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弯下腰,用力掰开蒋新怡的手,“你失忆了?还是你觉得我失忆了?你在孙榭的丧礼上是怎么暗算我的?几天前在咖啡厅,又是谁想炸死我?你让我救你?你现在在这里装疯卖傻,我不拆穿你,你就该谢天谢地,你还让我救你?”
蒋新怡暗算我时,我觉得她已经是一条疯狗了,没有报复回去。
她倒好,总是记得挑衅我。
蒋新怡弓着腰,保持着匍匐的姿势,低低啜泣着。
可怜得,好像全世界都要抛弃她。
我退到门边,冷眼旁观。
但是她没完没了地哭,我嫌烦,一把将她提溜起,按坐在床上,“你能不能不哭了?!”
她像是受到惊吓,睁着空洞且湿润的眼睛,死死盯住我。
无端,我被她盯得发毛。
走到窗前,我打开窗通风。
“你真的不能救我吗?”她忽然垂下头,摆弄自己的手指,“你不能救我吗……没人救我吗……救救我……我害怕啊……”
我不由想:她这副鬼样子是装的,还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她还有闲心去请人害我?
时好时坏?
屈指,我轻叩墙面,“蒋新怡,我就来这一次。你要继续这么哭,我就走了。我现在没空跟你算账,你要装疯卖傻,会有医生判定。你犯了法,警察也不会放过你。这次你重伤的是孟想,他要对你怎么样,那是他的自由。你要是从今往后不再烦我,我也懒得再理你。我最近很忙。”
接到邢明的电话时,我独自来找她,是想跟她算账的。
可她直接跪在我面前,仪态、尊严全都不要了。
我根本没必要浪费时间去让她难受,她已经万劫不复——当然前提是她没在演戏。
自从跟了温有容,桩桩件件的事情从来不停。蒋新怡停止挑衅我,我可能真没精力和她周旋。
话说到一半时,蒋新怡就抬起头,歪着脑袋,做出倾听的模样。
我换口气,“听明白了?”
她迟缓点头。
“那就安静听我说,”我索性问,“这次的炸弹事件,你想要我的命?还是警告?还有下回吗?”
“是求救。”她嗫嚅着唇,哆哆嗦嗦说。
我嗤笑:“求救?蒋新怡,你脑袋被门挤了,我没有被挤!”
她求救朝我扔炸弹?
如果当时孟想不在我身边,我又没反应过来,我还有命去救她?
真实天大的笑话。
“对不起……我不闹这么大……我进不了精神病院……”她滑落床沿,跌坐在地上,“林蒹葭,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你……可我现在不知道找谁帮我了……你救我好不好?救我。”
“我不是救世主。”我说,“蒋新怡,别说我自身难保。就算我心有余力,我也不会答应。你可以忘记你抢我老公、几次三番找我麻烦,但我忘不了。”
她的样子,好像是真遇到什么麻烦了。
之前蒋新怡怯懦胆小,却也敢泼我冷水,找人打我,而现在,她屡屡跪在我面前。眼角眉梢处,藏不住崩溃。
“那你走吧。”她似乎不像再在我面前暴露太多情绪,头埋在屈起的膝盖,低低啜泣。
强压住要蹿起火苗的同情心,我步履坚定地走过他她,走出病房。
我反复安慰自己:我既往不咎,已经是对她最大的仁慈。
临走,我去问过负责蒋新怡的医生。她情绪非常不稳定,有人格分裂的趋向。
那大概是真的快疯了。
蒋新怡对孙榭的爱,倒是比山高、比海深。
离开精神病院,我折回市中心医院找孟想——他是真正的受害者,有权知道谁是受害者。
“孟想哥哥,要不要吃这颗草莓呀?或者吃另一颗?”
刚想敲门,我听到病房里传来娇滴滴的女音。
我瞬间想歪。
暗自咬唇,我悲剧地意识到:我好像被温有容教“坏”了。
在他前,我当然知道,我还想过shui傅铮呢。可我不会有那么自然而然的联想。
“一个个吃。”美-色当前,孟想的声音听来沉稳不少。
“叩叩叩”,我镇静敲门。
我可不想再跑一趟。再说,我过两个小时就该去见宋小巫了,行程排得很满。
“进来。”
说话的人,是孟想。
我诧异,事故现场都不用清?
稍作平复,我推门进去。
孟想坐在病床上,近旁确实挨着个波涛汹涌的美女,手里拿着水果拼盘。
衣衫整齐,草莓夹在手指间。
是我想歪了。
虽然他们不知道我的歪心思,但我还是尴尬地清咳了两声。
孟想见我,立马不正经,“林大美女,你吃醋了吗?”
“你脑袋也被挤了?”我翻白眼。
孟想垮下脸,推了推粘在他身上的波-霸美女,“方凉,那你走吧。”
我猜,方凉现在是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她放下果盘,恋恋不舍地吻了吻孟想的脸,乖巧甜蜜地说:“行,我晚上再来看你。”
兴许是我的错觉,我在瞬间看到了碧波荡漾。
方凉与我擦肩而过时,礼貌性地冲我点头,我回以微笑。
我这才发现,方凉是真真儿的童颜巨-乳。
孟想不愧会玩,找的女朋友也是极品,人尖儿里的人尖儿。
关门声传入耳朵,我扯过椅子坐在他对面,“孟想……”
他打断我,“你喂我吃草莓。”
说完,他掂了掂柜面上的水果盘。
我冷眼剜他,面聚寒霜。
他可怜兮兮地瞥了眼右肩,“要不是我现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我怎么吃颗草莓都要你喂呢。我好歹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却在你面前尊严都没了……”
“行!”不想耳朵再受荼毒,我捏起颗鲜艳欲滴的草莓,塞到他嘴前。
最好能闭嘴。
“孟想,我找你有正事。”我说,“凶手找到了,是针对我的。蒋新怡,你在婚礼上做过侍应生,应该知道她跟我的关系。她现在正在精神病院,据说有人格分裂的趋向。我两天后就去B市,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近段时间没空跟她计较。你要是觉得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或者坐牢不够,你想怎么报复她,是你的自由。”
他直勾勾盯住我,“那你希望我,我往死里折磨她,还是手下留情?”
二选一,没有余地的。
“手下留情。”我说,“如果我的希望有用。”
蒋新怡要真人格分裂了,治疗过程足够让她痛不欲生。
她要是痊愈了,她这次触犯法律,也会受到惩罚。
孟想的附加惩罚,应该挺残忍。
如果没有提前见过她生无可望的模样,我或许会答:随便。
“但主要你随意。”我说,“蒋新怡算是我仇人,你要真对她怎么样,我不会跟你算账。这次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你需要我帮忙可以说。正经点,别又是跟我睡这种事。”
他住院这几天,从要睡我到被我shui,后来离谱到甘愿做小,或者加入,
我和温有容……
他不是走火入魔,就是死活不着调。
果不其然,他瘪嘴,“那我别无所求。”
抓起没剥的桂圆,我塞到他嘴里,“闭嘴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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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姐姐,你要小心。”宋小巫眼眶红红,却没有哭,“我等你回来。”
“我快登机了,不跟你说了。”我当然看得出他难受,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哄他。
人情世故,我不太懂。
也不是。
我特别懂,但面对真挚,我无所适从。
前天晚上我如愿见到宋小巫,他脆生生、殷切切喊我“漂亮姐姐”。别说问Herman的事情,连他开枪打温有容的事情都不想问了。
他眼睛里的澄澈,是不能装的。
我相信。
他对我的喜爱与热切,也是真挚的。
“那姐姐,再见。”宋小巫口吻不舍。
我嘴角保持微笑的弧度,挂断视频通话后,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这次去B市,是我单独去的。
温有容不知道抽什么风,还在住院演苦肉计。
傅铮不告而别,没主动联系过我。我也呕着气,不想热脸贴冷屁股。
可以说,如果在B市遇到什么困难,我只有一个人。
但我没有那么害怕。孟想口里的周瑾安,是名流绅士,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虽然见过Friedrich、Herman之流,我对“名流”没好感了。但我直觉,周瑾安不一样。
一个对老宅有深厚感情、挚爱妻女的男人,残酷不到哪里去。
调试完安全带,我抽出提供的杂志,随意翻开。
正好看到珠宝展示。
其中挚爱系列有詹启明的作品。
是他曾经的获奖作品。
成图很简单:女戒上镶嵌着红宝石,指环上镂刻着他设计的花纹,还有覃翊的名字缩写;男戒就是纯粹的指环。
詹启明说,当时他获奖,是因为他故事比较感人。珠宝商需要借东风宣传,就义无反顾让他成了第一名。
后来詹启明在设计界小有名气,曾经的设计作品依旧再被吹捧。
不管好坏。
看着熟悉的纹路,我情不自禁伸出手,轻抚着。
至少,这是詹启明带着对覃翊炽热无悔的爱设计出来的。
我设计的,经常差点火候。
现在,我更是没空画设计图,忙着各地奔波。为温有容奔波。
“你喜欢这款对戒?”隔壁不知何时坐了个男人。
我蜷回手指,翻页,不予回应。
他不罢休,替我翻回那页,“喜欢就看,不要因为我,打扰了你的兴致。”
瞥见他恰到好处的笑容,我觉得扎眼。他长得倒是挺好看,剑眉星目、唇红齿白,英俊洒脱。他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但和他的气质不太搭。那种感觉,就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
不过,这都不能改变他扰乱我的事实。
我索性合上杂志,依旧不搭理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喀嚓”,几分钟后,我听到了按快门的声音。
近在耳畔,好像他在拍我。哪怕自作多情,也不想错过一丝可能。
我不悦睁眼,迎上他略略仓皇的脸,“你拍什么?”
“你。我在拍你。”他倒坦荡,半举相机,腾出手递给我张名片,“如果你愿意,我会让你的美绽放到极致。”
我觑了眼名片。
江逐水,后头有许多花里胡哨的头衔,其中之一就是青年新锐摄影师。我和他严格来说不在一个圈子,但我隐约听过他的名字。那名片上诸多头衔应该都是真的,他不仅有名,而且有才。
但是与我无关。
我没接他的名片,“不必了。你把照片删了,我不想被陌生人评头论足。”
他并不放弃,口气愈发恳切,“我也可以帮你做私人影集。我绝不会用来谋利的。”
我正想拒绝,飞机突然激烈摇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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