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江恒望的口气,他势在必得。
或许,他没有看起来那么草-包。毕竟是什么花样都玩过的纨绔子弟,再如何,都是个人精。不管温有容的证据是只查到柯小唯还是查到他了,都和他撇不清关系。
纵火风波尚未过去,他直接联系我,要么十分有胆识,要么嚣张惯了、无所顾忌。
我这种性子,不可能放过暗中算计我的人。
但江恒望留给我的印象太差,简直和江逐水天差地别。
我陷入沉默。
他同样缄口。
手机仍贴在耳边,我可以听到他规律的呼吸声。
“地址。”
伴随着一阵轻快的笑声,他报给了我个地名。
我冷冷补充,“江总,如果你耍我,后果自负。我这种人,被触及底线,什么都做得出来。”
江恒望软了音色,“林小姐,言重了。”
懒得跟他废话,我挂断电话,赶去他说的风扬酒店。
江氏旗下的。
我走到收银台,穿着得体、笑容甜美的前台小姑娘告诉我,江恒望在总统套房等我。
这个地点,真的是别有用心。
想到他的种-马本质,我还是多长了个心眼。
在小姑娘的阻挠下,我坚持开了一间房。走进房间,我做了周全的检查后,驳回给江恒望,“你下来找我。”
他嗤笑,“就算我要算计你,也不会在风扬。江氏本来就岌岌可危,我再二世祖,都不至于再弄垮支柱产业之一的风扬吧?”
“你可不一定。”我讥讽道,“江总演技一流。”
江恒望再次朗声而笑,似乎不介意我的冷嘲热讽。笑够了,他说:“等我五分钟。”
“行。”
我等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决定超出一秒就离开。
江恒望这态度,更像是戏耍我、调戏我。
实在他不愿意说,我可以问傅铮,可以自己查。
再隐秘的勾当,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掐好五分钟,江恒望按响门铃。
我走过去开门,侧过身给他让路。
他闲庭信步至沙发旁,利落坐下,随后用手轻叩几下,“沙发质量不错。”
我没心情跟他胡侃,直切正题,“是谁打给你那通电话的。”
江恒望嘴角一直挂着笑,他的眼神太露-骨,像是在跟我调-情。虽然他长得不算英俊,但是我承认他在勾引女性这方面有一定造诣。
当然,见过温有容,我连美得不可方物的孟想都不会动心,更不会多看一眼掌握社-交技巧的江恒望。
如果不是他绊了我一脚,如果不是温有容非要我去跟他洽谈合作的项目。
“周遗梦。”江恒望这回没遛我,直接说出了答案。
周遗梦?
江恒望和周遗梦认识,这本来就挺离奇。两个人站在一起,画面肯定不和谐。周遗梦还记着算计我,更让我惊讶些。
虽然我怕惹上无穷的麻烦,但她这次越界了。
要不是江逐水及时赶到,我不就被活活烧死在易橙度假村酒店的换衣室?
我是临时起意决定勾搭江恒望的,周遗梦命令能下达得这么及时,我不信她没派人跟踪我。
“看你的反应,应该没有忘记周遗梦。”他口气掺入了尖锐的讽刺,“周遗梦大概做梦都会笑醒,至少你,不会让她显得一厢情愿。”
我斩钉截铁,“她还是在唱独角戏。”
她针对我,是想要独占温有容。分明,她已经狂热而无望地爱上了温知书。
大概是久久得不到温知书,她才会闲得无聊,把注意力放在温有容上。
最可气的,大概是温有容和她有过段兵荒马乱的年少时光,并不会真正对她怎么样。
但我不想忍气吞声。
“你应该也会好奇我为什么帮她。”他神色淡淡,“虽然我是下-半-身思考的,但我对周遗梦心无杂念。”
江恒望说,他年少无知时抢劫过周遗梦,差点把她打得半死。他被温有容他们反教训后,没有记恨周遗梦,而是一直很愧疚,想要偿还。
等他鼓起勇气去跟周遗梦说想要补偿她时,她已经是温有容的“得意弟子”。有温有容这个护着她的老大,她还需要什么?
江恒望一直没得逞,成了他的心头疤。
周遗梦出国前,曾被江恒望搭讪过。但江恒望一听到周遗梦,立刻双膝发软、举双手投降。他可以让任何女人臣服,独独在周遗梦面前站不起来——他对不起过她,她却没给他机会弥补。
这一次,他得知周遗梦终于要他偿还,他无比畅快。
哪怕,他会害柯小唯哪怕他自己缠上官司。
从今往后,他终于可以在周遗梦面前,在他整段年幼无知的荒唐岁月面前站起来了。
我听完,也暗觉命运捉弄。
有些人跌跌撞撞,几年后又不经意缠绕在一块儿。
梁宿当初提起周遗梦的过去时,如果说起那个打劫她的、不识眼色的人是江恒望,我是不是就会对这个男人有所防备?
那场纵火,是不是一开始就不会困住我?
可惜没有如果。
但是我遇到了江逐水。
江恒望对周遗梦的态度很古怪,我说不上来到底是执念是解脱还是瞧不上。
见他掏出根雪茄,放在鼻端轻嗅,我知道他说完了。
“江总,你费尽心思约我出来,不会独独为了告诉我是周遗梦指使你策划纵火的吧?”
周遗梦要求补偿时,她肯定来不及说太多。事后,我好好活着,江恒望防我报复,肯定调查了我不少。
于公于私,他都没有对我大发善心的理由。
“当然不是。”他眉头轻蹙,将雪茄扔到茶几上,侵略性十足的目光胶在我的脸上,“我想跟你谈个合作。”
我抱臂,忽而轻笑,“你说。”
江恒望说:“我不想失去江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温氏集团合作的真正意思。我虽然跟我爸有诸多矛盾,但有一点一致,我们都觉得江氏应该是独立的,只属于江家人的。”
“公事的话,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秘书,接触不到核心。江总既然前段时间的享乐都在放烟雾弹,必然也了解温有容的为人。被他发现我跟你合作,我就是你的废棋。江总,这事没商量。”
“如果,我知道你的秘密呢?”江恒望那双攻击性十足的眼睛,仿佛具有穿透力。
一秒间我失了先机,仓皇问道:“什么?”
“沈掌灯。”他尾音微勾,读出这个名字的嗓音,出奇的勾人。
这三个字,生生凝住了我的神情。
无疑,我的反应令他满意,“原来是真的。”
我眸色骤冷,倾身向他。
估计觉得胜券在握,他不躲不闪,甚至右手掌按住我的后腰——估计以为我投怀送抱。
刀刃狠狠贴上他的脖子,我厉声道:“要么去死,要么告诉我,谁跟你说沈掌灯这三个字的。”
他面上并无惧色,温柔并情-色地抚上我的手腕,“火气这么大?你现在一刀下去,我没命了,你也摊上官司了。我不怕死,不达目的不会告诉你的。周遗梦是个甜头,这次,我要你跟我合作。我不贪心,只想留住江氏。”
“如果江氏已经日暮西山,你觉得靠我能挽回什么?”我说,“我要是有这起死回生、扭转乾坤的本事,我何必要被你威胁?”
江恒望粗糙的手掌覆上我的手背,试图掰开薄薄的刀刃,“你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命。你跟我合作,那就是盟友关系,我不会轻易背弃你。因为合作期间,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只需要配合我,不用保证我会守住江氏。”
在听到“沈掌灯”三个字时,我确实想要一刀了断了江恒望。
我也清楚,江恒望说得全都是对的。
杀了他,我非但不会解脱,反而会陷入多重泥潭。
我不想被他利用。
然而眼下,我似乎没有选择。
大力收回刀刃,我凛声:“江恒望,如果你仅仅知道‘沈掌灯’三个字,那么恭喜你;如果你知道更多,我也佩服你威胁我的勇气。想必你真的很想保住江氏。我不会跟你合作,你想迫令我做什么就直说。我希望,在我没有决定鱼死网破前,你已经成功了。”
江恒望耸肩,不予置词。
从风扬出来后,我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沈掌灯”这三个字,一直回荡在我耳畔。
江恒望不再是江恒望了。
一时间,我百感交集。不知道是害怕、绝望,是颤栗,是庆幸还是解脱。
孤魂野鬼般浪荡在S市的街头,我再次觉得我孑然一身。
我总是被逼着去做选择,之前就算了。
这一回,险些烧死我的江恒望,我不仅不能教训他,更要受他威胁。
渐渐,我体内充盈的各种情绪聚成一股愤怒。
我想要狠狠地宣泄!
稍微周折,我便得知周遗梦此刻正在藤昕酒吧买醉。
得不到温知书,以为独占的温有容却“爱”着我并执迷不悟要“娶”我。她想要买醉的理由,不要太多。
我飚车至藤昕。
本来我就对周遗梦死不放手这事有火,再被江恒望一激,我根本找不到我的理智。
闯入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酒吧,我双眼逡巡四周,几秒种就锁定在卡座喝酒、面色酡红的周遗梦。
我大步过去,抡起酒瓶就往桌脚砸。
“哗啦”一声巨响炸开,伴随着四溅的酒水和碎片。
我任由渣滓溅到裤脚、鞋面,“都给我滚,我要跟周遗梦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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