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江逐水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
照理,他救了我,请我帮忙不必如此拘谨。我又不小气,即便是不喜欢的事情,我也答应了他一件。
“我父亲病重,没多少日子了。”他口吻难过,“弥留之际,他想看我安定下来。我想请你跟我一起去医院探望我父亲,假装你是我的女朋友。我知道这很唐突,我在医院才知道你的名字,甚至我不知道你是否单身。你完全可以拒绝我。我不想用什么绑架你的意愿,这违背我做人的原则。我非要说出来,是因为你是我三十年来唯一动心的女孩子,就算要骗我父亲,我也只请你帮忙。”
他说这话时,耳后一直盘旋着薄红,看向我的目光,却是坦坦荡荡。
我其实不信一见钟情的。
可我不会质疑江逐水这番话,哪怕他还扣给我“唯一”这个厚重帽子。
“江逐水,我可以作为朋友陪你去看望你的父亲,但不能作为你的女朋友。”我正色道,“我是温有容的未婚妻,如果你只混艺术圈,我不介意科普下温有容是谁。”
怕江逐水留有余念,我直接用“未婚妻”压他。
越真挚的爱,我越不配拥有。
我遇见江逐水太迟也太早。
我有时候甚至觉得,我不是在寻找一个我爱的男人,而是一段我想要的爱情。
瞬间,他眼神变得涣散,喃喃,“未婚妻啊。原来你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妻了。”
我斩钉截铁,“对,除夕我还跟他回家了。”
他似乎并不死心,“他爱你吗?他对你好吗?”
我回想起温有容不久前回我的短信——管,我不自觉轻笑出声,“他爱我的,也对我很好。”
如果我记忆没有错乱,温有容没跟我提过“爱”,倒是我服软、求他是提过类似的话。但是,他当得起“对我很好”这个评价。
江逐水沉默了阵,又恳切地问:“我这次冒犯了你,你还愿意做我的模特吗?”
我微扬嘴角,“当然可以。”
他能说到做到,在得知我已经“生活美满”后不强迫我,反而让我有点过意不去。因为眼前这个娇贵的艺术家,才拼了命把我从火场里救出去。
大概是有了不太愉快的对话,我和他都没什么胃口了。
从饭店离开,我直接回温有容的别墅。
在等第三个红绿灯时,我突然特别想见他。那种莫名其妙的想,一直延续到我在客厅看到端坐的宋小巫。
见是我,他双腿猛地蹭地,快速奔到我怀里,“漂亮姐姐!”
我有点意外,微微后退,本能地将他抱起。
虽然过了个年他十一岁了,但他依然瘦瘦小小,是个精致可爱的年画娃娃。
发酵一路想见到温有容的狂热,突然被当头淋下的冷水浇灭。
“你没事吧?”我端详他圆润不少的脸蛋,提到嗓子眼的心,慢慢落回原位。
他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我很好呀,就是很想、很想见你。”
抱他穿过长廊,我将他放在沙发上,半蹲在他跟前,卷起他的袖口、衣摆、裤脚,更仔细地检查他的身体状况。他乖乖坐着,纯真的眼神落在我脸上、心坎。
虽然温有容能让我见宋小巫,宋小巫基本上不会有事,但我不太放心。
宋小巫太小了,被温有容押着,命令一层隔一层,天知道色宋小巫会经历什么。
确认他身上没有瘀伤,我才松口气,摸摸他柔软的发顶,“饿吗?”
他扑闪浓密且微卷的睫毛,“有点儿。”
我打给温有容刺探军情,接电话的是赵青山,说他在开个尤为重要的会议。
那就是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我挂断电话,轻捏宋小巫Q弹的小脸蛋儿,“你等着,姐姐给你做。”
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
入耳的声音绵绵、糯糯,我心中发酥,慢慢漾开,一发不可收拾。
兴许是我不能再生,看到比实际年龄更为瘦小、羸弱却聪明漂亮的宋小巫,不自觉地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
较之当初的怜悯,如今我再见到宋小巫,更舍不得他受罪了。
温有容只承诺我见他,不知道……愿不愿意放过他。
抛开杂思,我替宋小巫打开电视,而后走进厨房。
我长相缘故,大多数人都觉得我是勾男人魂的狐狸精,也自动认定我十指不沾阳春水。我不爱做饭,更少做饭。大概我“不贤惠”的标签深入人心,连温有容都不会奴役,反而他会难得进几次厨房。
其实我很会做饭,以后老了失业了,去个小饭店做厨师应该没问题。
我无父无母,很长一段时间,我不自己做饭,只能等着饿死。
牵连着不太好的回忆,因此我能点外卖绝不开火。上次在周瑾安家,周琳问我会不会做饭,我果断摇头。其实如果我说会,再费点心,可以更快地赢得周琳的好感。
但我不愿意为周琳做饭。
而宋小巫,同样孤苦无依,更是让我产生了某种微不可见的碰撞。
自罗马回来,我一直被温有容吊胃口,见不到、担心着,长时间的惦念中,我对他似乎又滋生了新一层责任感。
考虑到宋小巫已经饿了,我决定给他做京味打卤面。
早几年傅铮和我关系还算好,有一阵他突然迷上了这种面,我估摸着和某个姑娘有关。但他没细说,我也没追问。我只知道,那段时间,他天天从S市飞过去,名胜古迹从来不看,就专门去小胡同里吃做得最正宗、最合胃口的打卤面,甚至捎回来份秘方。
他照着学,兴许心魔作怪,他炸了厨房都没学好。我在他的耳濡目染下,倒是能做出像模像样的。
我只试了一次,自己尝了筷,然后就倒了。
虽然我很久没碰厨房,但我丝毫不慌乱,端着张性-冷-淡一样的严肃脸,有条不紊地按着记忆中的步骤做。
终于,面入碗,卤浇面。
我趁热端出去。
宋小巫很给面子,夸赞着“好香”,不用我喊,直接跑到饭桌前,坐上椅子,晃荡着脚丫。
我轻拍他肉感的手,“先洗手。”
他乖乖应是,跟我进了厨房。
我特意叮嘱他,不准告诉温有容我会做饭。
否则,温有容一定会天天让我做,直到我在厨房里熬成黄脸婆。
个中弯绕宋小巫不懂,但他愿意听我的,愿意为我保守“秘密”。
宋小巫吃饭,我负责清理厨房。
正在擦洗漱台,我突然听到宋小巫问:“姐姐,我还饿,还有好吃的吗?”
我觉得他年纪小,特意控制了量。
没想到……
我忙说:“你先坐着,再等等。”
怕他吃太撑,我给他做了小碗的酒酿圆子。
结果,他吃完半个小时后,突然又凑到我身边,“姐姐,我饿了……”
我合上文件,摸了摸他平坦的小肚子:他怎么能吃这么多?消化又这么快?
“温有容是不是饿着你了?”我点了点他的小脑门。
他下巴抵在我膝盖,冲我咯咯笑,“叔叔随便我吃的。”
我:“……”
认输,我去给他捯饬了个大果盘。
吃水果,总没什么大错吧?
我从没正儿八经地照顾过孩子,这会儿真没经验。
宋小巫见我很亲,吃饱喝足后趴在我腿上休息。我也依着,抬高手臂看资料。
温有容晚上回来时,他已经睡着了,正砸吧砸吧嘴。
看起来做了个香甜的梦。
温有容面无表情地打了个电话,“过来接人。”
我问:“接谁?”
他反诘,“你说呢?”
从他微妙的口吻中觉出又是他的破占-有-欲作祟,我哭笑不得,“他是个孩子。”
你跟他计较什么。
他径直绕过我上楼,“他不是你我的孩子,不能住在这里。”
“那你把宋小巫交给我安排吧?”我试探性反问。
要是温有容不从中作梗,我安顿好宋小巫不难。
走到旋转处的男人忽然僵住背影,他回过头,“我当然不跟孩子计较。据我所知,江逐水三十岁了吧?”
我心下“咯噔”: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他!
面上镇静,我理直气壮地辩驳:“他只是恰巧救了我,我和他现在没有关系,以后更不会有。”
隔得太远,我看不清他。
只能听到他冷冷地说,“等你想清楚了,再上来跟我谈吧。”
须臾,他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望着空荡荡的楼梯转角,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温有容比宋小巫早一点回来的话,我不会别扭的。我会扑到他的怀里,缠-住他、拥-吻他。
可现在,我犹豫,迷茫。
短促的门铃声将我拉回现实,我轻柔地移开宋小巫,起身去开门。
是赵青山,他开门见山,“林小姐,我来接宋小巫。”
“嗯。”我叮嘱,“温柔点。”
赵青山带走宋小巫后,客厅独独剩下我一个。安静而幽密的环境,适合思考。
宋小巫在温有容的手里,他能给个甜头让我见这孩子,也能要他的命。方才他忽视把宋小巫交给我的提议,就是无声的拒绝。
江逐水喜欢我,简单而热烈。
我拒绝了,以后也会一直拒绝,但我答应了做他的模特。
难道温有容介意我被拍几张照片?
沉思许久,我最终关灯上楼。
他的床非常暖,我想躺。
温有容不在主卧,而在书房。
我推门进去时,他左手用钢笔在写字。他左右手都能用,看喜好。
“忙?”我轻声问。
他应声抬头,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我。
但转瞬,他嘴角扬起温暖的弧度,“不忙。”
这样的温柔,令我胆颤心惊。
估摸着见我愣在原地,他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忘了告诉你,易橙酒店的火灾,的确是蓄谋为之。凶手,查到了。”
“谁?”
他说:“柯小唯。”
我回:“哦。”
那个有一头扎眼红发的江恒望的蜜-儿。
她下手这么狠,估计也只是嫉妒江恒望跟我搭讪把她扔下。
纵火这么大阵仗,不像临时起意,更不太可能一个人完成。
也有可能是单独完成的,毕竟当天就被温有容查到了。
“你就这反应?”他收紧声线。
我故作茫然,“那我该有什么反应?”
温有容倏地站起,步步迫近我。
气场这种东西,是经年累月沉淀出来的,朝夕之间无法改变。
我被他摄住,本能后退,直到背抵上冷硬的墙面。
“你想怎么样?”他的气息压面,我下意识吞-咽口水。
他手指落在我的肩膀上,缓缓移到颈窝。
在我以为他要爱-抚我时,他骤然用力,狠狠扼住我的喉咙,“柯小唯是ji-女,赚钱都来不及还惹事?没有江恒望的指使,她敢做?江逐水和江恒望是兄弟,你又觉得他是什么好人?连我都没有正、巧路过,怎么给他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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