觑了眼沉浸在悲伤河流的温有心,我终究没有多问,“好。”
匆忙下楼,偌大的停车场,我一眼望见他的车。
跑过去,我着急忙慌地敲打车窗。
车窗突然下移,我直接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停车场虽然在地下,但白天光线不错。可惜他穿着黑色长款风衣,什么都遮住了。
他像是闻不到血腥味,“退后,怎么这么莽撞。”
我僵硬地后退两步。
“咔嗒”,车门打开了。
他温声说:“过来。”
我狐疑,“你杀人了?”
“杀?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极端?”他嘲弄一笑,“我没杀人。”
“你伤人了?”随后,我补了句,“还是被伤了?”
我不是恶意揣度他,只是在我心里,温有容不容易被伤。而且,闻到血腥味的瞬间,我脑子里蹦出的唯一一个念头就是他不要出事。
“伤的是我。”他说,“你再不扶我上去,我可能要失血过多而死了。”
我恍然回过身,冲上前扶他,“呸,你别说不吉利的!”
躬身,我琢磨怎么架起人高马大的他。
前一秒还催我动作利索的他,倏地攫住我的唇-瓣,彻彻底底地拖延时间。
不知道他伤在哪里,我根本不敢推他。
我只好两手微抬,把持着高难度的弯腰姿势,由他胡吻。
起初我还在反感浓稠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吻逐渐加深。
我反而被激出了某个隐秘的癖-好。
疼痛加死-亡胁迫的吻,会让我滋生快-意。
离开Friedrich古堡后不久,我问过温有容:Friedrich不为人知的癖-好是蓄-养“儿童国”,那你的呢?
当时他说:“你。”
我自然觉得是玩笑话。
但近来,我越来越觉得,也许真的是的。
也许我哪里不小心,令他成了-瘾。
我迷-醉了。
到头来时刻清醒的是他。
缠绵终结,他抬起胳膊压在我肩头,“扶我上去吧。”
后视镜里的我,两颊绯红。
咳嗽两声,我调整情绪,左手扯住他按在我肩头的左手,右手环住他的腰。
好在我并不瘦弱,总算把他半拖半拽出这辆没开几次的墨蓝宾利。
还是新款。
我估计沾了他这么多血,他是不会再开了。
担心他不舒服,我走得特别慢,走两步就要回头看一眼走过的地面,有没有留下血迹。
宽厚的手掌扶住我的后脑勺,他勒令我,“不准再回头。走快点。”
不准再回头?
我怎么觉得,我好像哪里听过这句话?
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昙花一现。
血腥味愈发浓烈,我摇了摇头,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伤患上。
周遗梦、温有心接连住院,现在……又该是温有容了。
这个新年开端,一点都不好。
我本来想去急诊区,但他让我直接去梁医生办公室。我不想浪费时间去挂号、排队,按他的指示找到梁医生的办公室。
停在门口,我搀住温有容,腾出右手,有规律地敲门。
“进。”
我推门,“梁医生,温有容受伤了。”
他合上文件夹,冷冰冰的眸子看向温有容,“伤哪了?”
卧糟!
这医生厉害了,我都不敢这么跟温有容说话。
因为他态度十分倨傲,我不由得打量他。
乍看就是张冰山脸,细看有点英伦帅哥范儿。浓眉高鼻薄唇,轮廓深刻,他冷着张禁-欲脸,又穿着白大褂,别有一番魅力。
气质也不差。
能这么和温有容说话,不是认识得深入,就是认识了很久。
温有容也毫不在意,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老实回:“后背,日-本刀。”
“脱衣服。”梁医生起身,掀开身后的帘子,是张简单的病床,“过来趴着。”
我:“……”
怎么听着,温有容像是他养的不听话的阿拉斯加犬?
梁医生的高冷,倒是完全不看人。
见温有容当真抬手接风衣,我努力憋笑,半跪在他跟前,替他解衣服。
背对梁医生,我也能感受到他目光的凉冷。
卷起他深灰色的线衣下摆,我要替他脱。他按住我的手,“你先出去。”
“现在知道害羞了?”梁医生冷飕飕开口,“挨刀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
我仰头,状似虔诚地打量温有容。
温有容嘴角微勾,微微抬眸,“梁宿,你这个正直医生,最好不要得罪我这个阴险商人。”
正直医生,阴险商人。
温有容的形容,十分准确。
“过来趴着。”梁医生态度没有丝毫软化。
下巴忽地传来粗糙的轻抚,他将注意力落在我的脸上,“戏,好看吗?”
我连声咳嗽,“我真担心你。”
“真想看?”他刻意压低嗓音,仿若掺杂了陈年老酒,醇香深幽。
我忙不迭点头。
“那就看吧。”他抽回手,两臂抬高。
回过味,我重新捏起他的衣摆。
后背的血结了痂,大面积沾上衣服,衬衣和线衣黏在一块,并不好脱。
就算我用力扯,也脱不干净,而且等于再次在他伤口上划一刀。
日-本刀大概率都是长刀,伤口估计挺长挺深。
我舍不得。
如果这是荒山野岭,我会自己处理。
可现在,是医院。
我轻轻放下柔软的线衣,偏头问身后的梁宿,“梁医生,你能帮他处理下伤口吗?”
他毫无温度地回:“他不怕痛。你使劲。”
我:“……”
温有容都没有生气,我能怎么着这个梁医生啊?
忍住脾气,我重新看向温有容,“我把衣服剪了,没关系吧?”
他趁火打劫,“你给我买一套新的就成。”
可不是趁火打劫?他的衣服都很贵,如果成套的话,我估计几个月工资都不够。
我直觉温有容状态不对劲,拖不得,只好麻利答应。
梁医生坐在半米开外的沙发上,交叠逆天大长腿,冷眼看戏。
幸好他不吝啬医用品,我先用剪刀大刀阔斧剪了没有被血缠住的。衬衣和线衣零零落落散在一块,我适才发现伤口有多长。
斜着的,占领了他整个背。
从右肩胛骨到左腰,长长的一道。
我甚至觉得,如果下手的人再用点力,他就没命了。
到底是谁,能成功对温有容下这么重的手?
触目惊心的画面,骇得我的手微微颤抖。
旋即,我又平复心情:梁宿看戏,我不把布料清走,他不会给温有容治伤的。
镇静下来后,我一边替他清伤口,一边扯布料。
伤口太长,我不敢清洗太多,只针对布料虬结处。
冬天,梁宿办公室没开暖空调,还是很冷的。
整个过程中,温有容没有抖一下,我额头、手心全都渗出不少汗。此刻的惶恐,跟当时我在晃荡的邮轮上处理他的伤口差不多。
扯下最后一块布料,我手一软,镊子砸在托盘上,叮咚作响。
我说:“好了。”
既说给温有容听,也说给梁宿听。
梁医生总算收起看戏的姿态,走到病床前,“过来趴着。”
我在心里给他竖起大拇指:梁医生连台词都不改,愣是说了三遍“过来趴着”。
温有容没计较,起身走到床边。
估计见我能把碎衣服从伤口取出,他没有拉好帘子。
甚至,他还把我当成护士,让我替他打下手。
梁宿虽然之前冷冷看戏,且有一张温度零下的冰山脸,但他处理伤口特别专心,乃至有点迷人。医生光环,是不一样的。
个把小时过去,伤口缝好了,也包上了纱布。
白白的长条,遮不住因缝针而狰狞的疤痕。
“我冷。”盯住纱布发呆,温有容突然开口。
我猛地回神,望向坐在办公桌上写病历的梁宿,“梁医生,你有没有衣服?”
他头也不抬,“他太胖了,穿不上我的衣服。”
我:“……”
分明是他自己清瘦得过分,非要说正常身材、还特性感的温有容“胖”。
在梁宿那边吃瘪,我也没怼回去,而是转头问温有容,“那你等一会,我帮你去买?还是,你只穿定制的?”
他坐起,长腿一抬,踹了一脚梁宿的椅子,“别欺负我的女人。”
屁-股震了下,梁宿继续写字,“连我讽刺你都听不出来,你耳朵也聋了?”
“还有,”他冷冷补充,“不想重新缝针,就不要乱动。你女朋友之前看了我好几眼,明显是个有眼光的颜控。你要是背上的疤太狰狞,她一定会嫌弃你。”
莫名被卷入战争的我:???
我只是佩服他对温有容的态度,打量了下他,怎么就是好几眼?怎么就觉得他长得很好看?
在我错愕中,有人敲门。
梁宿照旧眼皮不抬,“进。”
“温先生,您的衣服。”是赵青山。
我忙走到他跟前,接过纸袋,“你可以走了。”
赵青山越过我,恭恭敬敬问:“温先生,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过了一秒,他应是离开。
估计温有容摆了摆手,或者是摇了下头。
等门关上,我把衣服扔到病床空着那一头,“自己穿。害羞就拉上帘子,我等你。”
“你帮我穿。”他挑弄纸袋,似乎很嫌弃。
我觑了眼还在“唰唰唰”的梁宿,说:“你自己穿。”
目光掠过梁宿,最后落在我的脸上,他问:“难道真跟梁宿说的那样,你嫌弃我的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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