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福拿着药包自是去后厨煎药不提。苏双月发现突然之间气氛微妙了起来,自己站也不是坐起不是,身上好像爬满了蚂蚁。
夜祁墨转回自己的位子,拿起桌子的素釉茶壶,向一只荷边茶盏里倒了一杯茶,“坐啊。”说罢便把茶盏推到自己这一桌上的另一边,那里的椅子是空的,显然是要苏双月从到自己旁边。
苏双月看着那张椅子,“王爷这不合适吧,您身份尊贵,小女子不过不是个庶民。”
“庶民?”夜祁墨眉头一挑,“那么好,这是命令。本王命你坐到这椅子上,你难道想抗命?”抱都抱过了,坐旁边又怎么了?他有点不懂这小小女子的心思,明明刚才嘻笑嗔骂,亲得仿佛一家子,突然之间又生分的俨然主客。
苏双月踌躇要说点什么,想了想还是罢了,一步一挪沾到椅子边上。
两人之间的空气渐渐浓重,苏双月只好捧起茶杯细细的啜起茶来,一时之间好象光都有点暗淡。
夜祁墨拿起茶盖拂了拂飘着的茶叶,而苏双月则一直看茶杯里的旗叶载沉越浮,就好像是看到什么美景似的停不下来。
“咳咳……”夜祁墨打破了宁静,把茶杯放到桌子上,发重重的一声,提示出他内心的平静。“你好像很关心满福,你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苏双月也放下茶杯,“只是想起小时候的我,有些类似。”
嗯,自己小时候再跟爹爹学医之前也是如同满福一样,一边学着处理药材,一边憧憬着学好医术后成为名满天下的圣手,埋怨着自己父亲不肯多教教自己,却无视了自己当时也不过五六岁,千字文都没会几个。
想着当初的自己,苏双月不经意间痴了……
看着突然发呆的苏双月,夜祁墨疑问,“候府的小姐,和下人能有什么像相似的?”
“啊?”苏双月从幻想中惊醒,“我……我只是个庶女,虽然挂着小姐的名头,但又有谁看得起?我们这种阶层的人可不是尊贵如您所能想象的。”苏双月手足无措,忙自解释。“差点露馅,看来自己还是得小心啊。”苏双月心想。
“哦。”夜祁墨不做表示。“满福是个孤儿,很小的时候就在这院子里了。收养他的那个志爷爷是跟了我很久的旧人。”他顿了顿,“也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反以你安心吧,让他煎药是完全没问题的。”
最信任的人?还之一?堂堂一个王爷,这活得是有多提心吊胆,就生怕有人背叛?苏双月心里这样想着,嘴上也没放过,“王爷您想得太多,我区区一个小女子,又没跟谁过不去,哪有什么安心不安心的。”
话是这样说,但想起上一世的自己,失踪的父亲,这一世死去的母亲和弟弟,还有针锋相对的姐妹,眼睛不由得开始泛起雾来。
本来就是因为气氛过于尴尬而随便找话题的夜祁墨被苏双月这么一呛,也就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眼看两人间的气氛又要归于沉重之时,满福端着一碗药送了进来。
“王爷,姐姐的药煎好了。”满福把药端上桌子,深褐色的药水上热气氤氲,“还好烫呢,姐姐要小心啊,要不要满福给姐姐吹吹?”
苏双月扑嫣然一笑,摸着满福的头,“满福好乖,看你满头大汗的,先去透透气,姐姐自己来。”
夜祁墨看着嘟着小嘴对着小匙吹气的苏双月,鼓鼓的两腮在透过门格的光线照耀之下弥漫着惹人暇思的红晕,实在是可爱之至。口干舌燥之际看见一边侍立的满福,手指敲着桌面,心中若有所思。
正胡思胡想之际,只听“咯”的一声,却是苏双月喝完了药把碗放到了桌子上。
“多谢王爷赐药,天色不早了,小女子也该回家了。”苏双月站起身俯了一俯。
“啊……”眼看苏双月要走,可又找不到理由让她留下,夜祁墨有些着急,却听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吼,“李老在吗?满福呢,福你小子跑哪去了?”
满福一听,“是百里少爷,百里少爷又来了。”说完连忙跑出去开门,一边跑一边喊,“是百里少爷吗,满福在这呢。”
进来的是名剑袖快履的少爷,个头比常人稍高,胆鼻星眸,薄唇玉齿,眼角含笑,走路带风,正是夜祁墨好友,百里家的少爷百里蔚。
百里蔚一边走还一边嘟喃,“李老不在?这下麻烦了,我的伤还没处理利索呢,我的屁、股哟,你可招罪了。”
夜祁墨听百里蔚越说越不像话,看着脸越来越红的苏双月,连忙“咳咳”的打断了百里蔚不着调的话语。
百里蔚听到声音这才发现屋里还有其他人。
看了看面若冷霜的夜祁墨,又看了看含羞带怯的苏双月,故意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竖着手掌放在嘴边,挤眉弄眼地装做很小声的对夜祁墨说,“你小子金屋藏娇啊,啧啧,真是羡煞人也。不过说起来这屋子实在衬不上此等美人,王爷您可实在太是小气了,让人懊恼啊让人懊恼。”说完还摇头晃脑的做可惜状,好像为唐突了佳人而替苏双月感到不值。
“说什么混帐话,快给苏姑娘道歉。”看着自己的好友,不禁得一阵脑瓜子疼,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这脸皮太厚,不懂得分场合的说冷笑话,还自我感觉良好。
苏双月当做什么也没听到,说“王爷有事,小女子就先告辞了。改日再谢过王爷赐药之德。”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百里蔚这下急了,“别啊,李老不在,没人帮我处理伤口了。苏姑娘你妙手仁心,请务必帮我这个忙。”
“再说了,本来这事就是苏姑娘你的事啊。”百里蔚见苏双月冷着一张脸,便故意凑上去嬉皮笑脸道。
苏双月勾了勾嘴角,没想到这厮皮这么厚,早知道当初缝针的时候就应该下手狠一点,她刚收了夜祁墨的药房,也该给个面子,是以说道:“我给你拆了这线吧!”
百里蔚大喜,转过身撅着屁、股,对着苏双月说,“这,这呢。这屁、股上伤口缝的线,早该拆了吧,你不拆我今天本来想找李老拆的,没想到他不在,还好有苏姑娘你在。”
“你……。”苏双月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被百里蔚这般豪迈,也吓得有几分花容失色的说,“这不大方便吧,男女授受不亲,这实在不妥当。那次实在情况危急,只能我自己来,现在……”说着她看了一眼夜祁墨。
"怎么不妥?医者,父母也。母亲看儿子屁、股天经地义。满福,你母亲难道会不给你洗过澡吗,你说是不是啊。"百里蔚一边说一宽衣解带。
“满福不记得了,我想大概有的吧。”满福一边努力的回忆,一边憧憬的望着苏双月,幻想着如果是自己母亲,那应该是怎么模样?那大概是很幸福的吧。
苏双月看着百里蔚,对于他的厚脸皮实在无话可说……这根本就是两回事好不好。不过看着满福的样子,也不好反驳。她看了看周围,“你确定就在这里?”
这间房子有桌有椅,就是没有床。虽然药柜在这,但绝对不是那位“李老”给人看病的地方——其实那位李老给不给人看病都值得怀疑,因为这房子的格局不像是个医馆。
百里蔚其实也就是装个样子,哪会当场脱光。他记得李老中有间问诊室的,便叫满福带路。
百里蔚拽着苏双月在满福的带领下走到另一间屋子,这间屋子不大不小,墙上挂着一些水墨丹青,苏双月粗粗扫了下,发现落款都是一个李字,看来是那位李老自己的作品。
其中最大的一幅上面画着一位老者,背着个木箱,柱着一根老藤拐杖,杖头上栓着个葫芦,另一只手却套着个木柄铜铃,老者施施然的走在林子下的小径,树木上的杏叶一眼就能认出——杏林和铃医。
这可真是和谐却又突兀的一幅画。
杏林一向是医者的代称,可铃医却是个游方医生,通常带来说大部分的医者都不认同铃医,认为其只不过是背了几本汤头歌,专用桂枝甘草万用方治些头昏脑热的骗点小钱。可偏偏此间主人以此自许,王爷认识的医者,就算不是圣手也是个名医,若这样的医者都只自认铃医那还有几个人敢坐堂?
画下是一张坐下刚好齐肘的桌子,上面摆着脉枕和一方砚台,笔架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狼毫。另一头有个小门,挂着个帘子,百里蔚自顾自的走了进去,料想里面有床。
果不其然,当苏双月进去时看到了百里蔚已经趴在一张窄床上,躺下掀起上袍就要褪下裤子。
苏双月皱了皱眉,连忙说道,“别,褪下一点露出伤口就好。”
百里蔚只好把裤子褪到臀、部下面一点,苏双月下意识的转过头不敢看,正好看见夜祁墨皱着眉靠在墙上,眉间的川字能夹死苍蝇。
百里蔚晾着屁、股等了一会不见动静,转过头却发现苏双月根本不敢看他。而夜祁墨却死死的盯着他,恨不得上来给他的旧伤上再添新口。
夜祁墨看百里蔚看着自己,而苏双月却把头扭向自己这边,心里暗暗欢喜,“苏姑娘还是出去吧,这点小事我来就行。本王行伍多年,治区区金创不在话下,何况拆线!”
“千万别,这可不是别的无关紧要的地方,关系到我一辈子的幸福啊,王爷您大人大量,这二把刀子就别砍到小弟身上好不好?”百里蔚夸张的大喊。
苏双月脸更红了,声音低得仿佛蚊子似的,“百里少爷太过夸张了,我刚刚看了下,这伤口愈合得相当好,根本没有大碍。王爷既然懂一些,那就让王爷来吧。”说罢转身而出。
小心脏砰砰乱跳的苏双月逃出了屋子,却听百里蔚杀猪般的大叫,“王爷您大人大量饶了我吧,哎呦喂我的屁、股哟……”
倚着墙,想起刚才看到夜祁墨的恼怒模样,苏双月捂着脸哧哧的笑了起来。
喜欢邪王,用力宠!请大家收藏:(321553.xyz)邪王,用力宠!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