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经过一系列的治理,秩序虽然暂时没有恢复从前的秩序,却也前段时间的杂乱五章好了太多。
苏双月整日忙着救治病人,晚上便钻研救治之法,夜祁墨管理着城中的秩序,而百里蔚闲来无事,便整日带着身体健康的百姓们练武,强健身体。
时间过的飞快,眨眼间,距离十日之期便过去了七日。
整整七日的时间,苏双月几近不眠不休,却还是没能研制出解药。
原本还算是安分的人们,终是按捺不住。
数十个身体健全的男子涌到了病患们暂时的居住之地,企图闯入,冥三连忙带人挡在了门口。
他们却仍是不依不饶,在门外大声叫嚣着,要将身患鼠疫之人全部烧死。
彼时,夜祁墨正书房处理一些事情。
苏双月怕会打扰到夜祁墨,便未让人去告知他,自己提着裙摆,从屋内疾步跑出,看着面前情绪激动的人们,调整了一下自身紊乱的呼吸,提高嗓音,道:“各位,你们先冷静一下,不要冲动。”
人群非但没有安静,吵闹声反而越发的大了起来。
站在最面前的一个男子看了苏双月一眼,朝身后的人摆了摆手,人群霎时安静下来。
男子抬步走到苏双月面前,很是冷静的开口:“苏姑娘,你这几日做的事情,我们都看在眼中,只是现在走已经过去了七日,你还是没能治好他们。如今,就只有三日了,这之后,巡抚大人就要防火烧城了,左右你也是治不好他们了,倒不如让我们直接防火烧了他们,免得拖累如此多无辜的人。”
“你说你们无辜,他们又何尝不无辜?”苏双月眸底划过一抹寒色,青葱般的纤细十指轻握袖口,“这位大哥,我知道你们害怕,但我想,你们这些日子也看到了,我虽没能将他们的病完全治好,但已经能做到治标了。虽然只有三日了,但我相信,我一定能够找到办法。大哥,你就当是给我一次机会,不要在为难他们了,他们同样是无辜的。”
男子沉默下来,良久,转头望了一眼身后同样沉默下来的人们,咬了咬牙,道:“苏姑娘,我们不是不相信你的医术,而是没办法去冒这个险,我们都是有妻儿老小的人,若是你三日之内没能治好他们,我们便要同他们一起死在这里了。”
人性一直以来都是自私的。
苏双月强压下心头的郁闷,深吸一口气,道:“大哥,眼下在这城中的人,不止有你们,大家拳都是无辜之人,大家都有妻儿老小,谁死了,他们家中都会痛苦难过,每个人生的权利,都不应该由他人来决定。况且,我的医术虽然比不上江湖神医,但眼下已经稍稍研究出一些眉目了,算是我求你,相信我一次。”
苏双月耐着性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男子的面色微变,垂下头颅,思虑良久,紧握的拳头松懈下来,道:“好,苏姑娘,我就相信你一次。”
说着,他转身朝身后的数十个人扬声吩咐,“都各自散了吧,大不了,咱们在耐心等上几日就是。”
男子话音落下,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方才渐渐散开。
门前重归平静。
……
“今天的事,我都听说了。”见苏双月进来,夜祁墨将手中的笔放下,抬眸望向她。
苏双月这几日几乎不眠不休,白日熬药救人,晚上研究根治之法,眸底生了青黑之色,面色略显憔悴。
径自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下,苏双月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面上带了些许疲惫,点了点头,没有应答。
夜祁墨眸中划过一抹微不可见的心疼之色,不过稍纵即逝。压下心头的复杂心绪,他低声开口:“我愿意亲自染上鼠疫,当做你的实验对象。”
苏双月指尖瞬间绷紧,纤长尖锐的指甲险些刺破手下肌肤,蹭的一下便站了起来,“夜祁墨,你疯了!”
“眼下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夜祁墨轻扣着指尖扳指的动作顿了顿,慢条斯理的走到她面前,“百姓们需要一个答案,来安抚他们的心,现在,唯有让你用我实验,才有可能研制出治疗鼠疫的方子。”
他不是怕褚良会真的放火烧城,而是怕百姓太过激愤,将那些身患鼠疫之人杀死。他想,苏双月一定是不忍心看那些人死的。
“不行,绝对不行。”苏双月连考虑都没有,就直接开口拒绝,十指不禁缓缓收拢,紧紧握着袖口。
“你这样,这对自己的医术不自信?”夜祁墨挑眉反问,而后正了面色,双手搭在她削瘦的肩膀之上,漆黑的眸中闪着煜煜光辉,“你要记得,我相信你,即便是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一起死了罢了。”
虽说是一起死,却并未具体提是和谁一起死。
苏双月抬眸对上夜祁墨深邃的眼眸,仿佛有着什么神奇的魔力一般,让她原本恍惚不安心缓缓平静下来。
良久,她才在夜祁墨的注视下缓缓点头,语气中带着不经意透出浓浓关切,“好,要死一起死。”
我怎么会让你死。
夜祁墨心中暗暗思量着,面上却是轻勾唇角,伸手抓住苏双月的纤细手腕,一面朝前走去,一面低声道:“走吧。”
手腕传来的触感微凉,带着些微的磨砺感,让苏双月的心中划过一抹奇异的感觉,并未抬手挣脱,而是随着他一同向前走。
夜祁墨一路带着苏双月去了一处刚刚死了以为鼠疫病患的房间,在门口止住脚步,松开苏双月,“在外面等我。”
说着,别过头,迈步朝里走去,不看苏双月的神情。
苏双月脚步步伐微动,拼命克制住自己想要上前拦住夜祁墨的冲动,贝齿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将唇瓣咬破。
电光火石间,百里蔚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几步上前,一记手刀打在了夜祁墨后颈之上。
夜祁墨并未设防,轻易的便被百里蔚打晕,身子朝后倒去。
百里蔚连忙接住夜祁墨的身子,将他扶到墙边,让他身子靠着墙壁坐下。
苏双月不过诧异了一瞬,旋即原本高高选悬起的心脏倏然落下,舒了一口气,连忙走上前,“百里蔚,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的话,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就这般进去吗?”百里蔚看了一眼昏迷在地的夜祁墨,沉声开口。
苏双月不太敢看百里蔚的目光,地垂下头,咬的鲜红充血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
百里蔚见状,懊恼的拍了拍的自己的额头,暗骂自己不会说话。
见苏双鱼又是一副心情沉重,不肯说话的样子,百里蔚索性也不在废话,拿出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之上浅浅划了一道伤口,血珠迅速渗出,原本白皙的手臂之上,赫然多了一道血痕,鲜血顺着伤口缓缓滑落。
百里蔚怕痛,特意划的轻浅,饶是如此,他还是痛的龇牙咧嘴。
苏双月被百里蔚的吸气声吸引,抬起头来,顿时瞪大了眼睛,“百里蔚,你做什么!”
百里蔚顾不得回答苏双月的问题,连忙凑上前,忍着痛开口:“快去帮我找鼠疫患者的血过来。”
难道百里蔚是想要代替夜祁墨染上鼠疫?!
“你是想……”苏双月心头惴惴不安,一个念头开始在脑中不断盘旋,扩大。
“没错,也不要问那么多了,快去吧。”百里蔚打断苏双月的话,余光扫了一眼地上的夜祁墨,“他内功深厚马上就要醒了,你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苏双月眸中划过极大的震撼之色,看着百里蔚忍痛忍略微扭曲的模样,点了点头,急忙跑下去,不多时,便拿了一方染了些许血迹的锦帕走了回来。
“放到我的伤口上。”百里蔚见苏双月终于回来,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已经不在流血的伤口。
苏双月握着锦帕的手紧了紧,白痴紧咬下唇,迟迟没有动作。
百里蔚是她的朋友,亲手把百里蔚推入深渊,她实在做不到。
百里蔚见苏双月没有动作,索性直接抓了她的手,将锦帕染血的一面直对自己的伤口,按了上去。
他也是着急,下手也没有轻重,霎时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苏双月看着自己被百里蔚按在他伤口之上的手,不禁微微愣怔。
百里蔚痛的抽气的同时,还不忘打量着苏双月的神色,艰难的扯了扯唇角,故作轻松的开口:“小月月,你这样可是心疼了?”
苏双月连忙垂下头,将手从百里蔚的手掌下抽出,抿唇不语。
此时此刻,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百里蔚本想在继续开口打趣,脑中却倏然一晕,强烈的呕吐感袭来,让他原本站的笔直的身子顿时便到了下来。
一下子便坐在地上,百里蔚却来不及调整一下姿态,而是连忙扶着墙壁,干呕起来,从口中吐出淡黄色稀水状胃酸来。
吐过之后,百里蔚勉强站起身,朝旁边挪了挪,挨着夜祁墨,靠坐在墙壁之上。
原本清醒的头脑渐渐袭来些微的疼痛感,全身的体温都以极为可怕的速度迅速升高,将他原本正常的脸色也染的熏红。
百里蔚如今状态便是,真的染上鼠疫了。
百里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气无力的开口:“原来这就是鼠疫。”
苏双月心中陡然一惊,连忙几步上前,蹲下身来,重新拿出一方锦帕,帮百里蔚擦去唇边些许秽物,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拉过他的手,仔细把脉过后,面色霎时便凝重下来。
“百里蔚,你真的,染上鼠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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