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糙的指腹磨上我的脸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我的眼睛。
我抵抗的双手,慢了半拍,只能掰住他硬梆梆的胳膊,且撼动不了他分毫。
“不是他,是我。”
“放手。”
他不规矩的手背抚过我的脊背,包裹裸露在外的肩膀……
我再次厉声,“你-他-妈放手!”
婚纱店播放着曲调荡漾着幸福的音乐,狭小隔间内的动静传不到外面。
这会儿,我居然不知道,我想不想温有容破门而入,做我的盖世英雄了。
“我教你说脏话了吗?”湿-濡的嘴-唇凑近我耳垂,腾出的左手勒住我的胸-腔,颇为qing-色地来回。
抹胸的设计,本意是要展露美好的。
被他这么一搅,我迁怒到这件婚纱上,死活不买它。
他勒得我呼吸不畅,我抬膝,鞋跟重重碾压他的脚面。
他不喊痛,只加重了圈-禁的力度。
僵持。
渐渐地,我败下阵来。
呼吸几欲骤停,胸-贴都快被他卷-走。
哪怕在我心里他如同鬼魅,他的碰触是始终令我反感。
我不情不愿收回脚,认输。
与此同时,他略略放松力道,却仍不远不近地擦着我裸-露在外的皮肤。
我顾不上喘-息,“有事说事,我再不出去,我的丈夫会来找我。”
在听到我强调“我的丈夫”时,他嗤笑出声,“你怎么就教不会呢?”
“你从没有教过我。”我漠然,“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你要真想玉石俱焚,何必躲在这里做这般勾-当?”
他不过是,恶毒地取代了别人的人。
就算在那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他都是被唾弃的存在。
除了狠,他还有什么?
他一无所有。
傅铮走了,他迟早要来。
哪怕我希望,他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那我现在教你,对付方家垣,如何?”我在我耳后吹风。
仿佛毒蛇信子拂过。
我全身不自在。
“不用。”
“你的孩子,不要了?”手臂下移,落在我腹部。
“你的条件。”
“上道。”
温有容见我穿上我最中意的一款婚纱,眼中无波无澜,似见往常的我。
我更别想找到惊艳之意。
两手展平,我冲他转圈圈,“不好看?”
目光落在我胸前的沟-壑,他点评,“太暴露……”
为遮掩勒出的浅淡红痕,我已经选了较为保守的款式,他还嫌?
“那我穿西装?你穿婚纱?”我打趣他,“反正我不介意你暴露。”
他掐我脸,命令,“换回来。”
我佯装动怒,扯起裙摆往更衣室走。
有了前车之鉴,这会换之前,我撩开纱帘,将换衣室角落都查了个遍。确定没人,我才迅速换好衣服。
椅面上高高摞起的婚纱,恐怕没一件他能看得上。
温有容接连带我去好几家婚纱店试,还去看了旗袍。
凭我的直觉,他似乎更钟意我穿旗袍。
莫非是我没什么穿过?
一上午就在穿-穿-脱-脱中流逝,温有容领我去饭店吃饭。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猎奇,我现在只能照遗嘱吃。
温有容仗义,跟我同桌,绝不会吃勾引我食-欲的“禁-食”。
点完菜,服务员退出隔间,就我和温有容。
我问:“二哥,你管宋小巫,你有计划,对吗?”
他嗅了嗅茶杯,“这茶叶不怎么样。”
“噗”,我抬脚踹他。
水面微澜,他稳稳托住茶盏,最终没有洒出一滴水来。
“这些事不用你管。”得空的右手,瞬间包住我的脚踝,“踹我?”
我挣了几下没挣脱,“我担心宋小巫。我更担心你。说实话,婚礼办不办我真无所谓。我们领证了,我不知道你藏在哪,反正我把本子藏得好好的。你不要再瞒我,好不好?”
他放开我,目光幽深,“那你呢?”
那我呢?
是啊,我呢?
换衣室的插曲,他是不是也知道呢?
或者,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没那么被动?
这是机会吗?
这是个好机会吗?
我陷入了沉默。
与其我终身逃不脱一个疤痕,不如告诉他。
我不是嫁给他了吗?
在此之前我可以逃避,但他问出来了。
依照我对他的了解,他要么不问,这一问,是容不得欺瞒的。
“二哥,我……”
突兀而短促铃声打断了我,他取出手机,我瞄了眼,是侯在斯。
他神色微凛,居然起身,避开我去门外接电话。
我扣紧沁凉的瓷勺,暗想:我晚了么?
我明明已经想,和盘托出了。
那个男人突然出现,虽然说给了我一个对付方家垣的所谓方法,但始终搅乱了我的生活。傅铮玩弄的叫我看不惯的手段,在他面前不值一提。我连曾经庇佑我的傅铮都厌恶了,更不想多见他。
总总原因,都叫我做出这个我一直都畏惧的选择。
难道,我晚了?
我莫不是要输给侯在斯这个小妖精?
门帘忽动,叮咚作响。
我以为是温有容,做好委屈巴巴的表情,却见端着托盘上菜的服务员。
我:“……”
敛好眉目,我清咳两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菜满桌,温有容也回来了。
我放弃表演助力的想法,直直望向他漆黑如泼墨的眼眸,“二哥,我……”
“先别说,吃饭。”他打断我,“何逢撕票,小姑姑为救宋小巫,中枪了。”
“我们现在就赶过去吧。”
莫非绑架的真只有何逢?他深藏不露?
可若是何逢,当真舍得小姑姑中枪?
“你多少吃点。”他觑眼我的肚子,意思明显。
他心里有我。
必须的。
既然我决定“认罪”,也不急在这几个小时。
想来,如果他不能谅解我,我再难受再难受,总归认清了一个问题:温有容不值得我放弃我十多年汲汲营求的自由,下跪向他求婚。
在他的监督下,我拿起碗筷。
“我去门口抽根烟。”他补充,“我看得见。”
我:“……”
兴许是默契,他抽完一根烟,我放下碗筷。
竹窗大开,且二哥是冲外面吞云吐雾的,隔间内并没有囤积烟雾。萦绕鼻尖的淡淡烟草味,独属于他,反倒令我生了眷恋之情。
循着那股气息,我跟在他身后。
约摸是担心小姑姑、侯在斯他们的情况,他一路无言,我不好挑起话头。
连安慰的话,我都说不上来。
我对侯在斯有偏见。
小姑姑为宋小巫挡枪我挺意外,却也不能在瞬间忘却她曾经的自私。
不过,他带我穿梭各大婚纱店时,好像对这件事没那么上心。
齐聚医院。
手术室外站着侯在斯、游移、周密,个个都挂彩,身上血迹斑斑,根本看不出伤势轻重。
温有容一声令下,“我来等,你们去看医生。”
我拦住三个人中最为顺眼的周密,“宋小巫呢?”
“吓晕了,在病房。你随我来?”
眼神示意温有容过后,我紧跟周密的步伐。
游移和侯在斯拐了弯就走不同道了。
“这里。”周密推开病房。
视线落在他尚在滴血的左手,我说,“你先去找梁宿吧?”
周密面无表情,“他们都是找梁宿的。反正要等。我在这里陪你吧,指不定又有什么意外。”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便没有推拒。
宋小巫乖巧、平和地躺在床上,脸颊红润,满满朝气。要是周密不说是吓晕的,我会以为他仅仅是睡着了。
我松口气。
我重新看向直板板站在病房旁当哨兵的周密,“何逢一个人,能把你们三个伤成这副模样?”
要真是,那他们三个岂不是花架子?
估计脸疼,他揉捏几下,“有别人,但只抓住了何逢。二哥打算私了,何逢有得受了。”
周密的后一句话,似乎是有弦外之音的。
我暂且不管,“周密,你说的‘别人’是不是在你们的意料之外?温有容会不会因为一个‘意外’难受?”
“不是。不会。”他回得简单明了。
所以,温有容周身的低气压,多半是因为我?
我又问:“周密,你好像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为什么要跟他们挤在一条道上?你看梁宿,不也过得很好?”
他面色骤冷,眼神锐利。
即使有镜片过滤,我也不由心头一颤。
他说:“我是。你看错了。”
我勉强扯起嘴角,“是我误解了。”
之后就是死寂般的沉默。
他不善言辞,我更不想热脸贴冷屁股。
我本来以为周密跟我提一嘴何逢会受到私刑,是在隐晦地求我为何逢求情。
当然,如果我为何逢这样无关紧要又喜欢做跳梁小丑的人说话,不是为他一条命,是希望温有容不要沾上人命。
尤其这样不值得的。
何逢既然绑架、开枪,送到牢里还怕他不够受?
“时间差不多了。”几分钟后,周密开腔,“我去找梁宿了。”
“嗯。”我寡声。
他丝毫不介意,大步流星离去。
周密走后,我坐在床边,守着宋小巫。
经周密一回答,我反而不太敢在这会儿去找温有容了。
温知思上门来求我做她替身时,温有容对她态度不过如此。甚至温知思提到他欠她,他都不为所动,顶多挨了一砸。
他微妙的疏离,不是因为营救宋小巫的计划失控,更不是温知思在手术室生死未卜,是我在侯在斯给他打电话前的迟疑。
该死的侯在斯。
枯坐许久,冷不防听到敲门声,我骤然回神,绷紧声线,“进。”
我警惕地盯住门,生怕进来些个魑魅魍魉。
是温知书。
我的公公。
法律上的。
他认不认我,只有他知道。
“伯父。”
数个称呼哽在喉咙,我最终只能喊这么一个。
他笑,“你不认我这个公公,我又怎么认你这个儿媳妇?”
错愕归错愕,倒也不难理解。
温知书从文,归根究底和献身艺术的温知思一样,对你争我夺未必感兴趣。
再说温有容年纪不小,他非要娶我,他反对又如何?
“……爸。”我终归随温有容。
“嗯。”他看眼宋小巫,“你抱上这孩子,去找老二吧。小思这边,我来顾看。”
温有容喊我?
我忙不迭应声,弯腰去抱宋小巫。
这孩子看起来瘦,到底养了不少肉,我抱起来竟有几分吃力。
“骨碌碌”,公公不知道哪里推出把轮椅,“我帮你把孩子扶到轮椅上吧。”
“行。”
我抱住宋小巫肩膀,公公弯腰,托住他双腿。
临出门,公公喊住我。
我回过头,“爸,你还有什么事吗?”
他说:“我听说你们要补办婚礼。在这之前,你们最好回家看看。爷爷那边没安抚好,恐怕不仅婚礼办不成。”
如果温蘅有办法逼迫我跟温有容离婚,他一定会使出来。
他现在尚无动作,只是没遇上好时机。
但是,我回去又有什么用?
我变不出讨温蘅喜欢的性格,更没办法拥有比肩温家、王家的家世。
面对公公的殷切目光,我最终违心说:“好,我会跟温有容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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