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凝敛眸想了想,而后轻轻颔首,“我知道了,双月妹妹,你等下一定要小心些,皇上的心思,也是莫测。“
苏双月自是知道她一番苦心,低声应下。
两人方才交代完,一明黄下摆便映入眼帘,薛凝与苏双月同时跪下,依照宫规,躬身行礼,“臣妾/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目光在两人身上巡视一圈,缓步上前,轻执起薛凝的手,扶着她起身,“爱妃,你身怀有孕,这些礼数,日后便暂且免了,不必在行如此大礼。”
“多谢皇上。”薛凝软声开口,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苏双月,道:“皇上,双月妹妹还在跪着呢。”
皇帝目光这才落在了苏双月身上,却因为苏双月低垂着头颅的原因,看不清她的面容,这才挥了挥手,“起来吧。”
“谢过皇上。”苏双月低声应道,而后提着裙摆站起身来,微微垂首,恭谨的立在原地。
皇帝目光从苏双月身上细细巡视而过,身上属于上位者的威严尽发,“你是何人?”
不怒自威的声音传入耳中,苏双月抬眸,错开皇帝的视线,将目光落在皇帝的下颌处,不卑不亢的开口:“回皇上的话,臣女宁德侯之女,名唤苏双月。”
皇帝略一思索,未在脑中找到分毫关于苏双月的记忆,便淡淡“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薛凝眸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想了想,还是上前一步,道:“皇上,这便是臣妾与您提过的,在宫外救了臣妾一命的苏姑娘,您可还记得?”
话音落下,皇帝又是垂眸细想,这才稍稍想起,“原来是她。”
苏双月微微仰头,眸光落在薛凝身上,与她的眼眸在空中对视一瞬,旋即又重新低下头去,仿若方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薛凝顿时心神领会,抬手挽住皇帝的手臂,语气略带后怕之意,“陛下,您可知,方才双月妹妹可是又救了臣妾一次。”顿了顿,她另一只手轻抚上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不过这次,救得却是臣妾腹中的胎儿。”
皇帝眉心跳了跳,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连忙满目关切的转过头来,垂眸看着薛凝,“爱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快说与朕听听。”
“臣妾方才与双月妹妹一同用膳,臣妾原本是想端了一碗羹汤来喝,没想到还未喝下去,双月妹妹便发现这羹汤中被放置了堕胎之物,臣妾这才幸免于难。”薛凝指了指一旁桌案之上的两碗羹汤,很是后怕的朝皇帝身上靠了靠。
皇帝眼眸微眯,眸光霎时变得凌厉起来,在苏双月身上一扫而过之后,落在薛凝身上,却又缓和下来,低声询问:“可有请太医查验过?”
“未曾来得及。”薛凝眸光微凝,顿了顿,看向苏双月,道:“皇上,双月妹妹曾救过臣妾的命,臣妾相信双月妹妹的医术。”
“那也该小心谨慎为好。”皇帝眸中划过一抹不赞同,而后便不由分说的开口:“李禄,去传太医院院判过来。”
一直候在旁边的内务府大总管李禄见状,这才抬步走了过来,朝皇帝微微躬身,“奴才领旨。”
说着,便躬身后退两步,退至接近门口的位置,这才转身而去。
不多时,李禄便带着太医院院判而来。
太医院院判依礼给皇帝请安过后,便依皇帝的令,走至一旁,拿起那羹汤仔细查看,良久,方才走过来,想皇帝复命,“回禀皇上,这羹汤之内,确是被掺入了可致孕妇堕胎的阴寒之物。”
皇帝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眸光凌厉的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沉声开口:“李禄,即刻去告诉刑部的人,速速入宫来查,朕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那么大的胆子,竟敢谋害皇嗣!”
原本就饱含龙威的嗓音,此时又染上几分怒火,让在场的众人皆是浑身一颤,皆是将头埋低,不敢多言。饶是苏双月,也是心中一悸,悄无声息的看了一眼皇帝的面色,复又低下头去。
李禄见状,应和一声,便急忙下去了。
薛凝却是丝毫不惧的走到皇帝身边,嗓音变得娇软起来,“陛下,您莫要生如此大的气,气大伤身,你看,凝儿现在身子还是无恙的。”
说话间,两手皆是搭在了皇帝的手臂之上,面色略带些撒娇的意味。
皇帝被薛凝这般温声软语的哄了一番,心下的怒火这才消减了不少,一面抬手拉着薛凝朝一旁的软塌走去,一面缓和了语气,略有些宠溺的开口,“好,朕不生气。但爱妃你放心,这件事,朕定然会查清楚的。”
“臣妾就知道,皇上最是心疼臣妾。”薛凝展颜一笑,眉眼弯弯的看着皇帝,似是因为口头承诺,便欢喜不已的模样。
苏双月不动声色的抬眸,目光自薛凝含笑的精致面颊上扫过,心中似乎也明了了一些。
薛凝这大胆,敢在皇帝生气的时候安抚,娇俏中又不失可爱,也难怪皇帝会如此喜欢她。不过,这也恰恰说明了,薛凝的厉害之处。
一个掌控天下,谈笑间便能要了人命的皇帝,竟然会如此喜欢她,倒真是她的本事。
苏双月暗自思量了一番,便又重新低下头来,退至一旁。
皇帝心情不悦,又一定要为薛凝查出这幕后真凶,便一直留在薛凝身旁,等待着刑部的消息。
刑部那边,通过李禄,知道了皇帝龙颜大怒的事情,也不敢怠慢,连忙紧锣密鼓的派人去查,不敢有丝毫的耽误。
因为怕时间耽误太久会惹得皇帝心情越发不快,刑部那边,直接派出了几个最为优秀的人,不过两个时辰的时间,就将一个小宫女送到了皇帝面前。
彼时,皇帝已经陪着薛凝用过午膳,而苏双月,也被带下去用膳,待到宫女被带上殿堂,方才重新过去,站置一旁。
刑部尚书双手抱拳,垂首低眉,“启禀皇上,这宫女,便是臣在经过数遍严刑拷问,找出的下毒之人。”
皇帝与薛凝,以及苏双月,皆是个循声望向跪在一旁的小宫女。
小宫女似是才被审问过,身上的衣衫染血,就连面颊之上,都沾染着些许血迹,此时跪在殿内,浑身都止不住的轻颤着,面上既是惶恐,又是惊悸。
皇帝目光沉沉的落在小宫女身上,属于上位者的气势磅礴而出,“薛贵人汤中的脏东西是你下的?”
小宫女原本就颤抖的厉害的身子,当下便颤抖的越发厉害,连牙齿都在轻微的打颤,结结巴巴的开口:“回,回禀皇上,奴婢,奴婢只是受人指使,并,并非奴婢所愿。”
她先前在刑部可是吃尽了苦头,如今连半句假话都不敢说,皇帝一问,便如实说来。
皇帝扫了一眼她身上的血迹,当下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便继续追问,“朕问你,你所说的受人指使是怎么回事,指使你的人又是谁?”
“奴,奴婢那日在宫中洒扫,后来突然被人劫到-偏僻的地方去,他们,他们要奴婢按照他们说的去做,要不然,要不然就要了奴婢的命,奴婢此后便一直听从他们的,直到昨日,他们又找上奴婢,让奴婢悄悄在娘娘的饮食中下毒,奴婢实在害怕,这才按照他们说的去做了。”
小宫女半分也不敢隐瞒,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只是说到指使之人的时候,明显的顿了一下,紧紧咬着打颤的牙齿,不敢在说下去。
薛凝看了一眼小宫女的神色,上前两步,淡淡开口:“你若是不说,想必刑部也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可若是说出来,本宫还可以饶你一命,说与不说,全在你。”
小宫女垂眸想了想,咬了咬牙,唇瓣微张,用口型吐出一个“皇”字,只是话音还未说出,苏双月面色便猛然一遍,几乎是瞬间,从袖中摸出一枚银针,朝着小宫女射去。
小宫女还未能将话吐出口,便突然口吐鲜血,捂着胸口,倒地而亡。
皇帝眉头顿时紧皱起来,下意识的上前两步,看着倒在地上的小宫女,朝一旁的太医道:“你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太医领命,连忙提着药箱过来,蹲下身仔细查看。
“皇帝,臣女也略同医术,不知您可否让臣女也一同查验一下?”苏双月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正在查验小宫女尸体的太医,上前两步,垂眸开口。
薛凝眉心轻蹙了一下,虽是看不懂苏双月的用意,还是开口劝道:“皇上,双月妹妹巾帼不让须眉,您不妨让她去看看吧。”
皇帝原本不欲让苏双月去,眼下薛凝开口了,便点了点头,同意下来。
苏双月屈膝行礼,而后才走到小宫女尸体前,同太医一起查验。在太医看不到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将插在小宫女腰间的银针取走,抬手点了点宫女腰间的两个穴道。
检查了半晌,太医先行起身,道:“回禀皇上,此女乃是一时急火攻心,委实承受不住,这才吐血而亡。”
苏双月眼观鼻,鼻观心,起身走到太医身旁,“皇上,臣女的看法与太医一致。”
这宫女的死因,她虽最是清楚,但眼下的情形,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的,索性就随着太医,胡乱找个理由。
皇帝执掌皇位多年的,对于这后宫中的伎俩也是略知一二,自是知道,很多事情是不宜伸入调查的。眼下见时机刚好,便提高了嗓音,道:“既然这宫女死了,线索断了,那这件事便不多做追究了。”
顿了顿,他转眸看向薛凝,唇角微勾,“爱妃,你觉得朕这样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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