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有容不作回应,松开江逐水,望向他的目光沉如深海。
我顺着二哥的视线,也观察起江逐水来。
他原本灿若星辰的眼眸,蒙了一层雾。
被江恒望一吼,雾散去了,涌上些许水光。
“小干爹,你先和……林小姐出去,我跟恒望谈一下。”江逐水声音压得极低,仿佛绝望中的呜咽,又蕴藏丝缕的温暖。
温有容凛声,“好。”
粗粝、温暖的手掌包裹住我的,他不容推拒地牵着我走出去。
我没有反抗,更没回头,只魔怔地看他侧脸的线条。
温有容不慌不忙出去,并贴心地替他们关上房门。往前走了几米,温有容背倚在墙角,两腿随意交叠,慵懒而性感。
察觉到他力道减小,我抽回手,靠在墙上,和他面对面,“你怎么看?”
“能怎么看?”他口气淡漠,“又不关我的事。”
这会儿,他那股温和有礼、进退有度的君子劲儿没了,严崧上身似的。事实上,温有容的骨血与心肝,比严崧冷。严崧是为了工作练就的冷面冷心,温有容变成现在的暖面冷心,绝不仅仅是因为事业。
温有容如此表态,我还能说什么?
照理,他和江瑜生关系不错,江瑜生突然离世,他总该有点感受吧?
江恒望和江逐水,谁接手江氏,对他的收购计划也会有所影响吧?
当然是我以为。
看他事不关己、寡淡从容的模样,肯定是不介意的。
也有可能他介意,只不过这副不惊不扰的面具是他遇事惯性戴上的。
“要抽烟吗?”我压着心里的火,有点讨好地问。
他神色微变,冲我招招手。
着了魔般,我走过去,两手自然而然地缠住他的腰,摸索他存放的烟和打火机。
还没个结果,下巴就被微微粗-糙的两指捏住。
有点儿疼,有点儿痒,有点儿酥。
猝不及防的,我跌入他佯装深情的潋滟眼湖里。
未及探索,他便俯首。霎时黑影压面,昏天黑地的吻就这么开始了。
他是个劣根性很多的男人。
先是和风细雨的试探,搜刮每一寸土壤。
等到土壤半湿,全是他的印记,他又坏心眼儿地撤回。
逼着我求他似的。
两手缠住他因亲吻微弯的脖颈,我仰头咬-过去。
不料被他四两拨千斤化解。
正当我愤愤不平想要用手肘攻击他的肋骨,他却施舍般与我嬉-戏。
我成功被他挑衅,不管不顾地回吻,想要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取胜。我完全忘了在江瑜生卧室中的忌惮,仿佛毫无隐蔽的走廊,是我和温有容的私人领地。
他来我往,简直热火朝天。
眼见我要化被动为主动,他突然松开,看起来好像我恋恋不舍、勾-引未遂。
我忿然退后两步,重新抵住墙面,冷睨跟前眼角眉梢莫名染上得意之色的男人。
热-潮褪去,我的世界逐渐清明。
眼角余光瞥到个人影。
我用脚趾想都知道,是江逐水。
温有容突然反常、乃至香-艳的吻,有了解释。
似乎只要江逐水在,他都会迫不及待地在我身上盖章。
次数多了,不管是温有容和江逐水,我都不想解释。
得知自己被算计,我没什么心情先开口打破僵局。
温有容眼尾破天荒裹挟了缱-绻春意,更没有说话的意思。
反而是震惊中的江逐水缓过神,“小干爹,恒望伤心过度、口不择言。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嗯。”他应了声,修长好看的手探入口袋,摸出了烟盒。
江逐水依旧声线如水,“小干爹,我爸的丧礼……你会来吗?”
“江恒望不拿警察堵我,我就来。”温有容已经点起了烟,眯着眼呷了口。
江逐水说:“那你们今晚回去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我和恒望会处理。小干爹,明天你一定要来,送我爸最后一程。”
温有容再次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我以为这单方面的对话要终结时,他忽然开口,“江逐水,你在人生的弯口,做什么选择要慎重。你爸把江氏留给你,你对江氏是有责任的。”
不等江逐水作出回答,温有容摁灭烟头,随手扔进小垃圾桶,而后牵住我的手,大步流星离开。
为跟上他的节奏,我不得不小跑。
司机开的车,我和他并排坐在后座。
坐上车,我微微松口气,实在是想逃出雾霭重重的江家。
“林蒹葭,你猜江逐水会不会把江氏的股份全都让给江恒望?”温有容突然饶有兴致地挑起话头。
我不作他想,“应该会吧。江恒望虽然不成器,但好歹心思在做生意上。江逐水名声是好,但他对做生意一窍不通。真接受了,十之八九也要被人掌控。不过,他听江瑜生的话,会守江氏守得更牢。”
他说:“我赌他不会让。”
“怎么?”我斜睨他,基本不信。
“江逐水喜欢你。”
二哥的直白,再次噎住我。明明我嘴都张开了,却蹦不出一个字来。
见我吃瘪,他尤为爽快,“他觉得,是我囚住你。并认为我囚住你的根本原因,是我坐拥温氏集团。”
也许,你激发了他潜藏的野心。
我在心里替温有容说了这句话。
凝住脸色,我正儿八经地说:“他不可能为了我放弃自己的梦想。”
“他也想尽孝心。”他不轻不重地补充,“而你的出现,恰好是他内心的天平偏移了。”
想到那双洗练般的眼眸,我再次沉声,“不会。”
温有容轻笑一声,勾住我的肩膀,“我累了,借我靠会儿。”
我:“……”
即使气愤他突然掐断话题,我也乖乖提供肩膀给他。
温有容从不说空话,且他自带“老子就是最牛-逼”的气场。哪怕是说胡话,都会令人深信不疑。
这番话实在搅乱了我的心。
倒不是儿女情长。
如果江逐水接手江氏,江恒望彻底没戏,那我的秘密呢?
当然,在温有容的车里,我不能表现出一丝焦虑。
肩上的重量恰到好处,有一点压迫感,却不重。我索性闭眼,脑袋一歪,靠在他的头上。
瞬间他僵硬了下,但是没躲。
我嘴角微弯,猫似的蹭蹭他的脸,选了个最舒服的角度。
*****
这两天S市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几乎全与江氏有关。
加上江逐水生日宴会上爆出江恒望是私生子的秘闻,更是拓宽了好事者的想象空间。
除了惊动S市的丧礼,江逐水兄弟并没有任何动作穿出来。
但流言版本,已经很多。
比如江逐水才是真正的野心家,什么新锐摄影师、什么青年画家,都是砸钱砸出来的。江瑜生偏疼他,在一切尘埃落定前,用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私生子江恒望替江逐水挡刀。
又比如江恒望想要转正,处心积虑逼死江瑜生,更会在短时间内将象牙塔尖的江逐水玩死……
离奇点的,更是杜撰出了兄-弟-不-伦-恋。
我每次在休息时间听到工作时间干练利落的女同事提起,都要感慨下八卦的魅力。
在温氏集团大楼就这么多,旁的犄角旮旯就更遏制不住肆意的流言了。
我还会嫌烦,温有容好像并不在意。
连我请假,他都麻利批下,甚至没有多问一句。
一点都不像他。
我倒显得忐忑了。
从买去H市的高铁票到请假,我故意遮遮掩掩、欲言又止,为的就是激起他对我的占有欲,去深究我要做什么。
结果他不动声色。
我总不能腆着脸去求他,时间点太敏感。我一出动,就显得别有用心。
坐在高铁候车区,我死死盯住蓝底黑字的票面,有些出神。
温有容不在意,我一个人去了H市,那我就玩脱了,而且就傻-逼了。
越迫近发车时间,我越有给温有容打电话的冲动。
到底是忍了。
在广播女音提醒我买的班次即将发车时,我匆忙起身,迅速检票,飞快地跑下电梯,见车厢门就往里冲。
我刚上去,列车就缓缓驶动。
真赶啊。
做戏还是要做全。
他不出现,我就不去找那个老中医,不更证明我有所企图吗?
二哥性情不定,我最好少惹他。
我在晃动的列车上横穿车厢,费了几分钟才找到座位。
主要我心不在焉,且意兴阑珊。
提不上劲儿。
一方面是江恒望让我支开温有容失败了;另一方面,我奔着求孕去H市的,温有容居然真的不陪我去。
我潜意识里认为,我只会给温有容生孩子?
猛地摇头,我再不乱想,闭上眼睛小憩,等到旅程结束。
高铁站在城区,要去赵老先生的家,说要在经过山路十八弯,都不夸张。
这一天,够我糟心了。
几个小时后,H市的站点到了。
我提起精神下车。
随着人潮,我走到出站口。
在人来人往的分岔口,有出租区、有公交区,有满目琳琅的饮食区……
扔掉作废的高铁票,我抬眸间,看到了长身玉立的温有容。
他嘴角噙笑,神色温柔。
情人劫。
我脑子里突然跳出这个念头。
我们纠缠在一起,到底谁是谁的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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