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本不想跟这位憨厚实在的老板娘说这些毫无用处的闲言碎语,但张亮的郁闷眼神告诉我,他没找到赵天宇驻留过这里的痕迹,所以一时没有主意不知不觉联想起了孩童时遭遇的种种不幸和悲惨经历,不免絮絮叨叨多说了两句。
我看着老板娘熟练地切菜和面,定了定神,淡淡地问:“老板娘,实不相瞒,我们来这里是想打听一个人的下落,还望你如实提供一些情况。”
老板娘停下手中的菜刀,转过身来,带着满脸的疑惑惊问:“谁?这里可能没你们要找的人,住旅店的都是过往的货车司机,而你们怎么看也不像是跑货运赚钱的。我也不想过问你们的身份和来意,总之来这里都是照顾我的生意,如果我知道什么,一定会如实相告。”
我站起来,向她递过一张赵天宇的照片,“他就是我们要寻访的人,之前听说来过龙辰,所以急急忙忙赶过来,但不知道还在不在这里。我们也不想故意冒犯和冲撞,所以希望你仔细分辨,看看见没见过这个人,或者他有没有说过什么,再或者离开后又朝哪个方向走了,总之我们急于找到他。”
老板娘看了一眼那张相片,便说:“这人看起来很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来过。你等等,让我再仔细想一想。”
我和张亮等在一边,心里都很着急。
过了两三分钟,老板娘接着说:“我记起来了,这个叫马六,来这里是在深夜,衣着光鲜,按这里的规矩,是要凭身份证入住的,但他说走得急忘了带,还说要多住几天,愿意给出高出一倍的房费,我和老伴见他也不像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便草草答应了。当晚我和老伴轮流监控着他,熬了一夜却没见他有什么异常的动静。他这个人很怪,大白天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每日三餐都由我们供给,只有上厕所才会出来一下,其余时间都在床上睡大觉,看样子是累坏了身子。”
“那他现在还在这里吗?”我不禁追问。
老板娘淡淡地说:“昨天晚上刚走,好像有人专程来接,车号是省城金岸市区的,尾号是三个五两个八。临走前,他结清了所有费用,算下来一共是一千多,而他直接给了两千块,就这样,我们记住了这个人。”
“原来是这样,那先谢谢你了,这个人欠下我们不少货款,这次得知消息,便赶来催促讨要,谁知又来晚了一步。”
“哎,像他这样的人应该不缺钱吧?看样子也不是欠债不还的人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跟他做过几年的皮革生意,之前也有拖欠讨要的经历,但这次时间过长,怕他拿货跑路,只好主动追讨过来,谁知他得到风声又逃之夭夭,我看几百万的钱款就要打水漂了。唉……”
“那你们接下来怎么办?还要去省城吗?”
“省城那么大,而他故意拖欠不还,我看只能先回去商量对策,实在不行就诉诸法律了!”
“唉……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你们稍等一下,我弄碗面条给你们,顺便炒几样小菜,光顾着说话,怕是饿着你们了吧!呵呵……”
“呵呵,没有,那你先忙着,我们上去商量一下,等饭好了麻烦给我们送一下。”
“好的,没问题,你们先去忙吧,掌柜的也快回来了!”
我和张亮匆匆返回登记房间,迅速把其他人叫到一块。
“赵天宇昨晚离开了这里,估计是被熟人接走的,现在我请吴哥查一下车号,等有了结果,我们连夜赶往省城,争取在马海涛之前找到并带回灵冲。”
张亮等人纷纷点头。
我急忙拨通了吴铮手机。
“吴哥,在和旅店老板娘攀谈之中得到一条关键线索,赵天宇昨晚离开龙辰,是被人专车接走的,车号是金岸市区三个五两个八,赶快查一下车主信息,说不定他们就在一起呢!”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是个好消息,我马上请人查询,你们等我消息。”
过了几分钟,吴铮打来电话,说:“查到了,车主叫龙学海,的确有些实力,之前还是金岸美丽加餐厅的老板,你们赶快去,再迟恐怕又要落单不好找了。”
我应了一声急忙挂断电话,对大家说:“车主叫龙学海,之前是美丽加餐厅的老板,吴哥让我们即刻动身,千万不能有所耽搁,依我看,这顿饭我们不能吃了,等到了金岸再找地填饱肚子吧!”
大家知道这事非常紧迫棘手,一致同意立刻赶赴金岸。
我们一起下楼,老板娘听到动静,急忙跑出来询问:“你们这是要去哪里?饭菜都快好了,要不吃完再走吧!”
我走到近前,从张亮手中接过一沓钞票,递给她说:“大妹子,不好意思,我们临时有事不得不马上返回灵冲市区了,这顿饭你和老伴一块吃吧,这些钱你拿着,算是你的辛苦费了。”
老板娘急忙退还过来,硬塞到我手中,有些尴尬和生气地说:“这位大姐,你们一没吃二没住,我怎么能收这么多昧良心的钱呢!这些钱你一定要收起来,我们虽然是做生意的,但最起码的良心和道义还是有的,拿该拿的,收该收的,这钱我不能要,你再推辞就要折煞我了。”
我见老板娘快要恼羞成怒,不敢再次推让,便说:“你心地善良,虽然刚才闲聊不多了解不深,但我感觉俩儿子能有你这样一位宅心仁厚乐善好施的母亲,一定能找到讨人怜爱懂事乖巧的好儿媳,这样吧,我留个电话,日后如有机会,我会前来讨杯喜酒喝的,到时候你可不要装作不认识才好啊!”说完,我接过张亮递来的纸条,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老板娘拿着纸条,细细打量我,“曲大姐,到时候会第一时间邀请你观礼的!”
我笑着告别,“大妹子留步吧,有缘再见!”
“呵呵,再见!”
……
我们饿着肚子往着省城金岸市区进发,但谁都没有怨言和泄气。
上了金广高速,张亮笑着问我:“曲姐,从来没见你主动给人留过联系方式,这次怎么突然……”
我笑着解释:“和她一阵攀谈下来,感觉非常投缘,如果能再逗留几天,或许还能变成好姐妹,人老了总怕寂寞孤单,等有机会还想再和她痛痛快快聊上一阵呢!”
“呵呵,曲姐哪能说老呢?就你现在沉着冷静反应机敏的情况看来,一点不减当年风采,比当下一些年轻人不知要强多少倍呢!”张亮笑着夸赞。
“亮子,有你这样阿谀奉承的吗?明明都到六十了,还不让说老,难道能活一百岁不成?呵呵,在农村,像我这样大的年纪,早就是子孙满堂常备棺材了,说不定有些人已经有了重孙子,可我……唉……不说了,反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过什么样的生活都是自己一步步选择走过来的,怨不得其他人,要怪只能怪自己走了弯路,但大家的终结点都是一样的,谁都逃脱不了岁月的蚕食和消磨。”
“曲姐,别难过了,吴哥对你真心实意,要不是赵天宇棋差一招连累我们东奔西跑,你们早就出双入对夜夜相伴了。但话又说回来,就算赵天宇真落到马海涛手上,我想也难为不了吴哥,齐光荣作恶多端,马海涛趋炎附势,迟早都会遭受天谴双双落马的!”张亮见我神情低落陷入沉思,从旁劝说起来。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齐光荣是地头蛇,省里又有深厚关系,吴哥初来乍到,万一被赵天宇牵连进去,恐怕也会面临棘手难题,虽说赵天宇自作自受,但吴哥和他目标一致,况且他又是张大治旧部,与吴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齐光荣早就心生疑虑,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才迟迟不敢为难吴哥,不然的话我们这时候不会这样轻松了。”
“嗯,这个我也知道,但真搞不明白,为什么赵天宇要躲着吴哥,明知道他出事定会牵连到吴哥,还这样抛头露面惹人注意,难道真不怕马海涛逮住逼供吗?”
“呵呵,那是他不想牵连吴哥,在他能力所及范围之内不想暴露吴哥,如果真遇到莫大艰难一定会设法与吴哥取得联系共同进退的。你别忘了,他可是老公安老侦查员出身,马海涛再怎么有能耐一时半会很难找得到他,但就怕时间一长懈怠了,马海涛等人迟早会抓住他,到时候再想捞人解救定是难上加难了。所以,我们要趁马海涛等人没有头绪之前先找到赵天宇,将他安全接送到吴哥身边,再一起商讨对付齐光荣的计划,才能做到万无一失了。”
“嗯,是啊,还是你了解吴哥,要是换作别人,早就要赵天宇老命了。”
“确实是这样的,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尽快找到赵天宇,悄悄带回灵冲再作下一步考虑,其他的事先可以缓一缓放一放,这事事关重大,一定要全力而为。”
“嗯,曲姐,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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