还是没拦住。

　　“这是我妈的习惯，我看不惯你也这么做，我真有病，发起疯会杀人，我妈走了就是走了，不管你是愧疚还是什么，都屁用没有，但我妈肯定不喜欢把自己喜欢的装修风格，让你和你的三儿住。”

　　柠夕说完又觉得胃疼，狠狠抽了口气，脸色又白了一层，“你折腾我就算了，别让我妈死了都不安稳。”

　　她说完就走了，余光里只看到纪晟站在原地没动，身形有些佝偻，显出老态。

　　妈妈生前总说，她爱纪晟，纪晟不爱她。

　　可到底是怎么谁知道呢，人死了，一切东西都是作秀，是基于愧疚或是赎罪。

　　无关爱情。

　　她走出那片小区后，看着大马路连个人都没有，偶尔有一辆车开过去，凌晨四点不知道该去哪，只能去24小时的快餐店呆着了，她需要喝点东西挽救一下她的胃。

　　但是又走了几百米后，实在疼的不行了，她找了个花坛坐下，单手压着，轻吟出声，太疼了。

　　再这么疼就要挂了。

　　她脖子往前伸着，两手用力压着胃，努力转移思想，看着地上的蚂蚁，蚂蚁都是一群一群走的，她连蚂蚁都不如。

　　然后，她就看到蚂蚁旁边出现一双皮鞋。

　　“找到你了。”

　　她抬头，目光像慢镜头似得从那人的脚，看到那人的脸，周围都模糊了，视线里只剩他了。

　　又是他，沉衍。

　　简直比做梦还像个梦，沉衍的出现总是这么突然，每次在她以为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就出现了。

　　沉衍看她不说话，又看她两手压着胃，这样的动作显得她锁骨更加突出，人更瘦了。

　　“你……”说来说去，她嘴里也只剩一个你字。

　　说你好？

　　说你怎么在这里，好巧。

　　说你找我做什么？

　　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她做梦都不敢做这么美的梦。

　　“能走吗？”沉衍摸了下她的额头，没有发烧，然后把外套披在她身上。

　　柠夕只觉得身体忽然就缓和了，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包围着，这是他的气味。

　　“能走。”她说。

　　沉衍没有抱她，和她一起走到车旁，柠夕正要开门，就被沉衍压住手，她疑惑地回头，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脸颊就被轻轻吻了下。

　　周围很安静，安静到她听到一声清晰的“啵”。

　　她瞪大眼睛，还觉得脸上有些温热的触感，而沉衍已经走到了另一边，开门坐进车里。

　　她整个人木讷地坐进去，想摸摸脸，又不好意思这么做。

　　“想吃什么。”沉衍问。

　　“嗯？”

　　“问你想吃什么，电话里不是说第二天带你吃饭。”

　　柠夕舔了舔干涩的唇，也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感是为什么。

　　“额，随便吧。”

　　“胃疼得厉害吗。”

　　“额……”

　　“不许说谎。”

　　柠夕头皮一阵发麻，连带着脑神经都跟着疼了几下，“一点点。”

　　“去喝粥？”

　　“好。”柠夕两手抓着安全感，应该是错觉吧，她怎么觉得脸有点烫。

　　沉衍找了家24小时营业的饭店，点了养胃的粥，和她一起喝。

　　柠夕的胃已经不怎么疼了，但还是喝不下多少，胃口不太好。她看长远也在喝粥，就奇怪地问了一句。

　　“你不是吃过晚饭了吗？又饿了？”

　　沉衍喝的很慢，也很少，他语气平淡地说：“两人一起吃饭，你能多吃点。”

　　唔……大老板好会说话啊。这是哄孩子的后遗症吗？

　　但是，听了的确很开心。

　　两人喝完粥，看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从这里回到他们住的地方，不算特别近。

　　“直接把我送学校吧，到了刚好晨跑，锻炼锻炼身体。”柠夕伸着懒腰说。

　　沉衍看了她一眼，“就你的胃，能跑？”

　　“我的胃很健康好吗？就是有点小脾气而已，现在已经完全没事了。”她象征性地拍了拍肚子，“完全不疼了。”

　　沉衍看她状态还好，脸上也有了血色，不那么苍白了，才说：“别逞强，自己掂量着，要是难受的厉害就去医院看看，别傻乎乎地坐在路边，120不会打？”

　　“呵呵。”柠夕抿唇笑了几声，眼睛弯弯的，看起来特别有光彩，“谢谢你，沉衍。”

　　沉衍听到自己的名字，略有不满，笑意浅薄，“嗯？”

　　“大老板谢谢你带我吃饭，深夜送我温暖，我真的发自肺腑地感谢你。”柠夕双手合十，看起来可不怎么虔诚。

　　沉衍只是短促的应了一声，就没理她了。

　　柠夕看到了自己手镯上的血迹，已经泛黑了，看不出是血迹，她用手轻轻摩擦着手镯，把上面的污渍缓慢地擦拭干净。

　　沉衍瞟了一眼她在做什么，随口说了句：“你喜欢手镯？”

　　“啊？”柠夕抬了抬头。

　　“看你手腕上一直戴着很多东西，一大串。”沉衍已经发现很多次了，她有很多手链手镯手串，不管穿什么衣服，都能搭配出相应的首饰。

　　柠夕无所谓地笑了一声，说：“不好看吗？女孩子都喜欢首饰。”

　　沉衍自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把她送到学校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柠夕下了车，朝里面挥手，“谢谢大老板送我，路上小心。”

　　“嗯，进去吧。”沉衍看她进去，又看着已经叠好放在座位上的衣服，眼眸沉了沉，驱车前去。

　　柠夕回了宿舍，躺在床上有些呆滞，到最后，她也没有问出那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也没问，你是在找我，还是无意中碰到的。

　　一切玄幻的不真实，以至于她过了几天之后，真的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她的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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