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想,如果我死了,你觉得温有容会放过你?”背抵住墙,我摩挲发烫的喉咙。
“要是怕,你可以让他去死。”挂在嘴角的笑容愈发明艳,他温柔地说,“还有,林蒹葭,你不要觉得自己很重要。也许,你死,温有容无动于衷。”
我被激怒,狠狠瞪他,“不用你挑拨离间。”
其实我明白,我和温有容之前只是酒-色-关-系,是经不起推敲的。可至少,温有容救过我,目前也只要带我回温家,以未婚夫的名义。
那碗面是真的,那个吻是真的,那句“别担心”是真的。
抛开以后,我现在不该被孟想的挑衅激起情绪。
孟想笑意不减,“你以为温有容为什么现在去C市出差?他不过是想把我这个烂摊子,交给你。不管是打官司还是用什么方法压制我,都太费精力,他都觉得不值得。你傻头傻脑替他出头摆平我,他就只要等着风平浪静了。”
心虚再起涟漪,我努力冷静:“不要说废话了,你打吧。”
“你当真愿意?!”孟想怒目圆睁,盘亘在眼球上的血丝愈发骇人。
我闭上眼睛,“你打吧。就现在。假如下次,我可能会穿防弹衣,这样你不就吃亏了?毕竟方凉,现在还躺在医院。”
耳畔回响曹瑞恺的话,或许,孟想最别扭的,是别人帮他。年幼被排挤的自己,遇到仗义的曹瑞恺;如今万人迷的自己,遇上为他不要命的方凉。
我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诧异孟想随身带枪,随即恢复平静。
我在赌,我赌孟想不会对我开枪。他对我有过兴趣,得不到恨得牙痒痒,未必甘心我就这么死在他手里。
要是他眼一闭、牙一咬开了枪,对我来说也是种解脱。
大概是我活得太艰难,在赴死时总会有种义无反顾的决然。
“砰”,我最终听到了枪响。
但我没有感觉到疼痛。
我睁开眼,“你打偏了?”
他收好短小精巧的枪,“没有。我没有打你。”
逡巡四周,我发现右侧的墙面凹陷,嵌了颗子弹。枪,不是玩具,子弹的穿透力也足以穿过我的身-躯。
目光移回他惊为天人的脸蛋,我问:“为什么?”
“欠着。”他抿起唇,泛起淡淡的白,“林蒹葭,你现在欠我一条命。”
摸了摸仍有余温的子弹,我说:“孟想,你这一枪,已经打过了。”
孟想耸肩,折回病房。
我不知道孟想会不会遵守约定,但实在不想追上去死缠烂打。
他能在医院肆无忌惮开枪,他真的疯了。
就像是被束缚在笼子里的猛兽,一旦得到自由,无人可挡。
不知不觉夜已深,我躺在温有容的大床上,轻轻抚摸平坦的小腹。
我曾经希望过,那里会孕育一条小生命。
铃声响得太突然,我怔了会,才慢慢接起。
是赵青山。
“林小姐,孟想撤诉了。”他停顿,“但不排除他下套,先让我们放松警惕,抓到致命证据再闹大。”
赵青山确实被我缠怕了,不仅老老实实跟我说事情的来龙去脉,而且一有进度就及时告诉我。
我说:“撤诉就好。赵特助,回家过个好年,也别给孟想机会钻空子。”
赵青山主动怀疑孟想设套,我其实不用担心,但有点不踏实。
这件事孟想死磕,只会两败俱伤。他气头过去,会想明白的。但我们这梁子,是结下了。以后孟想的明刀暗剑,都要防着。
“好的,林小姐。”
“等一下,”我喊住赵青山,“温有容,去C市,是出差?”
他说:“是。”
想到孟想那番话,我追问:“方便说是什么事吗?”
赵青山公事公办地说:“林小姐,这件事你还是亲自问温先生比较好。他不告诉你,必然是不该你知道。”
原来,赵青山还是会端架子的。
由此可见,赵青山并没有那么怕我。莫非真实温有容授意过,孟想告他的事,全权配合我?
虽然我自己把帮温有容当成交易,但得知可能被利用,我心里依然不太舒坦。
结束和赵青山的通话后,我拿着手机,犹豫要不要打给温有容。
最终,我扔开手机,蒙上被子准备睡觉。
就算是真的也没关系。
我和他算计来去,谁也不吃亏。
如果是假的,我开口问,还着了孟想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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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有容,你家……和我想象得有点不一样。”裹紧羽绒服,我望着结了层白霜的景致。
他自然而然地牵起我的手,“以为是豪宅?”
虽然温有容的房子是普通有钱人都会有的三层别墅,但温有度的可是庄园范儿。我想着温家,总该是Friedrich古堡那种架势吧。
没料想,眼前是很简单的三栋挨在一起的二楼小洋房,而且乍看像是年久失修。
大概是谁讨厌花草,前庭后院都很干净。
正巧是冬天,除了一棵参天故事,孤零零的尽是冻白了的泥土。
估计为了缓解我的紧张,温有容竟给我解释。
眼前陈旧的三栋房子,是温有容的爷爷温蘅年轻的时候亲自造起来的。温蘅虽然有名望,但是过得清贫。那段时间又正好经受打击,跟一无所有没差别。
后来,风波过去了。
他照旧身在高位,有不少人明里暗里给他塞豪宅,但他都不要。
如今,他三个儿子和众多小辈都很有出息,更不用屈居于这三栋看起来就经不住风雨的破房子里。但他死活不搬,更是勒令子孙随他留下。
温蘅强势、强制、强迫,倒与这阴沉沉的前庭后院相衬。
独独这件事,就让我不喜欢温蘅。
温有容的大伯温知行纵横政-界,却抛弃体弱多病的亲生儿子孙榭。
他的生父温知书是个清心寡欲的文人,跟周瑾安有点相似,不过温知书收藏的是字画书卷。
三叔温知礼是暴躁、冲动的商人,同样在温氏集团,前段时间独自负责在B市的项目,因此我从没见过他。估计叔侄二人,并不和谐。
小姑温知思是放荡不羁爱自由的艺术家,很少归家,完全将自己摘出温家的利益纷争。
辈分比温有容大的,来之前我都大概了解过。除了温知思,我都不太喜欢。可能,她和我一样,追求的是自由。
温有容话音落下,我们已经横穿前庭,走到内门。
手掌包裹我的,他又揉-搓、捻-弄几下,沉声,“别紧张。”
我冲他笑,“我不怕。”
来之前,我诚惶诚恐、躲躲闪闪。温家人都不太正常的感觉,再加上我是孙榭的前妻,现在又是温有容的“未婚妻”,怎么都不像话。
现在人都到门口了,躲也没用,只能面对。
推门进去,客厅坐着三个人。温有度端坐沙发,看电视里的当地新闻,像是在研究。
正中央端坐的老头,头发花白,皱眉深刻,眉宇间却丝毫没有慈祥的踪迹。这应该就是温家名义上的一家之主温蘅。
而腻在他身侧,时不时递给他桂圆的,则是在医院有过一面之缘的温有心。比起假装刻板的温有度,不怒自威的温蘅,温有心简直是道靓丽的风景线。
少女正当最好年纪,皮肤嫩得掐得出水。她笑容明媚,眼神灵动,周身散发着天真无邪的气质。她细致地剥好桂圆,将剔透的果肉递到他跟前,娇态十足,“爷爷,你吃呀。”
温蘅面露不悦,到底不情不愿吃了。
温有心受尽宠爱,倒显得与温家格格不入了。
回过头,她见我和温有容,立马跑过来,扑到温有容怀里。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温有容,稳稳抱住她,并温柔地说:“慢点跑。”
她咯咯笑起来,从他怀里离开时脸还红了。
估计觉得冷落我了,她拽我的袖口,甜生生地喊:“二嫂。”
原本忽视我们的温蘅,听到二嫂顿时拍桌,“温有心,你喊这个女人什么?!”
温有心回眸,眼里水雾蒙蒙,“二嫂呀。”
温蘅转而迎上温有容,“你说,这个女人是谁!”
“我要娶的人。”说话间,温有容左手揽住我的腰,宣示主权。
明明他口气平稳,我却觉出较劲的味道。
温蘅怒而起身,手拿拐杖直指我们,颤巍巍地走来。
一旁端坐的温有度,则是看好戏的姿态。
温有心显然被吓到了,“爷爷,你这是要做什么?”
怒火中烧的温蘅粗-声训斥,“你别管!”
小姑娘顿时眼眶蓄满泪水。
温有容宠溺地揉了揉温有心的发顶,“乖,先上楼。”
温有心怯生生地打量他们,最终满脸担忧地上了楼。
“啪”,我还没开口喊人,温蘅的拐杖已经重重落在温有容的背上。
光听声音,就知道他用了多大力。
我顿时僵住身体,反而是温有容捏了捏我的腰,安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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