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第六感告诉我,他输了。
而且,他不是输给Friedrich,是输给翻版孟想。
静默几秒,他忽然将我捞进怀里,“Friedrich出局了,我和Herman没有输赢。”
平局,我又会怎么样呢?
我没有问出口,也没有推开他的怀抱。
虽然我没有扑向他时的澎湃、热切,但我确定我需要他的拥抱。
“真是一出好戏。”
阴恻恻的话语,突然冒出来。
我脸埋在他胸膛,看不见,可我能确定,是翻版孟想。
温有容稍微放开我,转身正对他。与此同时,他将我护在身后,“与你何干?”
Herman挑衅,“下次,不要输,那才是真正的与我何干。”
大概是为了加强威慑力度,他改用中文说。
他说中文并不流利,反而添了些许喜感。
“那就等下次。”温有容居然用了德语。
这两个人针尖对麦芒,真是有意思。
Herman朗声大笑,“林蒹葭,不要总是躲在这个男人身后。这样的话,但凡他想抛弃你,我就能撕碎你。”
阴阳怪气地威胁我后,他才离开。
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
翻版孟想的话是刺耳,但他说的不无道理。
我也从没想过一直躲在温有容身后,只是乍到Friedrich的地盘,摸不透规则,我有些无所适从。
偶尔我疑心,温有容不是带我来谈生意的,他想整我。也想让我知道,我的那些本事,不过尔尔。
抛开胡思乱想,我推着温有容往外走,“你们的游戏结束了,可以带我出去走走吗?”
他疑惑:“你还不困?”
“困到一定境界,麻木了。”我神色自若地扯谎,“四周好像有枫树林,我们去逛逛吧。”
他自然而然地牵住我的手,带我往外走了两步,“今晚没有月亮,也没有一颗星星。”
黑沉沉的深夜。
黑沉沉的前路。
我轻扯嘴角,“难道你没有手机吗?”
或许是察觉到我强颜欢笑,他牵住我往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走。
是因为和翻版孟想打了个平手,他对我心存愧疚,所以依着我?
温有容有好几重面具,温柔是最常戴的。
然而我感觉得到,这次他不是面具下的温和。
是发自内心的。
怀着早梅酸涩中夹杂着丝缕甘甜的心情,我被他牵出偌大的古堡。
路灯零星,且光线幽暗。
他不受影响,目的明确地领我走着。
待我觉得足够远,我喊停。
他难得柔声说:“枫树林还没到。”
我从嘴里取出塞了很久的纸条,幸好没有湿透。
应该是经过处理的纸,防湿。
不然我含这么久,早就糊成一片了。
他声线骤冷,“这是什么东西?你在玩什么花样?”
左手食指、中指夹住字条,右手打开手机手电筒照着。
上面只写着一句话:姐姐,救我。
歪歪扭扭的中文。
宋小巫黑鬈发黑眼珠,确实不像欧美小男孩。
“林蒹葭,你想做什么?”温有容沉声问。
他并不惊讶,那口气像是在问我是不是想去送死。
我点了点“救我”两个字,“你不明白?”
眼神变得深邃,他明明白白告诉我:他不理解。
或许,在他心里,我是个浑身带刺的野玫瑰。他目前带我走南闯北,是因为把我拔下来放在身边的过程,很有趣。
连我都没有想过。
因为一面之缘的宋小巫,一块即将发霉的曲奇饼干,我居然要在Friedrich的地盘冒险。
大概,宋小巫的身上,有我希望留存的美好。
也可能我初到罗马,内分泌紊乱,胡乱做决定。
但他没有勒令我不准,只是用沉静而幽深的目光,锁住我。
怕留下蛛丝马迹,我从他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将字条烧成灰烬。
淡淡的烟味萦绕鼻端,提醒我这一切并非梦境。
秋风拂过,树叶簌簌作响。
我有些困倦,“我们回去吧。”
他走到我跟前,半蹲,“我背你。”
“为什么?”我脱口而出。
照我推测,温有容是不希望我惹麻烦的。
宋小巫的细节问题,我决定求助傅铮。我和傅铮虽有嫌隙,但这件事,只能他能给我帮助了。
年幼时,我便懂得能屈能伸的意思。
“要不要上来?”
听他口气,有发怒的征兆。
我忙扑上他的背,他稳稳接住我。
怕摔,我两手环住他的脖子,脸贴住他的肩膀。
他走路很稳,致使我昏昏欲睡。
这一夜,从所谓的狼人杀游戏开始,就让我身心俱疲。
太过漫长。
将睡未睡之际,我好像听到他说:“你这么一心求死,我还有必要去跟那个假德国人赌第二次吗?”
假德国人,应该是指Herman。
温有容私底下对他的称呼,挺搞笑。
我呢喃:“去,你当然要去。都说是假德国人,阴不阴、阳不阳的,我跟他见面就难受。”
Herman有和孟想一样的脸,昳丽精致的美少年脸庞。
孟想不按常理出牌、经常找我不痛快,我都没觉得怎么样。
偏偏一看见Herman,我就觉得毛骨悚然,仿佛阵阵阴气盘亘四周。
温有容轻笑一声,不予置词。
然后,在静谧中,我坠入梦想。
日上三竿,我才起来。
不规则的个性盘子,率先映入眼帘。我本能地摸了摸身边的床,空的。
显然,温有容需要的睡眠,比正常人少很多。
我惯常把显露柔情的温有容归为梦中人,这样我不容易当真。
来自S市的女佣在我发愣时进来,“林小姐,你终于醒了!”她给我端来早餐,暂时摆放在柜子上,试图将花纹精致的小桌子放在我床上。
那可是欧洲贵妇级别的待遇了。
我忙抬手,“你别折腾,早餐拿回去,我马上下来吃。”
“这……”她面露难色。
“我和你都是S市的,我难道会跟你计较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
轻叹口气,她端着早饭出去。
我不急着起床,而是给傅铮发短信:Friedrich跟宋小巫有什么关系?或者,昨晚Friedrich请的人里,谁和宋小巫有什么关系?
防止有摄像头,我打字时左右手遮挡住屏幕的。
但我觉得,这间卧室里有监听、窥-视设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没有察觉到,温有容不可能任由自己被监视吧?
起身去卫生间洗漱,睡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我逃出来一看。
傅铮言简意赅:你别管。
我叼着牙刷,正要回,他又发来信息:不是你该管的事,你现在惹不起Friedrich。
所以,宋小巫与Friedrich有关。
我将手机扔到一边,挤牙膏在牙刷上。
左手刷牙,右手再次拿起手机,飞快打字——
傅铮,我非管不可。你不帮我,也行,那就等我去送死吧。
我与傅铮相识多年,我很少正儿八经求他,更别提以死相逼。
短信发送成功,手机屏幕十几秒后变暗。
我将手机放在隔层上,专心刷牙。
涂完水乳,手机终于再次震动,傅铮回了我三个字:我帮你。
我轻扯嘴角。
换好衣服,我施施然下楼,在女佣火热的注视下,吃完了精致的早餐。
“你的手艺不错。”我夸赞她,“尤其是蛋挞。”
她鞠躬致谢,笑着收拾残局走进厨房。
听旁的佣人议论,Friedrich和温有容,一早赶去高尔夫球场了。
温有容没有喊醒我,说明这次社交不需要我。
我也不急,绕着古堡散步。
傅铮的消息,再次发来。
我绕到后院,坐上旧轮胎制作的秋千,点开:Friedrich有的不是一个宋小巫,而是一群。
傅铮附带的照片,是一张模糊的合影。
我正想点开看清楚,已经自动销毁。
只消一眼,我便知他有一个儿童“国”。
Friedrich需要做什么,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傅铮又说:你想要救,很难,也许会把自己搭进去。
我要救。
傅铮急了,竟直接给我打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林蒹葭,就算你看到宋小巫想到自己,你就不能冷静点吗?你有没有脑子?!这么些年,我白教你自保了吗?!你知不知道,你会害死你自己?”
我轻飘飘地说:“也会害死你,对吗?”
他愣住。
我知道我伤到他了,声音放柔,“傅铮,这是我唯一也是最后一次任性。我保证。”
缄默许久,他最终妥协,“营救计划,我尽快帮你制订。Friedrich和他的古堡,都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你也知道,平时我查资料有多快,查他的,费了很大劲。至少这两天,你不要轻举妄动。我抽不开身,具体实施,就要靠你自己了。”
“失败了,我就当你从没存在过。”
他声音冷然地追加一句。
我浅浅笑开,“我知道的。”
他又补充:“可你要知道,我是希望你,不要有这么一次任性的。”
不想再费口舌,我挂断了手机。
“你在跟谁调-情?”
这阴森、黏-湿的声音,不是Herman是谁?
他怎么在这里!
这一认知,让我僵直了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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