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惊,我骤然睁眼。大片的血色,模糊了我的双眼。
周琳延绵不息的尖叫,刺痛了我的耳膜。
中枪的是方凉,孟想的刀子,划过我的右脸,削走我耳垂一块肉。
药-物仍在麻-痹我的神经,几秒后我才感觉到锥心刺骨的痛。
我呼痛出声,想要捂住耳朵,却发现抬不起手臂。
孟想怒气冲冲扔下刀片,迅疾跑向跪倒在地的方凉,“温有容,你TM真开枪?”
此刻温有容也剥了温和大度的面皮,“孟想,你TM不也碰林蒹葭了吗?”
他用所有物被觊觎的愤怒口吻喊我的名字,突然让我觉得带感。
孟想跪在方凉面前,捂住她汩汩流血的伤口,漂亮的手指瞬间染上润泽的红,“谁让你替我挡枪的?”
孟想说这话时,竟也有几分凶狠。
我一直以为,孟想根本没把方凉放在心上。
只是个信徒罢了。
温有容迈开长腿,大步走向我。
孟想放下方凉,欺身而上,两人缠-斗在一块。
“你TM有本事再开枪!”孟想恶狠狠地说。
兴许温有容在顾忌什么,面对发疯了一样扑上自己的孟想,他只守不攻。
我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战况。
可我眼皮愈发沉重。
温有容的出现,让我本能地放松警惕。
方才,孟想对我下手,可是真的狠。要不是方凉中枪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我想我现在就已经毁容了。
*****
我是被烫醒的。
睁开眼,四周腾腾的雾气扰乱我的视线,脖子以下的滚烫温度刺激着我近乎麻木的神经。
渐渐,白雾散开,我看到了站在跟前的温有容。
“我受伤了。”我定定看着温有容,陈述事实。
右耳还在火烧火燎地疼着,湿-濡感也没消散——我应该昏过去没多久。如果他愿意把我送到医院,医生将我麻醉,替我处理伤口,也许我能好好睡一觉。
偏偏他要把我扔到滚烫的水里。
“我知道。”他停顿,“我也受伤了。”
我抬眸望去,发现他脸上干干净净,并没有伤口。
接收到我的疑惑,他猛地撕-开衬衫,坦荡荡露出胸前的伤口。血色淹没狰狞的疤痕,竟有几分瑰丽。
我直勾勾盯住疤痕与艳-红交错的地方,突然意识到不合适,低下头,看到热水里洇染着淡淡的红。
“啪嗒”,又一滴血,落入水中。
“你是嫌我脏吗?”我轻声问。
热水温柔地敲打皮肤,我的心情却不明媚。
倒不是因为他是温有容。
有时候弱势,反而会被歧视。
孟想千方百计强迫我,即使事情曝光,被指点的也是我,绝非孟想。在温有容眼里,也只是觉得我脏罢了。
他和方家垣是死敌,未必到现在都不知道孟想的存在。至少,在他们打斗时,他是有所顾忌的。连陆昕悦,他都要留着她为温氏集团效力,更何况是孟想。
我此时的悲戚,是为我,却与温有容无关。
“你觉得呢?”他掷地有声地反问。
我依然盯住血珠子坠落的地方。层叠的水波漾开后,水面又恢复了平静。
“哗啦”,突然水花四溅,半个浴缸的水都在瞬间溅出去了。
温有容跨坐在我跟前,提溜起我右肩,将我按-坐在他的大腿上,“你觉得呢?”
他还是那句话。
却裹挟着风雨无阻的动作。
我没有办法抵抗,但也高兴不起来。
耳朵很疼,被扎过的左肩也很疼,身体很沉,痛感却清晰了。
在温有容面前,我从来不是贞-洁-烈-女。甚至,我屈服本能,基本上行进中渐渐沉-迷于他。
可这回,我没有。
我只是痛。
他和孟想又有什么分别?
本来也是没分别的。
我保护自己,只是希望更顺利地得到自由而已。
此念一出,我整个人都轻松了。
大概是因为我没有反应,总是拧着眉,温有容生气了。
他换来换去,无非就是逼我跟他同节奏。
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反手缠-抱住他的脖子,有气无力,“温二哥。”
“嗯哼。”他像是被顺毛的二哈,服帖不少。
待他温柔下来,我低头吻了吻他的伤口,“这里真美。”
感受到他瞬间的僵硬,我悄声勾唇。
原来,脱离出情-爱,我真的可以蒙骗温有容。
一句夸赞,彻底取悦温有容。
他没完没了地折腾,到底记起我们是伤患。
温有容先从浴缸走出,弯身将我从水中捞起。伤,似乎并不影响他。
“我想再冲洗一下。”身上的黏-腻不散,我在他怀里提议。
他挑眉,不回应,却照做。
好容易躺回chuang上,我脑子混沌,“请个医生吧?我的耳朵……”
少了块肉,痛过了,现在摆在我面前是毁容的问题。
还有右脸那一刀。虽然只是划过,但疼得厉害,说不定也会留下长长的疤。
“我来。”他翻找出医药箱,而后半跪在我跟前,制造了大片阴影。
他没穿浴袍,胸前的伤口还会流出血,染红旧疤。
我不自觉吞咽口水,“要不,你先处理你的吧?”
我已经痛到没有知觉了。
关键是,温有容这样太性感,我可能会忍不住亲上去。
温有容别有深意扫我眼,套上睡衣,虚虚拢起。
我老脸一热。
他倾身处理伤口,动作熟练,目光也是难得一见的温柔。是真正的温柔。
我仰面躺着,不找茬也不喊痛。
半个小时过去,他躺着,我跪-趴在他身上,替他处理胸口的伤。
等到一切处理妥当,空气中飘拂着淡淡的血腥味。我没力气再爬起来开窗透风,栽倒在他怀里,准备大睡一场。
温有容保证过不会留疤,以后留了,我可以找他算账。
现在急不来。
“啪嗒”,他右手揽住我,左手悄摸着关了灯。
黑暗里,嗅觉和听觉似乎被放大了。
他身上有药膏味儿,淡淡的,像是清新的薄荷糖。
他心跳很规律,细听,又似乎有些紊乱。
我迷了神,只好抛出话题,“温有容,你领我回来了,那他们呢?”
孟想和周琳都还好,我就担心方凉。她实实在在挨枪,要是处理不妥,或者命中要害,她可能没命。
方凉死了,孟想肯定咬住不放,我和温有容就会有数不尽的麻烦。
“赵青山送周琳回去,孟想带方凉去了医院。”他漫不经心地回,仿佛更专注把我捞到他身边。
他怀里温暖,比chuang舒服。
我顺着他的力道,贴上他滚烫的胸膛。触到棱角分明的纱布时,我心软了软,抬起右手揽住他的腰。
折腾来去,孟想在我身上留下的药-效,倒是彻底散去了。
我困了,不再追问。
他也无意多说,将我的背当作钢琴,时不时弹几下。
一夜好梦。
我醒来,温有容已经离开,不过破天荒留给我张便利贴,提醒我吃早饭。
盯住他遒劲有力的字,我忽然笑开,收好便利贴。
昨晚浑浑噩噩的,除了跟温有容怄气就是跟他做-ai,我根本没空关注这里哪里。现在我有心思了,一眼就看出这是他的卧室。
施施然走到卫生间,我半倚在盥洗台,研究缺了块肉的右耳。他给我包了纱布,看不太出来。
右脸的划痕,伤得不深,已经结痂。虽然是个长弧,但是隐蔽。我不侧过脸,别人看不出来。
手指轻轻抚过,我当然希望不要留疤。
吃过早饭,我自来熟地坐在阳台晒太阳,琢磨着要不要吃过饭再回我的小公寓。温有容雇的阿姨,厨艺一绝。
没想到周琳发来短信:林蒹葭,我走不了了。你可以来见我吗?我想跟你谈谈。
周琳不能回B市,必然跟昨晚的事情有关。
我思考两秒钟,回她:地址。
周琳估计刚醒不久,约我在她家。她临时的住处,是集装箱改良的。
外观不咋的,内里倒是少女心爆棚。
拂开堆积如山的羽毛,我坐在轮胎上,“想谈什么?”
周琳眼睛红了一圈,颇是受伤,“我昨晚……你都不关心我的吗?”
我指了指右耳,“我也受伤了。周琳,比起期待别人的关心,你更应该自己强大起来。”
咬住下唇,她沉默一阵。
我静静等着。
估计发现我没开口的打算,她总算再次说道:“我明白了。林蒹葭,我们不是朋友。你不需要朋友。”
我没解释,轻轻“嗯”了声。
周琳表情突然轻松,像是解脱了,“孟想让我作证。方凉险些丢命,孟想要告温有容。”
孟想一闹上法庭,温有容持枪,本来就够棘手了。
虽然这事是孟想造成的,但我和温有容关系摆在跟前,我的证词未必有说服力。同样留在现场的周琳,自然成了两边都该努力争取的证人。
而我刚刚,得罪了周琳。
倒也没有巴结周琳的意思,我平和地说:“我希望你可以说实话。要不是温有容过来,我和你,都可能被孟想玩-死。”
周琳顺手抓起把羽毛,往空中一掷。
在飘零的羽毛中,她无辜地笑着:“林蒹葭,你这么聪明,肯定看得出来,我喜欢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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